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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别人的话，也再没有了报复的幻想，她22、23日的日记完全只关心疾病，悲伤和内疚的问题了，同时她逐渐认识到，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负责的应该是“命运”，而不是她自己。24日她对我说：“请不要再让我服用左旋多巴。它太难控制了。这些天来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需要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所发生的一切。”就在这一天，我按照Y女士的要求停止了对她使用左旋多巴。2
5日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又僵硬了，一动不动，不说一句话，两眼无神，头又垂到了胸前——成功的疗效，“错综复杂的新问题”，停止服药后的倒退这整个循环全部发生在短短一周的时间里，这简直让我难以接受。
1969～1972年
上面的这些记录距此时已经有四十个月了，这四十个月中Y女士继续服用左旋多巴（除了下文提到的个别时候），她服药后的反应仍然很剧烈、很复杂，不过，由于服药，她过着比芒特卡梅尔医院的大多数病人更加完整，更加积极的生活。在我认识的所有病人中，Y女士服用左旋多巴后的反应是最复杂、最不稳定的；可是面对这种复杂，她的感情及态度，她为此所做的调整是“最冷静”、最理智的，她在转移或是“控制”自己对左旋多巴所产生的剧烈反应的过程中，也表现得最为机智，最有创造力。Y女士熟练而从容地战胜了那些身体上不可思议，无法预测的剧烈反应，她不断地和这些反应作斗争，直到战胜它们，而这些反应对于大多数病人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虽然在其他病人的病史中我没有收入详细的记录，现在在这里我却要利用这些记录，以使叙述较为简洁。
①赫斯特的痉挛相对来说是比较单一的，而其他病人则表现出从轻微的典型持续性肌痉挛到十分复杂的痉挛等各种自主或非自主性痉挛。伴随有剧烈的体内冲动和短暂缓和的痉挛包括嘴唇的快速抽动，亲吻，吮吸，吹气，被迫性吸气，喘气，突然的搔痒，耸肩，摇头，扮鬼脸，凝视，敬礼，拍打，被迫性踢腿，跳跃跺脚，捻手指，综合性呼吸痉挛，以及综合性强迫性发声比如发出呼噜声，狗吠声，尖叫或是大声叫喊。同时还有从开始模糊发声到后来快速说话的声音痉挛——作者注。1。对左旋多巴的敏感和不稳定反应。像所有服用过一段时期左旋多巴的后脑炎患者（包括帕金森氏病患者）一样，Y女士对左旋多巴十分敏感，现在她每天的左旋多巴用量不能超过750毫克。她对左旋多巴的反应完全是极端的（事实上，从一开始差不多就是这样）——要么反应非常剧烈，要么就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对左旋多巴的反应就像打喷嚏一样突然。她的这种反应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严重了。一眨眼的瞬间就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她从一种状态变成另一种状态就像一个人想法的转变那样快。这样的转变——更确切地说是突然性的变化——已经不能通过她服用左旋多巴的时间预测出来了。事实上，她已经习惯了身体上每天3
0～200次的突然变化了。在我们所有身体状况不稳定，像“溜溜球”一样的病人中，Y女士的变化是最剧烈，最突然，最频繁的。这种变化的突然性和剧烈性几乎让人觉得它不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是一种突然的阶段重组和改变。如果Y女士不再服用左旋多巴的话，那么她会立刻陷入昏迷状态。
2。对左旋多巴反应的扩散。在Y女士依靠左旋多巴“苏醒”的那三天里，她出现了明显的痉挛。痉挛的种类在不断增加，现在我已经看到了300多种明显的痉挛。①每隔两三天，就会出现一种新的痉挛——有时是重复性痉挛，有时是已经存在的痉挛再次发作，有时是两种或更多的以前就存在的痉挛同时发作，还有时是出现防御性的反痉挛。这些痉挛影响了Y女士的各种行为，它们经常会同时发作，然而却又互不干扰，彼此独立。所有这些痉挛都有各自的特征，节奏和运动——“运动的旋律”（用卢里亚的术语来说）——Y女士愉快地抽搐时，让人觉得就像是一间发了疯的钟表店，有无数的钟表在按照各自的时间和节奏滴滴答答地走着。①
