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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衬衣。
买了一件粉色的衬衣,前襟绘着暗色的花。
外面是针织的外套,灰色。
这样显得我很像白领吧?——终于混入白领队伍。
晚上“无名高地”,看了一场摇滚演出,相当生猛。
老板老赵说,啊,你不是那谁吗,我正要请你们来演出呢。
我赶忙递上名片,表明我的职业,是一个记者,我说我负责报道这些演出信息,他于是很高兴,放我进去了。
我看了演出,很惆怅,肚子疼起来了。
忽然想起了小康,想得心真痛,最痛的不是爱,是那种不能逾越的距离。是我们从来没有真的靠近过。明明是不一样的人。
我以为可以沟通,其实可能,我就是一个不能够和别人一起的人。
他离开仿佛是天经地义,只是一个证明,证明我不能和任何人在一起。
算了。
等我有了钱,再去买很多衬衣吧。
衬衣薄,便宜,和青春很般配。
wuhongfei 发表于 》2003…12…6 12:12:02
第一部分天真
2003…12…14
“二手玫瑰”演出结束,抢在人群疏散之前,打车返回住处,花25分钟写完950字的稿子。
是我从来不会写的娱乐稿子。
我是一个准时发稿的人。
要在公众的大厅和陌生的人讲话,十分不习惯。
尤其和很多人一起,我就觉得无比地不自在,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想和认识的人说话,和他住在一起。想和小康结婚。想和小康和他的妻子住在房子里。
他们一定做爱的。
可是我已经不在乎了。
年少轻狂的时候过去了,再不能热烈地全身心地爱一个人。
剩下的只是怀疑,斗争,猥琐的。没有人爱我,我也不爱任何人。
我们不能够相互怜悯。
只希望他在我身边,我就半闭上眼睛,北京如何之大,已经和我无关,我的世界如此小,历历可数。
小康家附近有一家湘菜馆,如果不是我们分手,我可能会以为这个世界上惟一的湘菜馆。
他如此普通。我爱他普通。爱他之爱我。如此天真。他以为我天真,殊不知是真的天真。真的天真的人,他也不会真的要。
wuhongfei 发表于 》2003…12…14 0:10:11
第一部分嫁衣
2003…12…23
一苇是一个神经病。在我看来,学艺术的女孩子,都是神经病。
一苇说,在你的唱片的首发那天,你会有中国最好的嫁衣,我会亲手来制。
她要搞得很华丽。说是要镶什么样的钻石。我说,便宜一点好,反正贵不贵,也看不出来。她说不行,我要你替我穿着出嫁——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在我生日那天,在上海和一个刚认识的,在酒吧唱爵士的人,结了婚。一个月后,她要离婚。
她对那个人说了之后,那个人直直看着她。她就开始往楼下跑。
我猜上海的楼,一定很高,可能有100层。所以她会跑很久。
“圣诞节是爸爸的生日。我这样爱我爸爸,这样恨他,这样崇拜他,这样想占有他。这样想叫他绝望,这样想叫他为我骄傲,这样想一起快快地死掉,这样想他陪我一生一世。”
“我一生都被我爸爸毁掉了。”
“可他什么好东西也没给我,除了高高心气和一身癫狂,就什么都没了。”
她说,阿飞,你为什么不张扬一些。我说,我过去是在一个学风严谨的地方上学,毕业后我在一个国有出版社里当校对,现在在一家敬业的报社工作。我谨小慎微,事事努力做得周全。我胆子很小,平生最怕的,是给陌生人电话,问他们话。
我觉得,她是一个神经病。我很惭愧,我只要求,活得很安全。我不要面对自己的内心。
有一天晚上,很疲惫的时候,我想起格非的话。他说,那些看起来谈笑风生的人,可能内心漆黑一片。
我不觉得自己心里有光。
我的光是别人给的。
他们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我的光彩。
其实有一天,我和小康的妻子,已经说上了话。我拨通他电话,是她接的。
浑身陡然变得热血沸腾,然后又冰凉。说不出话来。眼泪却一下子,流出来了。
立刻就明白了,小康应该和她一起。因为她说的话,和世界上的许多许多人说的话,是一样的。这个体系,是读者文摘的体系。逻辑清晰,感情分明,非常有道理。而且善良,有用,狗屎一样的善良。社会安定家庭稳定的善良。对我,却永远不起作用。
忽然明白,为什么我的那些朋友,像一苇、波而、昙花,都那么孤独。孤零零的,彼此间没有关联。我才知道,自己活着,多么没有道理。我怎么可以活着呢。如果连小康,这个曾经信誓旦旦,声称爱我的人,对我如此善良的人,我都没有来得及去迁就。
后来,去了他老婆工作的单位。在南城一条偏僻的大街上,许多新楼,没有人。有些远。我倒了三趟车。
虽然是冬天,但是阳光灿烂,天气暖和。
那个楼里人很多。我看着那么多人。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我知道,只要我想找到她,还是很容易。
她就在这栋大楼里面。她个子不高,但是我知道,她比我高,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矮的人了吧?
