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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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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愁大概只有他们自己清晓。而最终得到她的人的却是他的舅舅——他母亲的兄长,现在的武林盟主凤心扬。舅舅杀了冥皇,得到了她的人却也永远失了她的心。
母亲恨舅舅,不光因兄长用最卑劣的方式得到自己的好友(母亲与姑姑亲如姐妹),因为他为了得到姑姑伤害了太多的人——甚至还逼死了外公。舅舅的手段是卑劣,但他其实只是个得不到所爱的可怜人:众判亲离,永远失了爱人的微笑。而从头至尾处于一种柔弱的受害位置的姑姑,最终还是最绝烈的方式无情地摆脱了他。
姑姑在回到歧黄谷后消失无踪,其中种种猜忌与疑惑现已随时间而淡去。她的名字也从此消失在江湖,甚至在忘昔庄中,他都不曾听过父母提起……
多年不曾听到名字唤出往昔的回忆,常橼有些意外,“怎么想起提雪丫头了?”当年一场造化弄人。那些争夺雪丫头的儿郎们,最终的赢家还是那个被凤心扬送上火刑柱的小子。
皇甫隆珏看身后那些追捧“千卉谱”的狂蜂浪蝶,对常橼一笑,“有感而发而已。”前阵子,娘30华诞,舅舅差人送来了贺礼……娘当场发作。抽出多年不用的细刃长刀把盘涅堡的送礼人赶了出去,并把所有的寿礼全砸净后丢出忘昔庄。要不是父亲理智的夺走母亲的刀,她一定会回到盘涅堡去杀了自己的亲兄!
——岳人!我当年就该杀了他!爹死在他手里!我哭,我求,可他不理,不听!冥皇死在他手里,听雪为此一夕白头啊!她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一定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心玫,听雪要是在,她也不会让你杀了自己的哥哥。
——哥哥?他只是我的杀父仇人而已!仅此而已!
原本欢欢喜喜的一场寿席弄得死气沉沉,却也让那沉寂多年的美丽名字浮出了记忆的深渊……
常橼心领神会:隆珏大了,曾经的很多秘密现在对他而言是用默契坚守的闭口不谈的家史。
“对了,方才提到师兄。”刻意转换气氛吗?大概吧。反正皇甫隆珏仍在用轻松自在的语气说着,“师兄成天和我说你对他太‘狠’,帮着师嫂让他在‘阴沟里翻船’。”把一只手放在耳朵上摆出一个揪的动作,“可怜玉狐公子萧尔他潇洒一生,如今却是英雄气短。
常橼眯了眯眼睛,顺着这个话茬离开刚才的敏感话题,“阿玳肯嫁给他是他几世休来的福气。”
那不肖徒色狐色胆包天,野性难该的四处“摘花”,在一次无意之中染指了艳丽多姿阿玳,就像他一贯的恶习——吃完,抹抹嘴,走人!但这一回,色狐失算了:阿玳是个有心思的姑娘,她可不像那些被色狐抛弃的女子那样只会无助啜泣……本是苗疆休蛊术的苗家女子,从不用蛊毒害人的她研习出一套利用蛊虫来为苗江父老疗伤治病的法子。阿玳利用所学,她悄悄在对萧尔身上种下自己改良过的双鸶蛊。
双鸶,苗江情侣用来确定彼此所在的一种对身体无害的蛊虫。种入双方身体后,只要一方远离,另一方就会感觉心中微微的一下刺痛。原来的双鸶蛊只是这样的浪漫玩具而已。但经过阿玳巧手的双鸶蛊:只要那色狐离开阿玳十丈以上的距离就会浑身剧痒,痒到抓花皮的痒;离开百丈距离就会浑身刺痛,痛到举步为艰的痛!离开千丈么……那只色狐在经过过百丈的折腾后,可没胆再试千丈究竟是什么反应。问阿玳?呵呵,她只是用“你大可以试试”的眼神瞧他。
而师父在其中扮的角色就是在萧尔欲哭无泪之时,以长辈的姿态责令负心的不肖徒娶下阿玳(终于遇到可以整治这不肖徒的好姑娘,老头子乐得几夜没睡好)。
被迫娶阿玳的萧尔心里当然是不甘愿的。但阿玳驭夫有术,她讲究的就是一个软硬兼施:当曾一度发话情愿跳护城河也不娶那“恶婆娘”的色狐现在就是老婆身边一条乖乖的哈吧狗。阿玳要是口渴,他马上献茶;阿玳要是生气,他献出耳朵让她拧着解气;阿玳要是无聊,他想着法的逗她乐……一开始,萧尔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巴结阿玳,好让她解双鸶。但日子久了,天天伴着一个从外观上绝对悦目,且对自己一心一意,愿意等待的好女人……他发现,守着一个女人的日子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熬;有的时候(阿玳不发火的时候),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幸福的感觉的。
卤水点豆腐,苗女擒色狐,天生一物降一物。

第六十三章

皇甫隆珏与常橼一起顺着长安的街市走回忘昔庄。自从盘涅堡与忘昔庄正式决裂后,“忘昔”就迁到了长安天子脚下(眼不见为净),皇甫一家也彻底摆脱了江湖身份正式成为富甲长安的商贾世家。而现如今的盘涅堡依旧是江湖纷争的风眼所在,堡主凤心扬以一身傲视群雄无可匹敌的武功与威势稳坐着武林盟主的位子。
边走,常橼边顺口道,“琼枝夫人到忘昔庄了。”
皇甫隆珏露出一个见怪不怪的神情,“这回是什么病?”为了让常年谪居住在歧黄谷的奶奶回忘昔庄住,早已迈过花甲之年的爷爷居然学着装病!每回都要等到回到忘昔庄的奶奶亲手熬的药后才能痊愈。但至于奶奶熬的药么……隆珏有一回亲眼看见,奶奶的药方就是一钵黄连加三碗水熬成一碗!
