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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星期一了,又一星期课程的开始。又一个可耻、空洞无物的星期,又一周的耻辱和枯燥。难道冒险去死不是更有意思一些吗?难道死不是比这种生更可爱、更高尚吗?
这样一味地枯燥地生活,没有任何内在意义,毫无真正的意思。生活是多么肮脏,现在活着对灵魂来说这是多么可怕的耻辱啊!死是多么洁净,多么庄严啊!这种肮脏的日常公事和呆板的虚无给人带来的耻辱再也让人无法忍受了。或许死可以使人变得完美。她得到够多了,她再到哪儿去找生活呢?在繁忙的机器上没有鲜花开放,那里没有平常生活的天空,没有旋转运动的地方,可一切生命都在旋转地运动,好像机器一样和现实脱离了关系。生命中找不到任何东西——对所有的国家和所有的人来说都是如此。唯一的出路就是死。人尽可以怀着深情仰望死亡的无垠黑夜,就象一个孩子朝教室外面观看一样,看到的是自由。既然现在不是孩子了,就会懂得灵魂是肮脏的生活大厦中的囚徒,除了死亡没有别的道路可以选择。
可这是多么的让人高兴啊!想想,不管人类做什么,就是无法占据死亡这个王国,无法取消这个王国,想想这个道理该是多么令人高兴啊!人类把大海变成了屠杀人的峡谷和肮脏的商业之路,为此他们象争夺每一寸肮脏城市的土地一样争吵不休。连空气他们都声称要占有,将之分割,包装起来为某些人所有,为此他们侵犯领空、相互争夺。一切都失去了,被高墙围住,墙头上还布满了尖铁,人们就不得不卑贱地在有着铁条的墙壁间爬行,穿过生命的迷宫。
人类却偏偏蔑视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的死亡王国。人们在地面上是这么地有能耐,他们是各种各样的神仙。可死亡的王国却最终让人类遭到蔑视,在死亡面前,他们变成了卑贱,愚蠢的小东西。
死是那么美丽、崇高而完美啊,渴望死是多么美好啊。在那儿一个人可以洗涮掉曾沾染上的谎言,耻辱和污垢,死是一场完美的沐浴和清凉剂,使人变得不可知、毫无争议、毫不谦卑。归根结底,人只有获得了完美的死的诺言后才变得富有。这种死亡,虽然是残忍的,但却是人间最值得高兴的事,是可以期望获得的。
无论生命是什么,它都无法克服死亡,克服那残忍的超越了物质世界的死亡。哦,我们别问它是什么或不是什么这样的问题吧。了解欲是人的天性,可在死亡中我们什么都不了解,我们不是人了。死的快乐补偿了智识的痛苦和人类的肮脏。在死亡中我们将不再是人,我们不再了解什么。这种死亡就是我们的遗产,我们像继承人一样期待着我们遗产的到来。
欧秀拉坐在客厅里的火炉旁,娴静、孤独、失神落魄。孩子们在厨房里耍闹,别人都去教堂了,她却在自己灵魂的黑暗处。
突然门铃响了,她吃了一惊,隔着很远,孩子们疾跑着过来叫道:
“欧秀拉,有人找。”
“我知道了,别犯傻。”她说。她也吃了一惊,甚至吓了一跳。她几乎不敢去门口。
伯基站在门外,他的雨衣领竖到耳边。他现在来了,可她的魂不知到哪儿去了。她意识到他身后下雨的黑夜。
“哦,是你啊!”她说。
“你在家,我很高兴。”他声音低沉地说着走进屋里。
“他们都上教堂去了。”
他脱下雨衣挂了起来。孩子们在角落里偷偷看他。
“去,脱衣服睡觉去,比利,朵拉,”欧秀拉说,“妈妈就要回来了,如果你们不上床她会失望的。”
两个孩子悄悄地离去,好像小天使一样。伯基和欧秀拉进了客厅。火焰在微微燃烧。他注视着他,欣赏着她那光彩照人的美丽和晶莹的双眸。这都使他惊讶。他远远地凝视着,心中不断地赞叹,她在这闪烁的光彩中,变成了一个理想的美人。
“你这一天里都做些什么?”他问她。
“就这么干坐着无所事事。”她说。
他看看她,发现她变了。她同他不是一条心了,她带着一种光彩,远远地离开他。他们两人坐在柔和的灯光里。他感到他应该离去,他不该来这儿。可他又没勇气一走了之。他知道他在这儿是多余的人,她心不在焉,若即若离。
这时屋里两个孩子羞涩地叫起来,那声音很柔、很细微。
“欧秀拉!欧秀拉!”