我后来,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爱世界,但再不相信我能看到的热忱和繁华。我远远的,像一个阴谋。我知道自己太冷漠了,但是内心汹涌澎湃。这样不好。
但至少要给你们留下我爱过的证据。不然不甘心。
wuhongfei 发表于 》2003…12…23 2:35:0
第一部分懂事
2003…12…31
7月流火,终于拿到了学位,拒绝参加毕业典礼,如丧家之犬,带着二十多个矿泉水纸箱仓皇逃离女生宿舍,正式成为没有人际关系的人。10月终于找到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12月的时候,终于可以不寄居在朋友家里,独立承担房租,开始尝试学会自理。从秋天开始,开始拒绝各种演出。
第二张专辑已经开始要做了。有些慢。还想写一个长篇。想了好几年了,一直不能够忘记它。神奇、荒诞、悲伤,和隐秘的青春,欲望相关。常常为此激动不已。一个人在夜里突然醒来,失声痛哭。电话挂断的嘟嘟的声音。这是我的2003。
从小是一个懂事的人,又很任性。既叛逆,又顺从。很传统,也很保守,是活在过去的人。看武侠小说长大的,是道德体系内的人。有时无法和别人交流,世界对我,如此之小,历历可数。小说写的是欲望,是对交流的拒绝。而我往往因此陷入困顿,惊慌失措。
当我站起来,试图学会坐公共汽车,几乎每一次都失败了。
我辨不清方向,不能够凭借最便宜的公车,到达目的地。
但我爱声音本身,爱男人,我懂得节制,也懂得爆发,我懂得爱,懂得伤心,懂得孤独,懂得自己会渐渐进入死地。
我如此懂事。
wuhongfei 发表于 》2003…12…31 23:23:57
第一部分旗袍
2004…1…10
买了红色的暗花旗袍。紧身。还是有胸和屁股的,还是值得庆幸的。
还有两身旗袍,一苇从上海寄来。
还买了白色的假发。红色的珠子耳环,坠珠簪子。假睫毛。艳红的指甲。头饰。挽在脑后的典雅的发髻,最古典的发髻和最荒诞不经的乐队的声音。
要有传统女人的身体,还有貌似玩偶的脸庞和眼睛。
还缺少硕大的骷髅戒指,红色的细根高跟凉鞋。金属乐队的腰带。可能还缺少蝴蝶的文身。虚假的眼泪。我最需要的是一把雪亮的匕首。
这些东西只能用其中的一件和两件。或者全部不用。要用就要最极致,最俗气和最荒唐。
我惯于混淆真实和虚构,俗气和美丽。我想这就是这个时代最俗气最微贱的欲望。
如果没有人成全我,我自己要来成全自己。
第九首,夜,写于1997年秋天。用呜咽和叹息来唱歌。谁发明的唱法,除我之外?一直到2004年春天,它还未获得发表的权利。
夜,它伤害了我——
要学会在世界抛弃你之前,抛弃世界。
不与幸福的人为伍。不能抛弃活在黑暗中的姊妹。
小康,原谅我在你身旁,赤身散发,眼泪无声地汹涌。
你无法觉察,你那么远,看不到眼泪滑入无垠的黑夜。就在你的身旁。你曾经钟爱的女人,因为罪愆而流泪。我竟然要放弃我的黑暗,前来就你。这不可原谅。
波而来了,我的朋友,乘坐地铁而来。在桥下,她向东而行。遇到红灯停止,方能找到我。
波而,大波女孩,头脑简单的波而。临时的幼儿园教师,一副好脾气。母亲因为忧郁症自杀。她负罪离开家乡。寡言的弟弟去了遥远的南方,在一场车祸中死于非命。她始终无法与血亲沟通。她认为自己有不可推卸的罪愆。她开始出现幻听。她说,阿飞,我觉得是我害死了母亲和弟弟,我总是想去死。他们说大概我的精神出了问题。
我斩钉截铁地说,你没有问题,不要相信那些心理医生,他们想骗你口袋里的钱。
来,姊妹们,让我们站在一起,敌视那些幸福的人。
所以,小康,我不能爱你了。 所以,小康,原谅我,我一直不爱你。只是不能够。我们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羞怯和自卑。
wuhongfei 发表于 》2004…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