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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峰山 王老虎——华华
孟丽君 皇甫少华——孟丽君
雷峰塔 许宣——素贞
胡凤莲与田玉川 田玉川——胡凤莲
牛郎织女 牛郎——织女
经初步比较归纳,这十组男女关系具有如下特点:
1 皆存在或真或假的恋爱婚姻关系,双方彼此倾慕。
2 皆非正常状态的夫妻关系。或有爱慕之意但尚未结婚,或妻子不是真正的女人,或虽已婚但夫妻关系不畅。
3 这男女关系有的等同于拙文《丁西林剧作“欺骗模式”初探》中的AB关系,有的则是AB中的女方与C的关系。
4 在这男女关系之外存在一个阻力,或者是C,或者是AB中的男方。这个阻力一般是出于为男方好的目的,但实际有更深的心理原因。
5 皆男弱女强。在男女关系中,女方主动大胆,促成二人亲合关系的实质性转化;而男方在这点上多是意志薄弱的“好人”,静观其变,坐享其成。
6 男女由疏到亲的过程,在文本的表层,不是体现为两性吸引的结果,而是由两性之外的某个更高尚的道德因素所“偶然”导致,同时又似乎是“必然”导致。所以主人公是身不由己地不得不接受那“飞来横福”。
7 分析以上特点,即可洞见不止一个层面的文本意义。本文限于理论水平及研究主旨,以下仅从母题入手,进行若干性心理方面的探讨。其他问题,敬请同仁赐教。
四
丁西林男女关系剧中,明显存在着一个“白蛇传”母题。
本文使用母题这一术语时,看重的是雷·韦勒克和奥·沃伦在《文学理论》中的阐释,即认为该术语的价值“正好在于它既指结构的或叙述的构成,同时又指心理的、社会的或哲学的理论的内在结构”。
丁西林对白蛇传母题是既熟悉而又喜欢的。
1951年提倡“戏改”伊始,丁西林便写出古典歌舞剧《雷峰塔》作为第一个试验品。在初稿的前言中,他只是从“舞台形式方面”解释了为什么要改革一个旧剧,“而没有接触到所写剧本的内容”,似乎选择这个白蛇传的故事作为开端是顺手拈来,理所当然的。后来1961年他在修改稿的前言中补充说,《雷峰塔》是驳斥帝国主义的人种优越论的,“《白蛇传》主要的是男女关系,即一个女人对丈夫如何恋爱、如何忠贞;《雷峰塔》主要的是写社会关系,即一个人如何热爱人类而愿意终身为他们服务”。剥去时代的政治因素不论,可以看出,丁西林并未改动母题形成(motivation),而只是对母题进行了新的道德诠释,借用精神分析术语来说,这样便顺理成章地将潜意识的需求推向意识的领域,所以李健吾才说它“故事完全吻合《白蛇传》”。的确,剧本里加在人物口中的“思想崇高”的唱白,显得虚浮游离,丝毫未能掩盖母题本身所放射出的魅力。
除了这次对《白蛇传》的直接改装外,丁西林其他剧作中运用这一母题最明显的是他在处女作《一只马蜂》成功后所写的第二部作品《亲爱的丈夫》。这一点袁牧之已在《中国剧作家及其作品》中有所比较。由于此剧存在若干朦胧可疑之处,因此需要先行解读释疑,为下文的母题分析作一预备。
《亲爱的丈夫》除了在情节上被指责存在疏漏和不可信性之外,最大的疑点在原先生身上。张继纯在《西林独幕剧》中,指出原先生职务不明,使人产生“那个人为什么来到这里?”的疑问。细玩文本,可以略见端倪。
原先生去看任先生。可他来到任家的第一句话是“太太在家么?”第二句话是“这几天太太出门没有?”以下问话句句与太太有关,“太太不出门,在家做点什么?”“太太还会做活计么?”“那都是任太太自己做的么?”“太太的脾气好不好?”“你们太太的身份?”……待任太太出来应酬他后,他便直接与任太太攀谈,仍然没有提及任先生一个字。
这说明原先生一开始便“来者不善”。他不止是任先生所挑明的那类借看朋友而看朋友之妻的人,而且很可能对于任太太的旦角身世已经看出了蛛丝马迹,怀有某种动机和希望而来。是进一步获得更多的信息?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测然后设法亲近?或设法不让别人亲近?都有可能,但未必是其明确的意识。
在与任太太神聊时,原先生讲到小时老师出了个对子,叫“笼中鸟”,仆人老刘教他对了一个“虎离山”。这在字面上是根本不成对的,原先生为什么卖了这么个破绽呢?原来这出自京剧《四郎探母》的一句著名唱词:“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原先生故意把话题引向京剧,恐怕是旁敲侧击,察看任太太的神色。潜台词是说:“我对京剧非常了解。”同时,又暗指任太太男扮女装嫁给任先生,离开了京剧舞台,就好比“笼中鸟”和“虎离山”一样,以此进行感情刺激。接下去他又大谈京戏,吹嘘老刘是此中专家,而他自己的一切都是老刘教的,这是暗示自己对京剧界了如指掌,包括演员的私生活。
