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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错误 诗刊 2007年第10期-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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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的三分之二已经解冻
鸟叫渐渐变暖
我的晾衣绳系在悲伤和幸福之间
等我从生活中回来
轻轻拍打各种布料上的阳光
转身的一刹那
桃花全开了
我还没有老
而春风已经来过许多遍了
谢谢它吹拂过我的汗衫
破了小洞的袜子
还有噙在笔尖上的祷告
沱沱河的落日（耿国彪）
火焰清洗九月，火烙撬开雪山的口
黄昏奔突
空气里的肃穆与一条河在燃烧
河边的小镇放出细微的光芒
像一片摇晃的青稞在寂静中与天地对话
九月之旅，我体内的黄金散失
沱沱河酿造的烈酒一泻千里
荒草之滩，大地露出经脉
高悬头顶的落日熔炼了河流、沙石以及神的
足迹
谁在鼓动一只暗红的苍鹰
谁把血液滴进岩石铸就了生命之剑
这旷远的青藏高原，这燃烧的沉默
一个露珠死了又活
它睁开的眼睛里有多少内心的寒冷和世间
的快乐
正午的都兰寺（耿国彪）
它的银碗里装满了青稞、糌粑和酥油
它的宫殿中悬挂着彩的刺绣和神的毛发
一座小小的寺院
深红色的梦匍匐在屋檐
这是在正午，阳光漫不经心地普照世界
风吹散所有的往事
睡眠状态的都兰寺包裹着几个零零碎碎
的脚步
身披僧衣的主持
轻声诉说的风铃
像游动的蝌蚪滑过我们的眼角
在这里，我相信时光是散步的羊群
是都兰寺永不褪色的猩红外衣
而生活是一片色彩鲜艳的帷幔
由天空垂到地面，垂到都兰寺的佛堂
镏金的佛像身边
我们则永远是红尘中的过客
在漫不经心的阳光中变软
甚至融化
过唐古拉山（耿国彪）
挽起手臂的雪花
从地下冒出来
真是一场好雪，像青稞抖落的面粉
给人一种温饱的感觉
草白了，山白了，这个世界纯洁地笑了
突如其来的一场雪
在唐古拉山和我含在嘴里的心脏一同跳动
我睁大眼睛，再睁大眼睛
想找出这白色帷幔的缝隙
但不能
风掀起一层
下面还有一层
我睁大眼睛，再睁大眼睛
车轮滚动
唐古拉山，还有天地一样大的雪的帷幔
渐渐的成为我童话中的梦境
布达拉宫（耿国彪）
我的翅膀碰到了你屋脊的月亮
我的耳朵听到了神的歌唱
一座高山的宫殿
一碗珍贵的阳光
内心的天空记下了闪电
多情的牛羊跑向了牧场
布达拉宫
我的眼睛里僧侣吟咏经卷
一队队信徒走在朝圣的路上
山顶的手臂托着白雪的哈达
我的飞翔在梦之上
连接着更高的白云和山冈
布达拉宫
一扇红漆的大门打开
黑暗退向远方
风穿过你的回廊
我看到了古老的死生命的光
一盏酥油灯照亮了天堂
我飞翔
我的翅膀下人们正在仰望
布达拉宫
你的头顶上一只鹰在飞
它呼吸到人们体内的暗香
它看到一滴露珠释放出红宝石的光芒
母亲再也不会醒来（郭晓琦）
母亲睡熟了，从一辈子习惯了的
土炕上，挪到一张冷冰冰的简易木板床
——平静、安详，微微倦怠
一轮彤红夕阳倏然落下西山。我知道
母亲再也不会醒来
她从容、坦然地给自己含辛茹苦的一生
画上了一个圆圆的句号——
母亲睡熟了。我战栗着跪在她身边
捏着她冰凉的手，想让她慢慢地战栗起来
热起来。我多么渴望母亲能像以前一样
听到我们进门的脚步声
会一骨碌爬起来，亲亲孙子的小脸蛋
拍打我身上的尘土……
我多么想再听听她一直停不下来的哮喘
咳嗽，在深夜里磨牙、呻吟
间或打呼噜，或者在噩梦中的胡言乱语
可我的母亲睡熟了
——平静、安详，微微倦怠
