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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失我爱-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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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    
      “这要一布置起来,家里立刻就变了个样儿。”    
      石静把所有买来的和自己织的都搬了出来,摆满了室内的每一处角落,像开一次展览会。    
      笔挺的西服和浆硬的衬衣领使我像一个被箍着的木偶。石静穿上婚礼裙,拽着我在屋里各处摆着姿势合影。一会儿站一会儿坐,或依或偎,所有姿势都必须笑。    
      “笑,你倒是笑啊。”    
      “你别折腾我了,石静。”    
      “你答应过,今天全听我的。”    
      “好好,我笑。”    
      石静转嗔为喜,美滋滋地挽着我,头靠在我肩上,目不转睛地对着那架支在地中间的照相机镜头。    
      镜头亮晶晶的照相机快门自动跳下,喀哒一声,闪光灯耀眼夺目一闪。    
      “再来一张……”    
      “你喝什么酒?”    
      “白酒。”    
      “那好,我也喝白酒。”    
      我们俩在石静亲手操持的一桌丰盛的菜肴前相对而坐。石静为我斟酒,然后又给自己斟满,看着酒瓶上的商标赞叹:“我是第一回喝茅台。”    
      她举起杯,笑着对我说:“说句什么祝酒词呢?”    
      “你说。”我也举起杯,笑着说。    
      她想了想,笑了,把酒杯在我的杯上清脆一碰:“祝你幸福,亲爱的。”    
      “祝你幸福……亲爱的。”    
      石静的眼中立刻闪出泪花,她连忙一饮而尽,笑着掩饰道,“真辣——真好喝。”    
      “吃菜吃菜。”她放下酒杯,捡起筷子,伸向盘子点着说:“别客气。”    
      “不客气。”我也放下酒杯,吃菜。    
      “做得不好,没什么东西,随便尝尝。”    
      “做得很好,东西很多,下回……”    
      我抬起眼,石静望着我,我们俩人对视着傻乎乎地笑。    
      石静又把酒杯斟满,我们共同举杯。    
      “这一杯说什么?”    
      “该你想词了,你说。”    
      “祝你幸福……”    
      “说过了,不许重复。”    
      “祝你快乐……”    
      “还有呢?没说完。”    
      “……亲爱的。”    
      “祝你快乐,亲爱的——咱们立个规矩,每句祝酒词都得带个亲爱的。”    
      “好,亲爱的。”    
      我们一饮而尽,互相看着哈哈笑。    
      “这杯该我说了,说什么呢?你帮我想想。”    
      “祝酒呗,就说最俗的。”    
      “祝你健康,亲爱的。”    
      “祝你健康,亲爱的。”    
      “祝你万事如意,亲爱的。”    
      “亲爱的,祝你万事如意。”    
      “祝你家庭美满,亲爱的。”    
      “祝你……”    
        “别哭,亲爱的。今天不许哭,谁也不许哭,完了再哭。”石静温存地哄我。    
      “我没词儿了,我想不出再说什么了。”    
      “我也没词儿了。”石静干喝了一杯,又斟满酒举着愣愣地说,“要是冬瓜他们在,一定能编出好多词儿。”    
      “别喝了,你该醉了。”    
      “我想醉,我要醉。”    
      石静又饮干一杯,再斟满,忽而笑着说:“祝我好运吧?”    
      “祝你好运,亲爱的。”    
      “你上哪儿?别走!”    
      “不,我不走,我去趟厕所。”    
      “不!”石静顿杯尖叫,“你哪儿也别去!我哪儿也不让你去,今天你是我的!”    
      “我哪儿也不去,不去了,就在这儿坐着。”    
      “我哪儿也不许你去,今天你是我的。”    
      石静偎过来,坐在我身边,喃喃道:“今天你是我的。”    
      夜里,石静已经睡熟了。月光下,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我躺在她身边,感到一阵阵彻骨的酸痛和寒栗。我知道我的脸在一点点扭曲、痉挛、抽搐。我无法控制这种抽搐,绝望地捂上脸。这种抽搐传达到全身。    
      “再给我一些……再给一些吧。”我暗暗地叫。    
      早晨,我在门口紧紧拥抱石静,我们俩的骨节互相勒得咔咔作响。    
      她汹涌地流着泪,发疯似的连连吻我,拼命摇头:“我忘不了忘不了……”    
      我用力掰开她的手,她哭出了声,挣扎着抓我,在我脸上留下了道道血痕。我捉着她的双手把她远远推开,关在门里,自己转身下了楼。    
          
    