①因此，在看到（或是“听到”）赫斯特痉挛的时候，其中很多痉挛会同时出现，我们的感觉是它们不像是交响乐，而像是复调音乐，像是许多不相干的节拍和旋律在独立进行——作者注。3。痉挛（或者说是各种痉挛状态之间的关系）的相互转变。Y女士表现出了几种基本的痉挛状态，它们之间的关系在同一类痉挛状态下比较时看得最清楚。痉挛可能是突如其来的；可能是一阵阵有节奏的（像是Y女士最开始的哼叫）；也可能是紧张的（或者说是紧张性精神症的）——所谓的“不动的痉挛”。这些痉挛可能会突然从一种状态变为另一种状态：这样Y女士可能会突然就陷入这些“半痉挛”之中，比如突然全身僵硬；然后又是她“最钟爱”的突然紧张性痉挛——右臂奇怪地弯曲，手指在肩胛骨间静止不动——这种紧张性痉挛也许又会立刻转变成突然性痉挛。
4。精神异常。Y女士每天都要兴奋、激动很多次，她这段时期的兴奋以各种恰当的方式表现出来：她“最喜爱”、最典型的兴奋就是兴高采烈（“titillatio
et
hilaritas”），喜欢别人给她讲笑话，喜欢别人胳肢她，喜欢不停地在电视机前看喜剧节目。Y女士兴奋的另一种表现是痛苦、愤怒和恐惧，不过这不常发生。她不像很多病人（罗兰多；P、玛格丽特；A、玛利亚；G，等等）那样贪吃，也没有表现出很强的占有欲，不爱发牢骚，没有表现出妄想症或躁动症的症状。我不知道Y女士这样是因为她神经组织的状况和其他人不同，或是因为她性情温和恬静，还是因为她的自制力很强。不过可以确定Y女士——几乎可以说是我们最严重的脑炎病人——仍然在坚持着自己的“上层世界”（她的个性、与他人的关系、世界观等等），而没有受到“下层”剧烈变化的影响。她经受过剧烈的强迫性变化，但是她自己“战胜”了它们。她的感情从来没有不正常过，就像她的痉挛从来没有客气过一样。
5。痉挛的组织、“程度”和无意义。普通的帕金森氏病患者在长期服用左旋多巴之后会出现痉挛，辗转不安，“半无目标”的舞蹈病和运动过度等症状。很明显，Y女士的痉挛从表现形式上看要比这些单纯的帕金森氏病症状复杂得多。Y女士的痉挛看起来像是某种行为——而不只是简单的痉挛。比如，我们看到她大口喘气，用力吸气，捻手指，清嗓子，还有掐、刮、摸等各种动作，这些都是正常的动作，而如果说它们不正常的话，那就是因为它们总是不停地、难以抑制地、“不合适地”重复。我们还看到她扭曲的面部、奇怪的姿势和“假动作”，所有这些不管怎样都不能说是“正常”。这些时而可笑时而奇怪的假动作反映出情感上深刻的矛盾，因为它们开始似乎有一定（神秘的）方式和目的，不过接下来我们就会意识到它们事实上是没有目的的（就像舞蹈病的症状一样）。正是这种动作和意义的假象阻碍了思想。（见第19页，莉莲；W危象的脚注①。）另一方面，Y女士的痉挛对她来说没有意义——这样她就和迈伦；V、米里亚姆；H等病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痉挛的没有意义意味着Y女士在痉挛的时候能够安静地坐着，而对痉挛毫不在意。这使得她没有被已经成为习惯和假象的痉挛所控制——而另一名病人玛利亚已
经被痉挛控制了。在Y
女士的身上可以看到“大痉挛”（突然爆发的剧烈运动，会让她从椅子上摔到地板上）和“小痉挛”（轻微的痉挛，无数痉挛瞬间的爆发）的“合成”和“分裂”。总的来说，Y女士痉挛的特点和其他突然开始猛烈痉挛的病人有所不同，是轻微而快速的痉挛。①
①在患有图雷特氏症的病人身上，我们可以看到类似的痉挛“类型”和“用处”。一些病人不断有轻微的“小痉挛”，另一些病人的痉挛则很剧烈；一些病人认为他们的痉挛没有什么大不了，另一些病人却认为（也许试图解释）自己的痉挛意味着什么。神经病学家在此使用“单一性”和“综合性”痉挛的说法，可是这两个概念显然不是相互对立的，它们是一个从简单的自发性痉挛到复杂而奇怪的冲动和行为的整体（参看萨克斯1982）——作者注。6．痉挛和行为混乱之间的关系。我用“痉挛”这个术语表示Y女士身体和精神上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可能是过于宽泛了。随着服用左旋多巴的时间越来越长，Y女士表现出越来越明显的行为分裂倾向——断断续续的，各种各样的行为方式。在一分钟的时间里，她就可能从独特的说话方式变成独特的呼吸方式——每一种情况都会影响她行为的不同方面。我们很容易看出这些表面上没有意义的“不符合生理规律的”变化在行为上明显是一致的；它们都在彼此互相暗示：我们可以说它们之间是隐喻性的关系，对于Y女士整个人和她的行为来说是转喻性的关系。它们像“自由的连接”那样联系起来，表面上“混乱”，无意义，实际上却反映出这些“原始”行为指示和使人顿悟的本质特
征。
①最微弱的刺激，比如微弱的一点光或是能量，就足以使她摆脱这种静止的状态，这一事实表明这种静止状态完全是没有惯性的；Y女士能够从完全静止的状态一下子恢复正常的行动，这一点进一步证明了上面的看法。这种伴随有突发性阶段变化的静止类似于原子和电子轨迹的“静止状态”和状态“跳跃”；事实上，这表明我们要面对大规模的微观现象——“宏观量子状态”模式，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这些非惯性的状态和帕金森氏病病症的混乱是截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