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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割破了。想到此,小新已是泪流满面。他听着窗外绵密无止的雨声,嗅到空气中那股阴霾凝重的气味,就觉得心力交疲,一丝丝底气也没了。
后来的一个晚上,小新还是被佳成拖进了皇冠车。在车上,两人都没说话,就连望也没望一下。霓虹灯织成的夜景只在窗外跳越,五颜六色的光亮和丛丛人影也在车窗外流动喧嚣,紧闭的车窗将这一切竭力封闭,显出一种怪诞的氛围。
皇冠车悄无声息的来到长江大桥下,停在一处有花坛和人工绿化带的江堤边。佳成熄了火,没有开顶灯,没有抽烟,没有嚼槟榔,眼睛直直地望着桥灯映照的江水,和江水对面暗淡一团的蕉洲。
〃小新,对不起。〃
〃……〃
〃你要晓得,这根本不是我的本心。〃
〃你为什么要骗我?〃
〃唉,我也是没得办法。我是被逼的啊!〃
〃她逼你?她凭什么?〃
〃凭她爹是镇长!〃
〃什么?!〃
……其实,最初,是佳成在铜关烟花厂的大妹妹被厂长看上,暗里起了心思。这位厂长想方设法引诱胁迫,佳成的大妹妹无法,只好来找他。佳成出院后,就回铜关镇去找中学同学,也就是那位厂长的独女:何云花。当然,佳成这时见着的何云花,早已不是那梳着两根翘翘辨经常留校的小女孩了。她的时新装扮和热情都让佳成感到意外,也有些无措。从何云花有意味的目光和举止中,佳成依稀记起她曾给自己写过字条,那也是佳成第一次接到异性爱的信号。复员之后,何云花主动与佳成联系。频繁的来信一直让佳成不知如何处理,写了两封回信后,佳成就不再回信。在佳成看来,何云花那泼辣直率的性格就像一串干红辣椒,与他想象中的温柔和顺的女性差别很大。但为了大妹妹清白作人,为了爹的生计,佳成不得不成了一个谈判代表,不得不屈就了这桩交易──接受何云花!佳成以自己的下半辈子,以一生的幸福来换取家人的平安和〃亲家〃的庇护!
何云花这次来,是要告诉佳成:两个月后举行婚礼!在何云花她爹的安排下,她和佳成的新家将安在东城,新房就在铜关烟花厂驻东城营销部的楼上。而且,婚后的何云花将接手营销部经理一职。
接着的两天,何云花住在船舶厂招待所,佳成请了两天假陪她四处逛,买衣买糖,看家具照结婚照。这一切都是何云花掏钱,也是她做主,她没有一点征求佳成的意思,连问也懒得一问,神情就像一个权利在握的女皇。何云花知道佳成没几个钱,但她知道佳成是个孝子,是个有责任和尽义务的男人。没钱不要紧,能够顾家爱家就是好男人!没多少了解甚至没多少感情也不要紧,一个家是最能拴住男人的。对此,何云花充满自信,所以她根本不需要听佳成的意思。况且,佳成还能有选择吗?
在黑沉沉气闷闷的车里,小新像和尚念经般喃喃道:〃两个月?两个月?〃
〃是的,我们……只有两个月!〃
佳成把头枕在方向盘上,鼻子嗡嗡作响,像拉开了风箱口。佳成哭了!哽哽的声音在车内一丝丝响起,继而升腾着回旋着,就跟长江发大水似的,噼哩叭啦轰轰隆隆,一下就将小新打得透湿,从外至里的湿着。
哭吧!放肆的哭吧!为将失去的过去哭,为那未知的将来哭吧!
第九章 如金时光
何云花扔下两个月的期限走了,回铜关镇准备作她的新娘子去了。她这一走,就如一口晚时的风,卷走了纷纷的甜意和浪漫,卷走了一些的欢笑和美好。在离开之际,她让两个男人的梦破碎,然后很残酷的拍拍他们说:〃喂,你们该醒醒了。〃
而醒来后会是怎样呢?小新变作了木头人,变作入冬的梧桐树,纷纷扬扬地从心里直落叶子。小新感到了空落无着,感到将来的岁月的可怖。就像天宇中那个无所不吸地黑洞,它将把小新的全部感情通通收走,让小新只拥有干扁如残花的记忆。面对这将来的现实,气恨也罢,挽留也罢,它却是毫不留情地走来,小新似乎听到它急不可奈的踏足声。这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如一棵棵小草可怜地倒下,都变得像呼吸般万分金贵。两个月,对人生来说,实在只是很短的一瞬;但对于两人来说,他们就只有这一瞬的相守,只有这一瞬的真正拥有了。
小新第一次痛切地感到时间的珍贵。他和佳成的这份自由马上就要到头,他和佳成的这段感情这份爱,就像稍纵即逝的星光,更像一支哼唱着的曲子,正当酣畅处,却不得不匆匆收场匆匆打住了。这是多么让人扫兴和黯然的事啊!而这之后,佳成便得去履行那桩交易婚姻,去履行他违心的承诺。让小新难以忍受的是,何云花将带着事业和家庭来到东城。小新有理由相信,她会从此把佳成绑在家庭的温床上,用责任义务来喂养佳成,用她的幸福来替代佳成的幸福。有什么办法呢?因为她是佳成的合法妻子呀,是受着法律的保护和社会的承认啊。小新转而心痛地想,自己和佳成就得靠边了,就得把心收拢叠起来,就得生生地分开了!而在两人心里,那正在茁壮起来繁茂起来的感情呢?