所以,原先生虽不一定与那位办堂会的军阀汪大帅有关系,但他无疑是个戏迷或票友。他垂涎于任太太的“扮相”,对任先生则不无揶揄与嫉妒。当证实任太太确为黄凤卿所假扮后,他便阴阳怪气地向任先生揭示真相。夫妇分手已成定局后,原先生“脸上现出笑容,但是他脑里想到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于是他平静地走了。这说明他心中不可告人的某种愿望已经达到:这个为戏迷们喜欢的“男人扮的女人”不再被任先生这个书呆子所独占,而是又像从前一样人人有份,这其中就有他原先生的预见、发现和参与之功。
结构分析表明,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白蛇传结构。书呆子任先生是许仙,男扮女装的任太太是白蛇,而道貌岸然、心理隐晦的原先生就是法海。任太太名叫素贞,恰与白娘子同名,“她”自诉就是照着“雷峰塔”的故事来报答任先生的。可见,丁西林对这一母题的情有独钟已是无须掩饰的。
小生常谈篇丁西林剧作的性心理(3)
五
“白蛇传”母题是中国文学中的一个常见类型,在美籍学者丁乃通所著的《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索引》中,按AT分类法,被列为411型,与“画中人”、“田螺姑娘”、“其他动物妻子”等同属于第二部分“普通故事”中的甲类“神奇的亲属”一类。本文参阅了两种译本,现将其基本模式转述如下:
男主人公是一个青年男子,女妖总是一条白蛇。
(a)女妖是一个善良的动物。(b)她给他带来财富。(c)她的妖术常常吓得他魂不附体。
(b1)他听了一个圣者的劝说,让她喝一副药。(b2)他坚持让她喝药,好去庆祝某个节日。她便喝了药,让他心满意足。(c1)她在床上现了蛇形,吓得他昏死过去。(d)她从遥远的地方盗来救命仙草,使他起死回生。(e)其他奇迹。
补充结尾:(c)她为占有男主人公同圣者进行了长期斗争。(d)最后,她被吸进一个魔钵,镇于白塔之下。
以上模式归纳起来,实际是一个妖女变成淑女,完成对男子的诱惑,而被一个有性忌讳者阻挠的故事。深入探究这一母题,对于考察中国知识分子的性心理,一定会很有意义。本文的粗浅分析,主要服务于解剖丁西林的男女关系剧,故只能挂一漏万。
柏拉图在他的《会饮篇》中,使他的客人断言有两个维纳斯,柏拉图称之为“上天的”和“世俗的”,以后又称之为“神圣的维纳斯”和“自然的维纳斯”。这个偶然的比喻,由于反映了人内心深处的一种感情,所以一直未被人们忘怀。便是“兽性的本能”与“神性的冲动”的矛盾之情。“维纳斯最初并不是因为她的神的特征而受到崇拜的”,在男性中心的世界上,女性艺术形象的意义,不是欲望的符号,便是净化欲望的符号。在中国,常常表现为妖女和淑女的对立。妖女是男子在潜意识中所渴求的,但妖女同时带有危害社会秩序的恐怖性,使男子不能直接表达个体的愿望。于是他只好玩弄变形记,将妖女变为能被社会接受的淑女,以欲望之外的借口来满足欲望。但是这个功能转化的戏法常被揭穿,另一种巨大的力量,也许代表着社会集体无意识中的性意识,也许代表着男子本身的性恐惧,强烈地排斥妖女。男子在罪恶感和不净感之下无力抵抗,于是,这一切又都靠妖女自身去解决。妖女自愿来献身,自愿去抗暴,男子既满足了兽性的欲望,又保全了神性的道德形象,有惊无险,坐享其成。这真是一个完美的白日梦,难怪它变种繁多,魅力长存。
用“白蛇传”母题试分析丁西林的男女关系剧,其对应关系十分清楚,见下表:
作品 许仙 白蛇 法海
一只马峰 吉先生 余小姐 吉母
亲爱的丈夫 任先生 任太太 原先生
酒后 醉客 妻子 丈夫
压迫 男房客 女房客 房东
瞎了一只眼 先生 太太 朋友
妙峰山 王老虎 华华 杨参谋
孟丽君 皇甫小华 孟丽君 皇帝
雷峰塔 许宣 素贞 法海
胡凤莲与田玉川 田玉川 胡凤莲 卢林
牛郎织女 牛郎 织女 王母
对上表逐一简略阐释如下:
《一只马蜂》中,吉爱上“姿态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