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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上去外厂演出回来,吴丽萍跟大伙儿往俱乐部里放行头。她忘了挎包,赶紧返回去取。刘勇军正要锁门,见她来了就给打开门,自己也随后跟进屋里。吴丽萍拿起挎包转过身来,立即被他紧紧搂住,把嘴凑了上来。
吴丽萍拼死命挣扎,也没法从他的蛮力中挣出,就对他说:“你再不放开我就喊了!”
同伴们还没走远,他听这话只好放开手。
自那以后,只要没旁人,吴丽萍就躲他远远的。
刘勇军当然不会就此罢手。他后悔自己太性急了,心想必须改变策略,应当发挥政治优势,哪个姑娘不想攀高枝儿。
一天下班,他约吴丽萍在办公室谈话。他选了这里作谈话地点,显示这次谈话的严肃性。
“小吴,我以前有些不太注意方式方法,但是对你的心是一片真诚的。你仔细想想,我们两人结成革命伴侣,对你将来的进步肯定非常有利。”
吴丽萍想,在办公室你不敢乱来,就低头不吭声。
见她安静听着,他心想有门儿了,就接着讲:“你的家庭出身有问题,在单位里见人矮一截儿。如果咱们俩结合,你就是工人阶级了。我大舅在市革委会,可以把你弄到剧团去。凭你的艺术天才,发展前途就大了。”
她听了他的远景规划图,顶他说:“那是名利思想。家庭出身不能选择,革命道路可以选择。我要听党的话,做革命螺丝钉!”
七十五
他碰了软钉子,恼火起来:“你这是看不起工人阶级!”
“照你这么说,只有嫁给工人才是看得起工人阶级。”
他被噎住,就耍起横来:“你敢不答应!”
吴丽萍急了,灵机一动说:“我有未婚夫了。”
刘勇军一愣:“怎么没听你说过。”
“有必要把未婚夫告诉你吗?”
第二天,刘勇军交给吴丽萍一张政治审查表,对她说:“如实填上你的家庭情况。”停了一下,又说:“未婚夫也要填。”
吴丽萍看一下表格,说:“上边没这一栏。”
“填在社会关系上。”
说完这些情况,吴丽萍对姜云松说:“我第二天就请假出来了。我怕他们来调查,要跟你统一口径。”
姜云松听了,点头说:“是革命斗争需要。”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是这样认为的?”
他注视她期待的目光,突然一阵惊喜:“你决定了!”
她把头埋入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他不停吻着她的鬓发,额头,鼻梁……终于两个唇口紧贴在一起。
回到宿舍,姜云松把严诗刚和朱玉堂找到门外,将吴丽萍的情况跟他们讲了。
朱玉堂说:“明天是星期天,我们到镇里的饭店去给你们庆贺。”
严诗刚听了,好高兴:“干脆,明天把班里的同学都叫去,举行订婚仪式!”
第二天中午,兴隆镇的一家小饭店里,跟姜云松一个班男女六位老同学欢聚在一起,庆贺他们两人历经艰难终于走到一起。
吴丽萍热泪盈眶,看着这些向她伸过援手的同学,心情非常激动:“永远忘不了大哥大姐们的关爱。”
她的话让大家想起小丽芸,气氛忽然沉闷了下来。
严诗刚看了看大家,就说:“小妹要在,也会为她姐姐和云松俩高兴的。来,别忘了干杯,今天可是喜庆的日子。”
他这么一说,大伙儿才又高兴起来。
姜云松在农场待了一年多才回研究所工作,两人的生活从此纯然以恋人的关系展开了。
有时,姜云松拉严诗刚、朱玉堂一起到她厂里来,一块儿度周末。
那个刘勇军看到吴丽萍的未婚夫和伙伴们,个个长相帅气人高马大,只好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一个星期天,姜云松说:“我们还到颐和园西湖去吧!”
两人跨上自行车,沿万泉河路向北骑去。
西堤的景物依旧,眼前的姑娘却变了许多。那颗挂在树上可望不可及的鲜艳的嫩桃,已经成熟了。
吴丽萍是北方姑娘,却如江南女孩儿那样身材窈窕,皮肤粉嫩白皙。婀娜的身姿在柳丛中穿行,就如古典的美人春游图。
七十六
微风吹过,鬓发纷披在她粉白的脸颊上,让姜云松看着心旌摇荡。他看了看前后,堤上悄无人影,便抱着她亲了起来。她眯起眼睛,享受心醉的时刻。忽然,她想起是在公园里,立即从他的怀中挣出。
姜云松意犹未尽,目不转睛注视了她好长时间,突然鼓起勇气说:“丽萍,咱们结婚吧!”
她心里一颤,没有回答。
他见她犹豫,就说:“你已经二十四了,达到晚婚的年龄。”
她想起,他明年就三十了,结婚对他已是偏迟了。
一想到自己的家庭,她泪水不由淌了下来,转脸看着远处的湖面说:“云松,你找别的姑娘吧!”
