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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冬无雪-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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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绝食了。他说现在世界上有多少试管婴儿?你就当是试管婴儿,只是要经过某个程
序罢了。女人就点了头。
    男人有个极好的朋友,这人正办出国留学手续,并且他唯一的亲舅舅患了癌症,立
下遗嘱让他去继承加拿大的全部遗产。男人认为这个人选十分合适:智商高,品德好,
又生得一表人材且又将永远离开中国。
    一切都悄悄进行了。不久,女人果然怀了孕,该出国的人也出国了。皆大欢喜。可
是十月怀胎,女人生下了一个女孩,男人简直绝望得痛不欲生。夫妻俩就分居了。他们
经常争吵,都使用最刻毒的语言伤害对方。男人对那个所谓“程序”耿耿于怀,女人受
不了,提出离婚。男人不同意离婚,他怕人耻笑。耻辱已经将他们一家三口紧紧拴在了
一起。好在小女孩越长越可爱,男人甚至有点喜欢她了。
    不幸的是小女孩的亲生父亲突然回国了。他本来是应该信守诺言永不再见那女人的。
可他在国外日夜想念他的孩子。他就不顾一切闯回来了。他见了自己的女儿爱得不行,
他发誓此生不再结婚,一定要使这母女成为他的妻儿。这怎么行呢?女人当然说不行,
这不等于要了她丈夫的命。可是这事远没有完结,小女孩的父亲会再次闯回中国……多
么荒唐的故事呵!
    “剑辉!”我跳下床,伏在剑辉的枕头,泪如雨下,“你好命苦哇,剑辉!”
    剑辉用手掩住我的嘴,说:“别哭别哭,我的心都叫泪水淹透了。”
    “原谅我。我太不懂事了!”
    剑辉在浓发的阴影里苍白地笑笑。说:“这事只能怪我哪能怪你。”
    没想剑辉瘦得这厉害,胸脯硌手,乳房也平了。她薄薄的如一页白纸,她的心脏仿
佛就在我手里跳动。
    闹钟叮铃铃响了。
    指针指向七点三十分。我困得要命,剑辉却一骨碌起床了。她不时捅我,说再不起
床就要迟到了。我爬起来,坐在床沿上发怔。我们昨晚谈得太晚了,恐怕连个午觉的时
间都没睡上。
    剑辉拍拍我的脸颊,走过去拉开了窗帘,蓝天绿树和耀眼的阳光忽地涌现出来,多
好的晴天!我的睡意骤然消失了。
    剑辉坐在窗前梳头,梳得十分细致,她说:“喂,只差一点点颜色,我就成金发女
郎了。”
    我说:“对。只差一点点。”
    我说:“早点吃什么?”
    剑辉说:“小姐您想吃什么?”
    “一杯热牛奶一只荷包蛋一小块甜糕。”
    “对不起,我们食堂只有冷馒头了。”
    我们笑起来。
    我们一人拿一个馒头,啃着,肩比肩从食堂出来。我们锃亮的皮鞋富有节奏地走在
光可鉴人的水磨石走廊上,走向我们的妇产科。
    一切都留在昨天夜里了。仿佛那只是夜的呓语。剑辉也好,我也好,我们谁都不会
再提起,更不会论它的是非短长。人生中遇上了一杯苦酒,除了喝掉它你还能说什么?
    青天朗日,朝霞灿烂,医院里人人衣冠楚楚,彬彬有礼,道貌岸然。“二位大夫,
早哇。”
    “早。”我们说。
    走进更衣室,穿上白大褂,将工作帽拉齐眉际;在来苏尔的药香味中把头发抿进去,
抿得一根不剩,心中便升起了庄重感和责任感。更衣室的门在身后咔嗒带上,我们似乎
登上了一级台阶,走进医生办公室,大家都笔直地站着交接班,我们似乎又登上了一级
台阶,从病历架上取出病历,拿上血压计,挂上听诊器,病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我们
似乎又登上了一级台阶。这一级级台阶把我们引向一个遥远的需要我们去探索、去拯救
的另一个世界,我们为能拯救别人而充满了忘我之情,这个时候,我们的心是专一和纯
净的,无论是别人还是我们自己都把我们看得非常有价值,尤其一个心性颖慧的女人在
这一时刻她觉得自己活得值得,更不用说一个心性颖慧又经磨历劫的女人了。
    难怪婚后剑辉的活干得出神入化!
