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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得美。”
亚尔佛莉德不加思索地吐出舌头,在眼前弹指以表达她的不屑。纳摩德正想破口大骂,法兰吉丝接着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父亲取代了叔父?”
“一开始就知道了。”
被问到的纳摩德立即回答。
“父亲做的事是对的,他夺回自己身为领主的正统地位,而我也成为正统的继承者,这是最好的结局。”
“你说这是结局?”
法兰吉丝的语气蒙上一层霜。
“如果你以正统继承者自居,就应该努力充实以求得合乎这个地位的能力,生来就站在比别人更有利的位置,付出与别人相同的努力就会比别人走得更高,不过我看你根本没有为将来继任欧克萨斯领主做好磨练自己的准备。”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原来只是无聊的说教,随便你怎么说吧。我是叔父姆瑞鲁的继承人,未来的欧克萨斯领主,名份是姆瑞鲁的外甥,其实是私生子--这种安排论谁也不会提出异议,真想看看萨拉邦特那个笨蛋在知道真相以后的表情。”
亚尔佛莉德瞪着纳摩德。
“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罗嗦?什么事?”
“在神殿失踪的三人到哪里去了?”
“不关你们的事。”
“你是不是对她们乱来,然后杀了她们!?”
“哼!是又怎样?”
纳摩德露出牙齿讪笑着。
“这座山谷是我的,住在这座山谷的女人全都是我的,她们要生要死,要穿衣服不穿衣服都得看我高兴。”
“没种!”
“你说什么?”
“只有没种的男人才能以暴力胁迫女人屈服,不过凭你的功夫连女人也赢不了,没种当中最没种的非你莫属。”
“……你好大的胆子。”
“别生气,能够成为全国第一是很了不起的,尽管是最没种、最卑鄙或者最爱说谎的。”
说着说着,亚尔佛莉德便走近铁笼,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是战士预先计算好的动作,法兰吉丝明白这一点,但纳摩德根本不懂。
下一瞬间,亚尔佛莉德从铁笼的缝隙朝纳摩德的鼻子吐口水。
顿时,纳摩德发出凶暴的吼叫,手臂伸进铁笼的缝隙,说时迟那时快,亚尔佛莉德纵身跳开,让纳摩德的大手扑了个空,紧接着法兰吉丝从一旁抓住纳摩德伸进笼子的右臂。
然后把手臂用力一拧。
纳摩德的上半身挤在铁笼边,发出痛苦与狼狈的惨叫,只剩左手在空中乱抓。
“亚尔佛莉德,快拿钥匙!”
法兰吉丝这句话一出口,亚尔佛莉德的纤纤玉指早就摘下纳摩德腰际的钥匙串。
“这个没用的饭桶到底带了多少把钥匙啊?”
亚尔佛莉德一边咂嘴,一边不断试着开锁,到了第四把终于有了反应,锁头发出自暴自弃的响声松脱了。
打开铁笼,亚尔佛莉德顺势走出来,以短剑前端抵住纳摩德的咽喉,法兰吉丝也放开纳摩德的手臂走出笼外。纳摩德的腰杆被踢了一脚,整个人滚进铁笼里,上了锁之后囚犯与看守人的立场完全对调。
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阴森的声音。
“居然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扯你父亲的后腿……这个窝囊废!”
“父亲大人,快救救我啊!”
“你自己不会想办法吗?”
“不,不要见死不救啊,我是你的儿子,你最重要的继承人啊!如果你丢下我不管的话……”
纳摩德的话中断了,被法兰吉丝用力按住颈动脉以至发不出声音。
亚尔佛莉德向黑暗处发出嘲讽。
“俗话常说,愈没出息的孩子愈可爱,不过我们可是一点也不会对纳摩德的家伙手下留情,再不放我们回地上,就要你可爱的纳摩德脑袋跟身体永远分家!”
“可恶,你们太卑鄙了,居然拿人质做要胁!”
“卑鄙?利用秘道潜进属于男人禁地的神殿诱拐妇女,你们还好意思说我们!?”
“那些女人是祭品,我们并非滥杀无辜。”
亚尔佛莉德大笑不止。
“正派的神祗是不会需要人类当祭品的,如果真有这个必要,拿他们自己当祭品不就得了,这才风光啊,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面对亚尔佛莉德尖锐的质问,声音的主人并未立刻作答。法兰吉丝探索着声音主人的动静,由于对方巧妙地潜伏在黑暗中,因此无法辩识正确位置。
“……老夫没有自我了断、没有精神错乱,在地底忍辱偷生,一直都是为了你。”
这个“你”指的自然是纳摩德。
“当老夫借助蛇王撒哈克大人的力量得以重返地面的时候,老夫内心期待成长后的你能有一番作为,结果你只是身体长大而已……”
凯麦恩的声调宛如胆汁既浓浊又苦涩。
“女人啊,逼不得已与你们交易吧,把纳摩德--老夫那不肖子放了,相对地老夫会保障你们的安全。”
法兰吉丝从容不迫地开口说道:
“那么这位身系囹圄的老人呢?”