那两颗如姣似漆的心灵呢?谁来过问?谁来安慰和抚平这份创痛?小新始而气恨不平,接着愤怒难禁,他真想问上苍问天地问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能容下我们呢?为什么?为什么啊!〃
除了自责自虑自忧,小新没有选择。他知道,佳成也没有选择。他们只能接受残酷的事实,用两个月的时间将他们的感情从辉煌走向死亡!
佳成的白天属于南福康公司,一到夜晚,他就把自己全交给小新,交给了一个个不眠之夜。寒风呼啸江风也呼啸,趸船越发显得寂静单薄,舱室的灯光如豆,透着一点点凄凉的伤感。厚被下,佳成拥着小新,眼睛空洞如风。只半月时间,佳成的头发重又蓬乱起来,胡子也没刮,黑黑硬硬地扎在脸上,石雕般坚硬。林副总说过他两回,说再是这样的精神状态就换司机;何云花不断地打来电话,叮嘱买这买那,隔着电话线也能想象她神气的样子。这些佳成都没跟小新说,他知道小新比自己还心苦,上班不是迟到就是无故旷工,学业也一落千丈。重要的是心情没了,看人看物都蒙着灰色,恹恹了兴致。两人现在突然从欢乐的峰顶跌下来,就只能蛰伏在避静的趸船上,在漫长的冬夜里偎暖,怀着一种漆黑如潭的悲剧感受。
〃成哥,我们怎么办呀?〃
〃唉。〃
〃你,跟她过得拢吗?〃
〃鬼才晓得!〃
〃你会想我吗?〃
〃我就怕管不住自己,到时想你狠了怎么办呢?〃
〃成哥……〃
小新从家里背来换洗衣物,同时还拿来一大箱学习书和资料。白色的运动筒包是佳成在云山市交易会上买来送他的,里头装着一部夏华牌随身听,一本相册,相片是他们夏天去五峰山和蕉洲照的。相片上的笑容恍如隔世,两人牵手的身姿被过早地放进记忆抽屉里,也不知以后该有多少想念的手来翻看了。小新跟爹说帮朋友守屋,得两个月时间。爹问是不是那个小庞哪?小新说你别管。爹便满脸弧凝,说你也不小岁数了,别被人歪了心思哟。小新背过身去,匆匆地走出门,背后贴满了爹不放心的眼睛。
把被子床单铺上,把书本和相册摆到铁桌上,把云山寺拈的偈语贴到床头。〃缘在心中也在一念中,所谓花死根不死〃〃真是真非是非,浮云照面而不知,似痴又迷啊。〃主持的话犹如一面镜子,清清淅淅地应照了,难道真是命中所定,缘份到头了?小新问佳成,你信命吗?佳成说别胡思乱想,事在人为的。小新不敢再问了,因为他是信的呀。
小新开始做怪里怪气的梦。在梦中,看到何云花挽着佳成。何云花朝小新大声地笑,敞开红得如血的大嘴巴,那笑就像骄傲的酱汁,像幸福的酱汁!小新觉得这酱汁快把自己给吞没了淹住了,他憋不过气来,他去扯佳成,可是佳成也像何云花一样呵呵直笑,还做着怪异的样子。小新急得不得,就恨着要打佳成,却总也够不着佳成,他追呀追呀……
小新追得一枕头的眼水,那眼水跟泡菜坛子一个味。缩在佳成身边,听着佳成均匀的呼吸,小新在心里念叨:天老爷呀,再冷些吧,你把路冻起来把江冻起来!天老爷求求你,最好把时间给冻起来吧!
时间其实更像只茧,一日一日慢慢地在抽丝,直把小新抽得干瘪空落,抽得黄皮寡瘦,抽得没了躯壳,只剩下一颗扑扑跳动的心。
〃成哥,还剩几日了?〃
〃你莫管那多。〃
〃我不管你管!〃
〃你看,又闹性子。跟你讲无数回了,凡事想开些,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你这是哄鬼咧!〃
〃鬼都信你还不信。〃
〃我什么也不想信了,我只觉得太累神,太难受了。〃
在这份疲惫中,一流出现了。
这回一流没有抱着多余的意思,也没有再对小新说什么动听的话,更不是要带小新去〃货场〃。一流是来给小新送一张表格。这是一家叫〃金太阳〃娱乐城的报名表。一流说,你去找张小姐,就说是我介绍来的。一流写了张小字条。小新很意外地接过来,像被烫了手似的。一流从裤袋抽出一只手指了小新说,〃新宝,身体要紧噢。出来打份夜工,散散心吧。不管怎样,长江的水还是绿油油的嘛,对吧?〃
那一刻,小新差点让一流看出眼里憋憋的泪水。
小新当晚就跟佳成商量,说一流是他的初中同学,帮他联系了一份事。佳成一边吸烟,一边不停地嚼槟榔。然后他问小新愿意吗?这得侍候人的,得有心理准备。小新说不怕!不就是端茶送碟吗。佳成说,〃其实,我是不会拦你的。我只是怕你不适应那种环境,被那里头的世面熏焦了。你吃的苦少,懂不得几多人情世故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