她再也不会醒来
不会睁开眼睛，看看她眷恋的这个世界
阳面和阴面（郭晓琦）
母亲撒手走了。从此
我们的生活有了阳面和阴面
阳面的我们含着泪水！摆上祭菜、水果
焚香，烧了一些纸钱
阴面的母亲是否吃过饭了
是否在一堆灰烬中拿到了一沓沓钞票？
阳面，凄冷的风一直在吹
一场雪融化，又一场大雪融化
春天还是来了，缓缓地
爬上了最高的山顶，像一个呆笨的老人
我们擦干眼泪，藏起了悲伤
开始运送粪肥、打磨农具、准备种子
阴面的母亲是否藏起了孤独
开始为春天忙碌？
后 园（郭晓琦）
——后园依然荒芜
空空落落。新燕的鸣叫无比忧伤
往年，后园里总是关不住春色
嫩韭戴上了露水的银项链
刀豆、西红柿、黄瓜的藤蔓缠绕
顺着好日子向上攀爬
瓠子像酣睡的福娃。芹菜亭亭玉立
像朴素的妹妹
而今年的后园，没有母亲的后园
一直荒凉到四月五月，并且
会继续荒凉
几簇新生的蒿草在风中摇晃
我知道过不了多长时间，还会有另外一些荒
草
从后园冒出来，吵吵闹闹，争抢地盘
疲 倦（高鹏程）
一只多么乏味的词，像疲倦本身
流行的疾病
我浅尝生活的欢愉——
亲爱的，当我们从一场疲惫中摆脱
我注意到，你的乳房又下垂了一些——
生活中的美，又在哪里坍塌了一点？
我们多么疲倦
我们脸上不再有前途、命运和股票的表情
亲爱的，就像你不再为日益塌陷的乳房担忧
我不再为渐渐隆起的肚皮苦恼——
躺在床上，索性让它变成一面鼓
一肚皮的不合时宜
随着女儿小添添兴奋的拍打
轻轻发泄
中年气象（高鹏程）
未过正午，他便把葵花的脸盘朝向自身
一只猫的爪子。要将它的阴影搬到黄昏
早年一场身份不明的雨水
过早地拔节造成一生的缺失
而象牙塔里无菌的教育
让他空洞的骨头
无法撑起疾病斑斓的生活
曾经他带着远方散步
他体内的海水载着一艘万吨巨轮
而现在
他梦境中却常常出现平坦、慵懒的沙滩
而谎言又身披阳光的外衣
仿佛一场吹向陆地的风
在正午时分——
而下午两点的一场雷雨
也许会按时到来
也许，会被开限期推迟
生 活（高鹏程）
这么快
好像昨天，我们还在为满屋子散发的甲醛
大伤脑筋
我放在衣橱里的柚子皮
已经干了，上面长满了霉菌
亲爱的——
我们的日子。不再光鲜
却像一件旧衣服
有了温情的底子和让人踏实的质感
房间里樟脑的味道
让人有些怀旧
窗台上的油漆被雨淋得起了壳
生活
发出了烂木头的气味
亲爱的，当我试图清除它的时候
手指触到了尖锐的疼痛——
它下面的一枚锈钞钉
闪出了一星狡黠的光芒
雨停了好一阵子了（梁积林）
雨，停了好一阵子了
几朵白云拧干了水
晾在了那里
马莲花毯上绣马匹
这是马场草地
坐坐吧——
看西大河水库，阳光落在波澜上，像
一只小豹子
看水库边上一只怀孕的母鹿
照镜子
看远处，帐篷顶上的一股炊烟
把天空的
蓝，撑住
山 色（梁积林）
是一群灰鸟的落入
仿佛，把一天的飞翔
种在草丛
是一个硎柴的人
一点黛色，洇入更大的黛色之中
是牛
是羊
是牧人满山遍野的喊声
像是在喊我的魂
是山那边寺院的暮鼓
把白与黑的签约敲定
是我，翻过一道又一道的山梁
才能看见李桥水库，把今生和来世
收入镜中
是人等人
是我
把背了一天的身影，卸到了，这
大堆的暮色之中
大 风（梁积林）
先是一个人跑下山路
风鼓起他的衣服
像是从天外来的
而后是满滩的芨芨草都
跑不动了，气喘吁吁
羊叫声此起彼伏
沟槽里的那只。爬不上岸去
我写下风，写下
牧羊棚里
一盏橘黄的灯
我看见一只老鹰摇摇晃晃地坠落了
奔跑的天空，甩掉的
一只鞋子
夏 夜（谢 君）
夜潮带来了繁星
夜潮是南方的、浦阳江的夜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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