他吃了一惊:“丽萍,你怎么了?”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叹口气说:“你在学校和研究所都那么优秀,将来肯定前途不可估量。我父母的叛徒罪名至今还没平反,父亲一点儿音讯也没有,肯定会拖累你的。”
他着急起来:“你不相信我?”
“不是这样!你的年纪不小了,这么跟我耗着,我心里不安。”
他心里一阵莫名的伤感,凝望着湖水好长时间,转脸对她说:“我小学读过一个故事,可以讲给你听吗?”
“你说吧!”
“从前,有一个少年和一位小姑娘,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玩。后来,他们长大了,相爱了。
“一个妖婆嫉妒他们,把姑娘变成一株人参。对少年说,等这株人参开花了,她才能重新变成人。你要想娶她,就等着吧。
“人参要六十年才能开花。这个少年就守在旁边,给她浇水锄草。一直等了六十年,人参开花了,重新变成美丽的姑娘。可是,那位少年已是七十多岁的白发老翁了。
“后来,他们忠贞的爱情感动了天上一位神仙。他来到凡间,把老翁重新变成少年……”
她听了,伏到他的身上哭了起来:“我也会让你变成白发苍苍老翁的!”
一九七三年春天的一个上午,吴丽萍正在办公室里看宣传材料,门房给她打来电话,说有一个老人找她。
除了姜云松和他的朋友们,还没有人来找过她。这位老人是谁呢,她满腹狐疑向门外走去。
走进传达室,她立即呆住了。面前的老人尽管已是满头白发,她立即认出是日夜想念的爸爸。
她惊呼一声扑到父亲的怀里,大声恸哭起来。
父亲流着泪抚摸她的头不说话,让她哭个够吧。
她把父亲领回宿舍,让他坐在床沿给沏了茶水。父女两人泪水没能止歇,说着这几年艰辛的经历。
她父亲一直在川西的深山林场劳动,他是被送往林场前得知老伴去世的。与外界隔绝的深山里他对家事一无所知,当他听到小女儿夭亡,立即心里一阵阵绞痛,老泪奔流不止。丽芸早逝,比老伴去世还让他痛心。
他含着泪听女儿讲述姐妹俩艰难的经历。听到姜云松卖血给小女儿治病,老人震惊了,要她赶快领他见这位好心的小伙子。
吴丽萍给姜云松打完电话,就跟父亲回家了。
晚上,姜云松下班后直接到她家来。
老人紧紧拉着他的手,感激万分:“小伙子,我和她地下的母亲都感谢你!”
姜云松看着吴丽萍父亲的满头白发,眼睛潮湿了:“大伯,我对不起你,没能把丽芸保住。”
丽萍父亲流出泪来:“你做了亲哥哥都做不到的事情。在那种情况下,谁有能力保全谁呀!我还不是在那深山野岭中,听凭自己的儿女自生自灭。”
吴丽萍的父亲恢复工作后,调回北京原单位担任院长。
他为女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尽快完婚。
姜云松不愿随岳父享受优越的生活条件,坚持住单位分给的宿舍。老人就给他们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把老战友们都请来了。
七十七
婚宴摆了十几桌,姜云松在北京工作的老同学们,吴丽萍要好的朋友们都来了。大家不断起哄,分享两人的幸福时光。
让姜云松“恼火”的是,他的好友严诗刚和朱玉堂今晚一点儿也不哥儿们。铁面无私执法如山,要两个新人交臂饮尽香槟酒,脸对脸拱着嘴啃一个不停跳动的滚圆光溜的苹果,嘴对嘴喂一粒滑溜的小糖果。还一大帮人不怀好意地围拢上来,仔细观察操作的细节和表情。
老头儿们谈论这些年的遭遇,会心地看着这帮年轻人胡闹。
只有老太太们不时发出惋惜声,感叹唏嘘:“她妈要是活着,该多高兴呀!”
吴丽萍父亲的一位老战友听说她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就问:“在哪个剧团?”
她回道:“在工厂做宣传工作。”
他听了,说:“简直是浪费人才!把你调到铁路文工团,愿意吗?”
她高兴极了:“太好了。”
两个月后,她被调去铁路文工团。
老人们不到九点就离席回家了。只有一帮年轻人送他们俩回洞房,闹到近半夜才肯罢手,意犹未尽地告辞离开。
姜云松让吴丽萍先去洗漱,自己打扫战场。
等他洗完返回房间,她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他。
朦胧的灯光下,吴丽萍显出一个俯首沉思的怀春少女最动人的身姿,未加梳理的头发散乱纷披让他心慌意乱。眼前这个让他多年梦里渴想的禁果,明白无误地向他宣告禁令已经永远撤除。他看着她不说话,长年抑制欲望的积习使他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