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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洋洋起来,赞叹声羡慕声此起彼伏。
亲迎新娘的队伍到了姜家,李昶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进去,他随身的护卫紧紧跟随。这四姜姜诩的宅第一样的到处都是大红的喜字,大厅的屏风后拥出新娘来,李昶扫了一眼她,见其蒙着红色的盖头,浑身上下是一片耀目的红色和金黄的丝绣,心中一霎时想起柯绿华来——如果眼前的新娘是她——,如果是她……
他心中闪过一点淡淡的遗憾,脸上却镇定如恒,静静地拜过天地和敬过四姜夫妇,在燕王军中的姜家各位男子,多数都在这厅堂之上,唯独不见二姜姜翎的踪影。李昶心中暗暗忖度,姜家在北方经营多年,没有一个人是草包,这二姜不在这里,绝非寻常!他想到即将到来的厮杀,多年仇恨,今朝分明,心头不但不害怕,反而兴起一阵兴奋。
姜诩在李昶带着自己女儿走之前,对李昶道:“王子殿下留步。”李昶转过头来,听姜诩躬身道:“小女自幼娇养,今日能侍奉贵人,下官全家都感激王爷的恩德。以后小女若有顽钝之处,还请王子看在我姜家给王子一家卖命三十多年的份上,多多海涵。”
大喜的日子说这样的话,怎么听怎么话外有音。李昶点点头,若在平时,他会自顾自转身离去,对姜诩丝毫不会假以辞色,此时屠杀姜家在即,反而伸手扶起姜诩,看着自己周围围绕的姜家众人,柔声抚慰道:“各位忠勇之心,父王和我都牢记在心,刻刻不忘。从今以后,大家成了一家人,我大军明春平定江南,正是咱们一家人协力同心的时候。”说道这里,他看了看人群,似乎随口问了一句:“二姜将军怎么不在?”
“愚兄管下的兵出了点事,他今晨出城去了。”姜诩答道。
什么事情值得一个领兵的大将亲自出城处理?看来姜家果然对自己起了戒心,这李昶城府极深,虽然对着满屋子的仇人,心中连番地想着对策,嘴上还能把二姜勤力之举大大地夸奖一番,夸完了方带着姜家女儿离开四姜的府邸,向着如意台而去。
天越来越晦暗,大街两边的枯树上,偶尔传来一两声寒鸦嘎嘎地叫声,更增凄清的感觉——这不是一个结婚的好日子,却非常适合厮杀!
一群人即将走到如意台,只听嗒嗒嗒、嗒嗒嗒地声音自远及近,一骑马风驰电掣般地自左侧的大街向着迎亲队伍前头的李昶奔来,马上之人赫然是到城门口联络内外的张房。他这般狂奔,显然身有要事,李昶勒住马,眯细了眼睛警觉地看着滚鞍下马的张房,问道:“什么事?”
张房翻身下马,凑近李昶耳边,轻声禀道:“二姜将军集结军队,驻扎在都城北边。”
李昶点点头,此番内讧,难以善了,以自己的上军硬拼二姜的中军,最后的结局定然是两败俱伤——自古帝王莫不踩着成千上万的尸骨才能戴上皇冠,他从来不曾心软过,今时今日,更是狠下心肠的时候!在燕王未曾起兵时,他闯荡天下,越是危险的情境就越是能激发他浑身的斗志,现在想到要一刀一枪地把江山自姜家人手中夺过来,胸口顿时激荡不已。他低声吩咐张房道:“传令下去,让咱们的人即刻进城,守住四面城门。一切按照谭公先前的筹划,姜家,百官,世子府,我二哥那里,还有父王和四弟,这些地方该杀的杀,该保住的保住,二姜留给我,我来亲自对付他!”说到这里,又加了句:“保住王爷和姜娘娘,不要让人伤了他俩。”张房一一谨记在心,上马离去。
如意台周围围观的人群更多,很多人自燕王班师回来在此搭台之时,就知道这台子是用来给三王子娶亲歇轿之用,故这日天气虽然不佳,阴风呜鸣,冰寒彻骨,但爱看热闹的老百姓仍把台子四周围了水泄不通。清路的兵士给李昶众人开出一条道,李昶当先跃马高台之上,眼前一道高高的牌坊立在台下,上面大书“如意”二字,牌坊之后,是阴暗的天空笼罩下的燕京城。
他胸口豪情充溢,眼前这天、这地、这眼前拥挤的人潮,都要见证他为母报仇、只手掌控天下的一刻!大丈夫生有此刻,更有何憾?
后面的花轿跟着抬了上来,高台之后,特给新娘建了一个暂歇的殿宇。李昶看那姜家女子在青衣内侍的搀扶下走了进去,他刚想翻身下马,但听得台下有人大喝一声道:“李三,你集结部下进城,意图造反,今日替王爷杀了你!”
李昶心中一凛,此时还不到姜家的细作刺杀自己的时候,这出声的人是谁?但见随着话声,围观的人群中冲出一群手持兵械的暴徒,走在这群暴徒之前的,赫然是他二哥李晏!他这二哥屡次杀他不成,今朝看见他与姜家联姻,皇帝的宝座无论如何轮不到了,竟然出此下策。李昶心头暗叹,如此蠢材,竟然当着天下人的面,刺杀自己的亲兄弟,就算给了这人花花江山,难道也是一个蠢材守得住的么?!