第六章9、脸若白纸,眼如黑洞

     9     
      一个苹果啃得只剩核儿了,我仍在用力吮咂它,不时喝上一盅白酒。白酒清亮似水,滑入喉内却如一条火舌,吞噬着我的脏壁。    
      董延平、小齐在小酒馆找到我时,我已喝得目光呆滞,遍体大汗。    
      他们叫了几盘猪耳朵、花生豆、黄瓜拌腐竹,推到我面前。我不予理睬,仍津津有味儿地咂着我的苹果核儿。    
      他们在我面前坐下,不吃不喝,神态尴尬。    
      我看着他们笑起来。    
      “怎么回事?”董延平诚挚地望着我,“他们说……我已经为你坚决地辟了谣……”    
      “肯定是瞎说对吧?”小齐也同样神态地望着我,“闹了点小纠纷,说了几句气话,其实没那么严重。”    
      “偏偏就那么严重。”我痴笑着说。    
      董延平眼中的期待消逝了,变为焦躁,他一把夺过我的酒杯:    
      “别喝了!你胡说什么?是你哪有什么‘情儿’,我天天和你在一起还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是不是石静出了什么事儿?”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汗顺着额头往下淌。    
      “是不是你发现石静有前科什么的,所以……”小齐笨嘴笨舌地措着辞,“其实这事睁一只眼儿闭一只眼儿……你得这么想,谁让我没早点碰见她的……你还在乎这个?咱又不是财主。”他装腔作势地笑起来。    
      “我凭什么就不能有‘情儿’?”我翻着白眼拿腔拿调儿地说,“别太瞧不起工人,工人怎么啦?工人勾搭起人来也有手腕着呐。”    
      “何雷,”董延平双肘压在桌上,充满感情地说,“咱是老粗但不是流氓对不对?见异思迁吃里扒外搞资产阶级自由化,那都是知识分子好干的事儿。咱们,你也不是一向顶瞧不上?”    
      “你这话我就不喜欢了。都是人,别人干得我为什么干不得?凭什么知识分子能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兔子三只窝,我就得吃饱干活混天黑,一棵树上吊死,一块坡地旱死?不是我说你们,总是不能理直气壮当主子,自个先觉得不如人矮了三分。工人是谁?主人!搞几个妇女怎么啦?”    
      “何雷,咱祖祖辈辈可没出过流氓。”    
      “那就出一个吧,也别让人说咱特殊。”    
      小齐叹口气,苦恼地揪起自个的胡子。    
      “我看你们俩就别白费力了。”我垂下眼说,“虽说咱们是哥们儿,可有的事谁也不能代替谁。”    
      “从今后,咱们就不是哥们儿了。”董延平冷冷地说,“除非你做的像个哥们儿。”    
      “那就算了。”我说,“不哥们儿就不哥们儿吧。”    
      “话既然说到这份儿上,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董延平霍地站起,看着我,“你永无宁日!”    
      中午,我来到食堂,感到了所有人不友好的目光,包括公开的轻蔑和背后的鄙夷。所有跟我熟识的人都对我视而不见,昂首擦肩而过。就连售菜窗口那个平素一见我就开玩笑的胖姑娘,看到我也是一脸冰霜,那一勺扣在我饭盆里的菜明显比往常少得多。当我端着饭菜挤出人群时,受到了董延平等人的有意冲撞。    
      我端着饭菜站在食堂中间,没有一个人请我到他们饭桌上去就餐。人们似乎有意把每张饭桌围满,就是空着的凳子也放上包,蹬上脚。远处董延平那桌空着一个位子,就在默默吃饭的石静旁边,但我不能去。    
      我向相反方向走去,到处是正在咀嚼、低声议论的男女,阵阵白眼向我飞来。    
      吴姗从人群中站起,平静地叫我:“何雷,到这儿来,这儿有一个空座。”    
      我看着她,又扫了眼周围正注视着我的人,摇摇头,端着饭菜走出了食堂。    
      我听到身后人群的嗡嗡议论声中董延平格外刺耳的骂骂咧咧。    
      我在一摞水泥空心板旁靠着端碗吃饭。对面楼上正在进行紧张的混凝土浇铸。一车车混凝土被绞盘钢缆提拉着,在一层层脚手架间快速升降着。楼顶忙碌的工人的安全盔在烈日下反着光。楼下的混凝土搅拌车隆隆作响,巨大的搅拌筒在转动。一只麻雀惊惶地斜飞过工地,一台电锯在远处发出持续刺耳的锯木声……    
      吴姗在水泥空心板堆后面找到我时,发现我瘫坐在那里,面目狰狞。双目痉挛地圆睁,下颌弛垂龇牙咧嘴口涎挂在胸前,说不出话,动弹不得,头耷拉着无法抬起。    
      她迅速架起我,向医务室拖去,一路上我靠了她的支撑才没摔跤。    
      细长尖利的针头扎入我的肌肉,我感到疼痛和浸胀,接着针头拔起,一支酒精棉签按压了片刻松开,一阵凉爽掠过触处。    
      空气中充满酒精醒脑明目的芬芳。    
      “我没想到你会用这么拙劣的办法。”吴姗的白大褂在我眼前晃动了一下,接着我看见了她光洁的脸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我脸俯在枕上疲倦地笑:“这样最容易被人接受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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