“……”
“怎么了?”
“那家伙的命运应该与你们无关,为何要理会这个救了他也没有好处可拿的家伙?”
“你被幽禁了二十年,并没有被挖掉双眼。”
“……你想说什么?”
“我并不想要你以此满足,既然你还不过瘾,让个老人活下去,自然多的是复仇的机会,现在暂时打成平手,日后再做胜负如何?”
“照她的话做吧,父亲大人!”
纳摩德嘶吼着,亚尔佛莉德短剑的前端轻轻划过他的皮肤,伤口汨出鲜血,纳摩德拉高音量。
“老夫明白了,就依你们吧。”
近似沉吟的承诺传来,谈判就此成立。
Ⅳ
得到解脱的纳摩德象个醉汉踉踉跄跄地融入黑暗当中,法兰吉丝随即将真的老领主姆瑞鲁从枷锁释放。谈判虽然成立,却不可能持续太久,必须趁假领主凯麦恩率兵前来之前离开地底才行。
“亚尔佛莉德,你手上的钥匙串里应该有一把可以打开老人的锁,快试试看。”
“我知道,不过……”
“你有什么不满吗?”
“倒也不是什么不满啦,就是觉得很不舒服,我听到的全是一些‘早知道就不听’、‘连听都不想听’的事情。”
法兰吉丝完全可以了解她的心情。
“假如那个叫做凯麦恩的人所说的一切是事实,那真是太可怕了,可是又没有明白确凿的物证,目前只能做单方面的弹劾罢了。其实还没有听取这个老人的证词之前,不应该听信一面之词,也无法加以定罪。”
手上的钥匙串铿锵作响,亚尔佛莉德走近被铁链锁信的老人,沾满鲜血、汗水与皮脂的身体与衣服发出刺鼻恶臭,亚尔佛莉德忍不住蹙起眉心,却不敢说出“好臭”。幸好在第三把钥匙就有了反应,生锈的锁链吱嘎作响接着松脱,亚尔佛莉德扶起差点竣在地上的老人。
“大哥太可恨了……”
长时间保持缄默的老人开启干裂的嘴唇,声音虽然无力却逐渐产生热度,力量的泉源来自憎恶,老人衰弱不堪的身体激动地颤抖着。
“大哥成为父亲的继承人之后,得寸进尺抢走了老夫的未婚妻,然后生下纳摩德。大哥太可恨了,老夫恨他是理所当然的!”
亚尔佛莉德不知如何应答,一对彼此伤害至老的兄弟值得同情也教人骇然。
“我无意杀害纳摩德,因为他是老夫未婚妻的亲生子,老夫打算总有一天让他们父子重逢,也想过好歹给予纳摩德一个地位……”
“走吧,有话等到了地面再说吧,锁链已经解开了,你自己站得起来吗?”
亚尔佛莉德扶着老人,尽可能以温柔语气说道;回到地面接触阳光,老人暗浊的怨念也许会趋于和缓。
亚尔佛莉德搀着老人,法兰吉丝举起火炬,三人一起往前走。往神殿的方向走了不到十步,暗处却传来充满恶意的呼啸,老人的身子略往后仰,没有发出惨叫,只吐出少量鲜血与气息,贯穿咽喉的黑色弓箭在火炬的映照下晃动着。
“活该!看我宰了你!”
是纳摩德的叫声,沸腾着憎恨与欢喜的声音响遍整个黑暗空间。
“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要射哪一个呢?先让你们动不了再说……”
接着,他的声音转为痛苦的哀嚎。
“啊啊、可恶、好痛、好痛!居然敢这样对我……”
法兰吉丝纵身跃起,左手持着火炬,右手则挥起长剑,毫不留情地朝暗处猛砍。
“法兰吉丝!”
“听声音就知道命中目标了,不过不晓得是砍到啊个部分?”
“……左手臂。”
亚尔佛莉德往前一指,那个位置还算火炬的亮度勉强可以触及的范围,相隔数步距离的石地上有个物体,是一只抓着弓弦的人类左手臂。
“可恶!可恶!”
简洁却深刻的咒骂持续着,负向的情绪和着鲜血淌在地上,黑暗中不断重叠着回答。
“竟敢砍断我重要的左手,可恶的女神官,我绝不饶恕你们,给我走着瞧,我要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声音渐行渐远,纳摩德的射箭本领意外地娴熟,只不过恐怕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可以表现了。法兰吉丝无意穷追不舍补上一剑,她将沾着血渍的剑收回剑鞘,将火炬举向倒地的老人,老人毫无痛苦的表情,脸上只有一片呆滞。
“不行,已经没有呼吸了。”
“……想不到会变成这样的收场,萨拉邦特卿太可怜了。”
二人连连叹息,不过依战士的直觉判断,现在不是沉溺于伤感的时候,冷静说来,现在少了个负担,二人就能尽快离开地底。即使地道埋伏了敌人,二名女战士也有充足的实力应战。
“亚尔佛莉德,把老人的头发砍一束下来,至少要把这个交给萨拉邦特卿。”
“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