李昶双掌一击,随行的士兵立时冲上来,围在他身周。他朗声对周围的人群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不想我二哥为了一己之私,要在我大喜这一天取我性命!各位速速回家,关好门窗,近两天千万不要出来了!”他站在高台之上这么一喊,胆小惜命的老百姓又看见冲进来的暴徒手里明晃晃的刀子和长枪,王族娶亲自然好看,可王族互杀就没那么有趣了,众人登时一阵惊呼,呼啦啦地牵儿带女向着各自家门奔去。
李晏不等人群走净,已经带着手下人向高台而来,其实这位二王子并非草包,他志在不让母族跟李昶联姻,这一番趁着李昶不备,所带的人马又远比李昶迎亲的人为多,杀了这三弟,再用姜家的势力逼燕王逊位,到时候不管是自己当了皇帝,还是大哥李旭当了皇帝,都好过这个心狠手辣的三弟掌权!
李昶把手伸出,有亲兵递上铁胎弓。苍龙神射,在燕王军中赫赫闻名,一众士兵看苍龙搭箭对准他亲哥哥李晏,这一番亲兄弟阋墙争夺天下,又能亲眼见识神射苍龙的威力,很多士兵都是一阵兴奋。只听三王子苍龙大声道:“晏,我这一箭射你头上簪缨,饶你性命!”话音一落,弓弦响处,一箭带着破空之声,射穿李晏头上兜鍪的缨碎,只把李晏吓得心胆俱裂,脸色刹那间变得死白!
二王子只愣了一下,就一脸豁出去地道:“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这杂种!”
李昶原本镇定自若,这时听了李晏辱骂自己“杂种”,脸色立时变得冰冷彻骨,童年时被两位长兄欺辱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他把手中的箭再次搭上,这一次对准李晏的眼睛,冷声道:“你既然找死,我就成全你!”
他手中的弓拉满,李晏对这个文韬武略都胜过自己百倍的三弟向来忌惮,这番半路行刺实在是因为退无可退才放手一博,心中未尝不害怕,这时候听见弓弦响,一时胆寒,立时就想卧倒,哪知他还没来得及趴下,只听旁边一个手下惨叫一声,已经眼睛中箭倒地身亡,听高台之上李昶已大声喝道:“晏,你屡次刺杀我,天下人有口有耳有目,我行事给天下人看,再饶你一次!我的人听着,所有造反作乱者,一律杀无赦!我二哥多行不义,留他活口,给我父王处置!”
大街上尚未跑光的老百姓把这兄弟二人的对话都听在耳里,让李晏心头狂怒,他自小跟李昶一起长大,知道这老三心狠手辣,现在竟然沽名钓誉,做戏给世人看!这李晏自恃人多,此时此刻所谓民心也顾不得了,只厉声对手下喝道:“少信他这套,给我杀了这个野杂种!”他话音一落,手下死士纷纷冲向如意台,哪知就在此时,只听得如意台周围民巷哚哚哚地喧天响,不知自何处竟然涌出来无数军马,精兵猛将,全副铠甲,手持利刃向着如意台下的人群冲来。这些军马衣饰颜色各自不同,自北来者着黑,自南来者着白,东青西黄,到了如意台周围成半扇状将李晏手下、姜家送亲的队伍围在当中,灰暗的天空下北风吹得这些人手上红缨长刀上的红穗子扬扬而起,对敌者无不心头觫觫,杀气蒸腾在天与地之间,高台之上李昶对着这些精兵做个手势,黑白青黄四队人马一齐启动,向着如意台下李晏诸人砍去。惨叫声中鲜血崩涌,染红了青石板,这般精兵对付李晏的乌合之众,直如大风吹絮,铁蹄踏着死尸,呜呜的号角盖住了死伤者的惨嚎,战斗似乎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李昶一直立在如意台上,等手下人把李晏押到自己身边,他静静地看了李晏两眼,那李晏想不到这三弟在大婚之日,也有如此防备,高声喝道:“你跟我母族联姻之日,竟然预备精兵,准备屠杀?”
李昶看着他,冷酷的眼睛里无情无绪,末了他双手用力搭在自己的大红喜服上,刷地撕开衣领,钮鑻崩崩地碎裂开来,精工缝制的喜服碎成两片,落在如意台上,露出他里面所穿的一身白衣,寒风吹得他白色的衣袂随风拂动,整个人越发眉目湛澈,英气勃勃。他对李晏道:“只有你这样的蠢材,才会相信今天是大喜之日!”他见这个二哥听了自己的话,眼睛里渐渐露出失望的神色,慢慢地低下头去,瘫成一滩软泥般。李昶静静地看着,他向来自诩拿得起放得下,成大事者莫不残忍无情,当日晏派贴身侍卫千里追杀自己,金矿中他曾经无数次幻想有朝一日杀了晏,报仇雪恨。今朝自己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二哥成了阶下囚,心中的快意却只不过瞬间的事,这个自小欺辱自己,又数次暗杀自己的人,如果可能,他还是愿意饶其一命!
他在心里冷冷地自嘲片刻,台下誓死效忠的精兵,台上身后拥护的死士,卖命拥立的绝不是一个心慈面软优柔寡断的阿斗,今日一时不忍,异日后患无穷!
他挥挥手,示意手下人带走李晏,自己转过身子,上马向着北边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