她站起来打开了门,发现两个孩子正身穿睡衣站在门口,大睁着眼睛,一副天使般的表情。他们一直特别乖,行动都很听话。
“你带我们上床睡觉好吗?”比利大声嘟哝道。
“为什么呢?你今天可是个天使啊。”她温柔地说,“来,向伯基先生道晚安好吗?”
纯洁周末夜晚(2)
两个孩子光着脚腼腆地挪进屋里来。比利宽大的脸上带着笑容,可他圆圆的眼睛显得他很严肃,是个好孩子。朵拉却像丢了魂的林中小仙女一样不敢上前,两眼透过秀发偷看。
“和我道晚安好吗?”伯基的声音奇怪得温柔和蔼。朵拉立即跑过去,好像被微风吹起的叶子,而比利却慢慢走上前去,步子缓慢而稳定,同时含蓄地抬起翘着的嘴巴让他亲。欧秀拉看到这个男人丰满微拢的嘴触到了孩子的嘴上,那么轻柔,接着,伯基把手指抬起来,摸摸孩子那圆圆的充满自信的脸颊,带着一种抚爱,没有人说话。比利看上去很象个天真无邪的天使,又象个小待僧。伯基则象个高大庄重的天使那样俯视着孩子。
“你愿意亲一亲吗?”欧秀拉打破沉默对小女孩说。但小女孩却慢慢地向后退,像个不愿意让人碰的小仙女。
“你不愿意向伯基先生道晚安吗?去吧,他在等你。”欧秀拉说,但只是一个劲儿躲他。
“傻朵拉!小傻瓜!”欧秀拉说。
伯基看得出这孩子有点不信任他,跟他不对眼。他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来吧,”欧秀拉说,“趁妈妈还没回来咱们上床去吧。”
“那谁来听我们的祈祷呢?”比利不安地问。
“你喜欢让谁听?”
“你愿意吗?”
“是的。”
“欧秀拉。”
“什么事,比利。”
“‘你喜欢谁’这个‘谁’用‘whom’吗?”
“是的。”
“那,whom是什么意思?”
“是who的宾格。
“它是‘谁’这个词的宾格。”
孩子沉默了一会儿,思忖一下后表示信任地说:
“是吗?”
伯基坐在火炉边笑了。当欧秀拉下楼来时,他没有动,双臂放在膝盖上。她觉得他真象个纹丝不动的天使,象某个蜷缩着的偶像,象某种消亡了的宗教象征。他打量着她时,苍白如同幻影的脸上似乎在闪着仿佛磷火一般的白光。
“你不舒服吗?”她问,心中有种说不出的不快。
“我没想过。”
“难道你不想就不知道吗?”
他看看她,目光很黑、很迅速,他发现了她的不快。他没回答她的问题。
“在你没考虑的时候,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否舒服吗?”她坚持地问道。
“并不总是。”他冷冷地回答。
“你不觉得这有罪吗?”
“有罪?”
“是的。我觉得当你病了你都不知道,对自己的身体这样漠不关心就是在犯罪。”
他的脸色变得很沉郁。
“你说得对。”他说。
“你病了为什么不卧床休息?你脸色很不好。”
“难看得让人恶心吗?”他讽刺地说。
“是的,很恶心,令人反感。”
“啊,好哇,那可真不幸啊。”
“而且,现在在下雨,今天晚上天气很不好,真的,你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是不能原谅的——一个人如此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是会受苦的。”
“如此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他呆板地重复着。
她不说话,沉默了。
别人都从教堂做完礼拜回来了,先是姑娘们,而后是母亲和古迪兰,最后是父亲和一个男孩儿。
“晚上好啊,”布朗文有点吃惊地说,“是来看我吗?”
“不,”伯基说,“我不是为什么专门的事来的。今天天气不好,我来您不会见怪吧?”
“这天儿是挺让人发闷的,”布朗文夫人很同意地说。楼上立刻传来孩子们的声音:“妈妈!妈妈!”她抬起头向远处温和地说:“我这就上去。”然后她对伯基说:“肖特兰兹那儿没什么新鲜玩意儿?唉,”她叹口气道,“没有,真可怜,我想是没有。”
“你今天到过那儿是吧?”父亲问问伯基。
“杰拉德到我那儿去吃茶,吃完茶我陪他步行回肖特兰兹的。他们家的人过分哀伤,情绪不健康。”
“我认为他们是些不太会控制自己感情的人。”古迪兰说。
“太没节制了。”伯基说。
“对,肯定是这样。”古迪兰有点报复性地说,“有那么一两个人这样。”
“他们都觉得他们应该在行动上和往常不一样。”伯基说,“当人们悲伤的时候,他们会尽力寡着脸,不和别人像以前那样交往。”
“是这样的!”古迪兰红着脸叫道,“没比这种当众表示悲哀更坏、更可怕,更虚假的了!悲哀是个人的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