    一束阳光从窗幔的缝隙里射进来,照在剑辉脸上,原来她已经有了这么多皱纹。皱
纹使她显得老成,慈祥。她正在为一个病人作检查,一举一动都饱含着她特有的沉稳和
轻柔。她些微眯着眼睛,让人一看就感觉得到她的眼睛是在向内凝视,跟随着她的手一
路观察病体的血脉筋络。这是一个真正的医生!真正的医生是少有的,有多少医生一辈
子都逛荡在医道之外呵!看医生切莫看他的头发是否花白,应该看他的眼睛。住院的病
人只须几天就可以把握住自己需要哪个医生,每当剑辉进病房,没有一个病人眼中不流
出热望和微笑,这是全科医护人员有目共睹却又望尘莫及的。
    我只得承认现实,若说做科主任,剑辉比我,比任何人都合适。
    万万没料到的是,不几天事故就发生了。那天是我的夜班,剑辉替的我。因为我的
男朋友临时接受紧急任务出差一个月。晚上我去和他见了面。十点钟我回到医院。见剑
辉太忙就留在科室了。我们共同度过了那个可怕的死亡之夜。
    孕妇李琼,三十四岁,预产期超过了七天并且一直在发烧。她是下午五点一刻入院
的,是剑辉接夜班后的第一个病人。她丈夫送她来住院,可她自己一口气爬上了三楼。
我们一群人下班时在楼梯上遇到了李琼,她正洪亮地说她丈夫:“别大惊小怪,我不过
是想多活动一下。”
    李护士长开玩笑说:“这人牛高马大的,生个孩子那还不好比下个蛋。”
    剑辉让李琼住进了单间,也就是抢救室。为了不使病员精神紧张,抢救室从没挂过
抢救室的牌子,只用了特殊的床位代号:零床。
    科主任临下班表示不太同意剑辉的做法,说:“有必要让这么壮实的人住‘零床’
吗?”
    剑辉坚持了自己的做法。她认为一个高龄初产妇用了药还不退热便是一个危险的征
兆。
    晚上十点多,我到病房,剑辉正在接生。护士告诉我今晚够忙的。我问“零床”怎
么样?护士一撇嘴:“挺好。人家坚强得很呢,李大夫还要我随时观察。”
    剑辉见了我,要我去听听“零床”的心脏。
    我听了觉得正常。
    “再听听舒张期。”
    我屏息静气,终于捕捉到了隐隐约约的风一样的呼啸声。
    剑辉试图诱导零床回忆病史:“你想想小时候住过院没有?有没有过心慌气急?”
    零床说:“大夫,你就别问了。我没有病。我从来不生病,我是厂里排球队的主攻
手。这次住院是来生孩子的。”
    剑辉说:“那好。有不舒服就赶快说,想哼哼就哼,不要太克制了。”
    零床说:“大夫,我这人从不无病呻吟。”
    还没有明显的子宫收缩,零床看来不太可能今夜分娩。剑辉让李琼的丈夫回家,要
他明天早点来。
    回到办公室,剑辉忽然说:“也许我应该留陪伴的。”想了想又说:“算了。天还
冷,又没地方睡,孩子还没生就熬成这样子了,怪可怜的。”
    剑辉在病程记录上记述了心脏杂音的情况。然后写道:随时观察病情,半小时量一
次体温和血压,必要时请内科心血管专家会诊。
    护士接过病历,剑辉又拿了过去,掏出橡皮擦掉了最后一行,重新写上:必要时立
刻请内科会诊。
    我们马不停蹄地忙到十一点半,我照料些老病号,剑辉处理新病人的各种情况,其
中包括替零床降血压和平喘咳。从食堂吃夜餐回来的路上,剑辉说包子的馅有臭味的时
候,突然又冒出一句:“也许真该留陪伴的。”
    我说:“算了。人已经走了。”
    十一点四十五分,我们查完最后一次房。我准备睡觉。剑辉一边洗碗刷牙一边发牢
骚:“真是伤脑筋。我打电话到内科请教孕妇的心脏杂音问题。他们说半夜三更的,你
也有病,要会诊就送会诊单来。我请放射科透视零床的心脏,他们发这么个报告:心脏
横位。考虑原因是妊娠使膈肌上抬。这不是废话一句?任谁都知道肚子大了,竖着的心
脏就给顶成横位了。X光应该给我病理提示嘛!”
    我说:“他们就是这样,我们有什么办法?”
    我说过,有许多医生一辈子都在医道之外逛荡,他们就靠打马虎眼过日子。你无法
同他们认真。剑辉同意我的看法。她无可奈何地说:“是啊,这就是所谓的医生们。”
    护士说:“快十二点了,李大夫,去睡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剑辉说:“零床入睡了吗?”
    “睡了。”
    “按时观察啊!”
    “知道。”
    十二点差五分,剑辉进了值班室。我困得不行,倒在床上就闭上了眼睛。剑辉在那
儿抖被子,抖床单,无缘无故叹了一息,说:“一冬无雪呢。”
    我没有搭腔。
    剑辉和许多有洁癖的医生一样,上夜班时总要把床铺拍打个遍。在她悉悉卒卒的响
声中,我酣然入睡了。
    突然一阵急剧的敲门声。
    剑辉翻身跳下床,抓起衣服就往外奔。我紧紧随她身后。护士结结巴巴说:“零床……
不好……了。”
    李琼喘作一团,脸呈乌紫色,她窒息了。紧接着下面破了水,胎粪流了出来。胎儿
宫内窘迫!一下子,大人小孩都面临危急。护士还在一个劲解释:“突然的……突然的……
一直没动静,咳了几下……就咳了几下……”
    剑辉说:“吸痰器!”又对我说:“快替我打电话找主任,我请示立刻做剖腹产。”
    “吸痰器!”剑辉的声音都变调了。护士拉着墙角的吸痰器,挣得脸红脖子粗,说:
“还得找配电盘。”
    剑辉挥开了护士,俯下身就口对口吸痰。痰被一口一口吸了出来,李琼的脸色立即
转红了。
    电话一拨就通了,可是没有人接。“嘟——嘟——”的鸣音久久地响着,我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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