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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舰哗变-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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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利咧嘴一笑,指着那份改编乐曲说:“真不一般。”
  “花了我100美元呢,”女孩说,“嗨,准备好了吗?”
  这个改编乐曲的雄心绝不亚于《费加罗的婚礼》奥地利作曲家沃尔夫冈阿玛迪乌斯莫扎特(Wolfgang Amadeus Mozart,1756—1791)众多歌剧作品中最为著名的一部,《费加罗的婚礼》(The Marriage of Figaro)故事取材于法国剧作家加隆德博马舍(Caron de Beaumarchais,1732—1799)的同名喜剧。意大利诗人、剧作家洛伦佐达蓬特(Lorenzoe Da Ponte,1749—1838)编剧,莫扎特作曲。——译者注中凯鲁比诺伯爵家的仆人,假扮女声,作为一种特殊用法,作曲家会让女声代替剧中那些尚未成年的男孩,《费加罗的婚礼》中的凯鲁比诺就是这样的角色。——译者注的咏叹调“你们可知道什么是爱情”,歌词用的是意大利文。中途突然转成了用切分法演奏的拙劣模仿曲调,歌词也变成了笨拙的英语。末尾回到了莫扎特的乐曲和达蓬特的歌词。“你没有别的东西了吗?”威利说,注意到歌手的两只非常明亮的眼睛和她那栗色头发盘成的漂亮的大发髻。他希望能看一看她的身段。这是个奇怪的愿望,因为他向来对身材矮小的女孩不感兴趣而且不喜欢颜色发红的头发。他在读大学二年级时曾借助弗洛伊德的理论解释说这是他恋母情结的抑制机制。
  “怎么了?你能弹奏这个曲子的。”
  “我觉得,”威利用舞台上故意使用的别人能听得见的耳语说,“他不会喜欢这个的,太高级了。”
  “是的,为了亲爱的老普林斯顿,就来一次。咱们试一下好吗?”
  威利开始演奏乐曲。莫扎特的音乐是这个世界上很少的几种能深深触动威利的事物之一。他对这个曲子早已烂熟于心。他从破旧、发黄、烧痕斑斑的键盘上奏出开头的几个音符。
  那位姑娘倚着钢琴,一只胳膊放在钢琴顶上,让手指松松拳着的手悬吊在他眼旁的琴边上。那是只小手,手掌比女孩应有的大得多,手指短、细、强壮,指关节周围粗糙的皮肤表露出她常洗碗碟。
  那姑娘唱歌似乎是为了朋友的快乐而不是为了谋求迫切需要的工作。威利的耳朵,受过多年听歌剧的训练,一听就知道其声音算不上很好,甚至,算不上专业。这只是一个热爱音乐又嗓音好听的聪明女孩能够达到的歌唱水平,有大歌唱家所没有的特殊魅力,唱出了歌曲所自有的欢快清新气息。
  优美的旋律使阴暗的地下室充满了灿烂的阳光。那金发女郎正要往门外走,却停住了脚步,回头倾听。威利一面弹着钢琴一面仰起脸看那姑娘,又是点头又是微笑。她也报以微笑并作了一个想像着给苏珊娜咏叹调吉他伴奏的简明姿势。动作里充满了漫不经心的幽默和优雅。她唱的意大利语歌词重音都正确,可见她了解歌词的意思。
  “小心突变。”在演唱的一次停顿中她突然小声对他说。她动作敏捷的伸手翻过一页乐谱,指了指。威利随即转入了改编乐曲中的爵士乐部分。歌手从钢琴边站开,用夜总会歌手的惯用姿势展开双手,用心地唱着一个叠句,扭动着屁股,耸动着鼻子,模仿着南方口音,满脸堆笑,每逢一个高音就把头向后一甩,转动着手腕。她的魅力荡然无存。
  爵士乐部分结束了。改编乐曲回到了莫扎特的原曲,那姑娘也恢复了她的自然放松状态。威利心想,没有比看她双手深深地插在外衣口袋里,随意地倚着钢琴,用颤音将歌声逐渐结束更令人愉快的了。他遗憾地奏完了曲子最后的曲终回音。

梅。温 (3)