这该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隆珏不知道。但至少每次奶奶回“忘昔”的人都很高兴,爹娘总是明示加暗示地告诫他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螫谲症。”
皇甫隆珏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病?”师父原本行踪不定,但可能是人上年纪后会特别容易感觉寂寞,最近几年老头子常常不定期地到他的小弟子皇甫隆珏这儿来小住一阵子。兴致上来的时候,他有时还会去扬州看看萧尔和阿玳过得这么样。
“不清楚。”
“不清楚?”师父,别以为我不知道:爷爷常向你请教各种“疑难杂症”。
常橼看着他的小弟子,“我随口乱编的,那老小子觉得听着合适就拿去用了。”一副事不关己,不责任的样子,“反正无论什么‘病’,药方都是一碗黄连水。”不过,也真亏得那老小子每回都灌得下去。
这一刻,皇甫隆珏真的觉得:他家的亲戚,所有的长辈夫妻中,似乎只有自己的父母这一对是最正常的。
长安城西街市旁的一个做糖人的小贩对坐在街市转角却一直盯着他的糖人看个不停的可爱小姑娘微笑,“要买个糖人吗?”
“谢谢,我不是想吃糖,只是觉得先……嗯,公……唔,小哥你的手艺真的很棒,做的糖人好漂亮。”似乎是个十三四岁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像只害羞的猫咪般缩着小身子坐在不惹人注意的街角,娇小可人的小模样因为抱着膝盖的胳膊的遮挡而看不真切。但露出胳膊外的那一双对着糖人滴溜溜转的可爱眼睛十分灵动美丽。
听到夸奖,卖糖人的年轻小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点混口饭吃的小玩意而已。”他从熬糖的铜锅里刮下一些细碎的糖粉,融成不足一小勺的澄金色糖稀,在一支很小的竹签顶上很快地做了一只拇指般大的小金鲤鱼,善意地递给那个小姑娘,“一点边角糖料,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吧。”
“谢谢。”平板的声音来自少年的,一个发色奇异的少年递给卖糖人的小贩几个铜板,拿过那条糖做的小鱼。
“啊,这是给……”看到那站起身的小姑娘的全容,小贩一下子愣住了……
小姑娘从少年手中接过金色的小鱼前对那个善良的小贩笑了笑,“我哥哥。”拿着鳞片清晰的漂亮小鱼嗅嗅,闻闻,就是舍不得咬上一口尝一尝。
“小荇你找到妈妈爸爸了吗?”
“没有。”
“可我明明……”
“这里不适合说话。”周围越聚越多的围观着让这个有着一头墨绿发丝的少年有些不悦地拽着妹妹就走。
“唉呦!哪来的琉璃娃娃掉在我们的西街上了!”
“瞧瞧那小模样,我说啊,再过个几年……”
“拽着那小姑娘小公子也真是俊俏,就是粗鲁了些呦,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
墨绿发色的少年停在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前,丢下一粒银子随手拿了两个面具,一个套上自己的脸,一个套上妹妹的脸。这样走了约摸有大半条街,围观的人群才渐渐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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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罗于街市旁的店家吆喝着自家的新货,小本利薄的贩子挑着货担和挎着竹篮的妇人较着价,嘴馋小童们拿着无意中拾到的一文钱兴高采烈地追着卖糖葫芦的老爹,邋里邋遢满身异味的乞丐沿街对路过抖着散发霉味的破碗……
与昔日为彰显武林地位而特意选址僻静却庄严的“侬月”不同,现在忘昔庄坐落在长安城东最最平凡却也最最热闹的东街口。那写着“忘昔”二字的朱漆大门简简单单,甚至有些寒颤地挤在一间米铺和一间稠缎庄之间。尽管那匾额写得那时是龙凤飞舞雄劲有力。但看着围在往昔庄大门外正拿着细竹竿着急地捅着飞上匾额的竹蜻蜓的邻家小童们;还有发现有人在捅招牌想开门骂个几句却不想被喜欢孩子的夫人教训着,最终反倒召来庄内小厮帮孩子们爬上屋檐去够那可笑的小儿玩具的忘昔庄总管(他也想直接给孩子银子让他们去买新的,但孩子们闹着只喜欢原来的那一个)……怎么看都只是一户平凡、普通,好说话的殷实人家。
“哥哥,你行吗?”站在“忘昔”匾额下的一群小孩子们对着颤颤微微小心翼翼地摸着房檐靠近匾额上的竹蜻蜓的可怜小厮叫着。
“唰啦!”这不叫还好,这一叫让小厮踩滑了几瓦片。就听一阵“乒乒乓乓!”墙根处多了一小跺碎瓦片。
和小童们站在一起的忘昔庄老总管白眉毛一挑,“5片上好的乌玉溢清瓦,总共20两零7吊钱。”
小厮哭丧着脸,心里一急又不小心踩碎了两枚,“总管……”
“三……”一旁的总管夫人眼角的鱼尾纹动了动,清了清嗓子。总管立刻就改了口,“一点小钱别放在心上。”总管夫人脸上的笑容非常满意。
历经千辛万苦,小厮总算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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