  老板说:“亲爱的,你是否还有什么大路点的东西?”
  “我有《亲爱的苏》美国资格最老的爵士音乐大师、爵士乐之王路易斯阿姆斯壮(Louis Armstrong,1901—1971)的作品《Sweet Sue,Just You》(《亲爱的苏,就是你》)。——译者注《慈母泪》美国著名导演乔治史蒂文斯(George Stevens,1904—1975)1942年的作品,其中有20世纪30年代旋律凄美令人心动的爵士情歌。——译者注——我就有这些,不过我可以做更——”
  “好,稍等一下,好吗?威利,跟我到里面来一下。”
  老板的办公室是地下室后部一个漆成绿色的小房间。墙上贴满了演员和歌唱家的照片。只有一个挂在天花板上的灯泡照明。丹尼斯先生绝不在顾客看不见的装饰上浪费钱。
  “你认为如何?”他说,用火柴点燃一截未吸完的雪茄。
  “哦,那个金发的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我想也是。那个红头发的呢?”
  “啊——她叫什么名字?”
  “梅温。”业主说,斜眼看着威利,可能是因为燃着的烟头离他的脸太贴近了。
  有时候说出一个名字会在一个人心中激起强烈的反响,仿佛是在一个空荡荡的大厅里被人高声喊出来似的。这种感觉常常被证明是幻觉。总之,威利被“梅温”二字的发声震动了。他一句话都没说。
  “为什么不说话?你觉得她怎么样?”
  “她的身段如何?”威利回答道。
  业主被烟呛了一下,把剩下的一点烟头在烟缸里压灭,“你还不如问菲鱼多少钱一斤呢,那跟她的身段有什么关系?我问的是你对她的演唱有什么看法。”
  “哦,我喜欢莫扎特,”威利含糊地说,“但——”
  “她是便宜货。”丹尼斯先生心里盘算着说。
  “便宜货?”威利生气了。
  “薪金,普林斯顿,如果她不会把治安警察引来,那就是最便宜的了。我不知道。也许那首莫扎特的东西会给这里带来令人愉快的新气象——名声、档次、魅力。但它也有可能像一枚臭气弹把这里的客人全吓跑——咱们且去听听她怎样唱简单点的东西。”
  梅温的《亲爱的苏》比前面唱爵士乐唱得要好——可能是因为它不是插在莫扎特乐曲的框架里的,没有那么多的手的、牙的、臀部的动作,南方口音也没那么重了。
  “你的代理人是谁,亲爱的——比尔曼斯菲尔德?”丹尼斯先生问。
  “马蒂鲁宾。”梅温说话时紧张得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你能礼拜一就开始吗?”
  “怎么不能?”姑娘喘着气说。
  “定了,领她四处看看,普林斯顿。”丹尼斯先生说完就进了他的办公室。
  威利基思和梅温单独处在那些假棕榈叶与椰子果中间。
  “祝贺你。”威利伸出手说。那姑娘用她那温暖、坚实的小手紧紧地和他握了一下。
  “谢谢。我是怎么得到这份工作的?我把莫扎特的——害死了。”
  威利俯身穿上他的胶质套鞋,“你愿意去哪儿吃饭?”
  “吃饭!我这就回家去吃饭,谢谢你。你不是要领我四处看看的吗?”
  “有什么可看的?你的化妆室就是那边女洗手间对面挂着绿帘子的那间屋子。简直就是个洞,没有窗户,没有洗手池。我们每天10点、12点、2点演出。你应该8点30分到这儿。这就是这里的全部情况。”他站住脚,“你喜欢比萨饼吗?”
  “你干吗要带我去吃饭?你不必。”
  “因为,”威利说,“此刻我生活中再无别的可做的事了。”
  梅温睁大眼睛,惊奇中混杂着野生猎物的警惕姿态。威利牢牢地挽着她的臂肘,“走吧,嗯?”
  “我得打个电话。”姑娘说,任由自己被拉着朝门口走去。
  路易吉餐馆是一家明亮的小饭馆,摆满了一排排用隔板分开的小餐桌。从外面寒冷潮湿的黄昏中走进去,里面的温暖和芳香味儿使人感到愉快。梅温没脱下她身上的湿外衣就在一个靠近厨房的座位上坐下来,厨房的门是敞开的,听得见里面在油炸东西的吱吱响声。威利眼睛盯着她说:“把湿外衣脱了吧,穿在身上多不舒服。”
  “我不,我冷。”
  “瞎说,这是纽约最热、最闷的餐馆。”
  梅温像有人要强迫她脱光衣服似的,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开始觉得你很傻——哎,”她脸红了起来,接着说,“别那样看着我——”
  威利的样子像一头牡鹿——这是有充分理由的。梅温的身材美极了。她穿一件紫丝绸上衣,系一条窄窄的月白色皮带。她一脸迷惑地坐下,尽力不去嘲笑威利。
  “你体形真好,”威利说,缓慢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我原以为你很可能长着大象一样的粗腿,或是没有胸脯。”
  “这全因为我有过辛酸的经验,”梅温说,“我不喜欢靠自己身材的优势谋得工作或交朋友。人们总是期待从我身上得到我不能给的东西。”
  “梅温,”威利沉思着说,“我喜欢这个名字。”
  “那就好。我是想了很长时间才想出这个名字的。”
  “这不是你的真名吗?”
  姑娘耸了耸肩,“当然不是。它太美了。”
  “你的名字叫什么?”

梅。温 (4)

  “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说的话,你这样跟我谈话太奇怪了。你怎么能对我如此刨根问底呢?”
  “对不起——”
  “我告诉你没关系,尽管我平时是不随便说的。我的名字叫玛丽米诺蒂。”
  “噢。”威利看着一个服务员端来满满一盘意大利面条。
  “那么你对这里很熟悉了。”
  “很熟。”
  威利对知道了梅温有个意大利名字的反应是复杂而重要的:一种混合着如释重负、高兴和失望的感觉。它清除了有关这位姑娘的神秘感。一个夜总会歌手能理解并唱好莫扎特的咏叹调是个奇迹。因为在威利的圈子里,熟悉歌剧标志着出身高贵——除非你是意大利人。
  随后,它又成了下层社会群体的一个无足轻重的种族特点而失去了它的标识意义。玛丽米诺蒂是威利能够对付得了的人。她毕竟仅仅是个夜总会歌手,只是长得很漂亮而已。那种他已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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