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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里。不知崔氏怎么露到他眼里,他千方百计算计,被他缠上了手。与他商议,雇下船只逃回杭州,做了夫妻。次日,那个老儿不见了这个女儿,要去经官缉拿,无奈这丑名难当,传扬开去,脸面何在?细查店中只少个姓魏的客人,明知是他将女儿拐去,叹了一声道:“养了这个不孝的女儿,只当无了的也就罢了。”
这崔氏见小红烧火,又听见打门甚急,只得走来轻轻把门开了。见一个俊俏书生,生得唇红齿白,好生标致。花有怜抬头一看,见那妇人千般娇媚,百种风流,此时魂不附体,遂暗想到:“话不虚传,果有十分姿色。”但见:
秋水盈盈两眼,淡淡双蛾,金链小巧袜凌波,嫩脸风弹得破。
唇似樱桃红绽,乌云巧挽,蟾窝月殿坠嫦娥,只少天边玉兔。
花有怜向前道:“娘子拜揖。”崔氏欠身,述了个万福。妇人笑嘻嘻问道:“官人何来?”花有怜道:“小子是隔壁花府来的,奉大爷之命,来请魏相公过去说话。”妇人听见,满面堆下笑来,说道:“原来是花府大叔,请进献茶。拙夫却不在家,等他回来,妾身叫他来府便了。”花有怜道:“一回,请他就来。”只得转身就走。妇人道:“有慢大叔了。”花有怜回道:“不敢,不敢。”慢慢走着,心中暗想:“怎能这妇人与我上了手,就死也甘心。”按下不表。
且言崔氏痴呆呆站在门看,两眼望着花有怜去了,只待花有怜走进府中,他才将门关上。走到堂屋里坐下,心中想到:“世上的男子竟有这般标致的。”正是:
东边出日西边雨,莫道无情却有情。
花有怜走到书房。看见花文芳低着头恩主意,叫道:“大爷,魏相公不在家,对他娘子说了,来家就到。”花文芳道:“你为何就去这半日才回来?一定在外顽要。”花有怜道:“等他娘子慢慢开门。”花文芳道:“人人说魏临川娘子标致,你方才见了否?”花有怜道:“他的才能婆却有十二分人才,年纪已近二十岁,小人见了他,也觉动人。”花文芳惊问道:“果然生得好?”有怜道:“小人怎敢哄大爷。”文芳道:“你可有甚么法儿使我见他一面?倘能到手,我大爷府中丫环甚多,凭你拣那一个赏你为妻。”有怜道:“大爷莫要哄小的。”想了一会,道:“这妇人包管大爷上手。”文芳听了大喜,道:“你可快快说来。”
有怜正欲说话,听得窗外笑嘻嘻叫道:“大爷,连日晚生少来请安。”原来是魏临川到了。花文芳道:“老魏,我一向身子不快,你为何不来看我?”临川道:“晚生日日来请安,怎奈门公回我:‘大爷不能会客’,晚生不敢进来面会。今日有些事,出门走走,回来听见房下说大叔在舍。晚生听见大爷呼唤,飞奔而来。”文芳道:“你且坐下,我大爷有件机密事儿与你商议。”魏临川道:“是。”方才坐下。小书童献上茶来,临川接茶在手。有怜在旁叫道:“魏相公,我方才到你府上去,你那里去的?”临川笑嘻嘻道:“方才就是大叔到舍,真真得罪。方才有小事出门,没有迎接,恕不在舍奉陪之罪。”花文芳道:“老魏,我大爷唤你来,非为别事,都是我舅舅这该死的老畜生带累我许多丑处。”临川道:“大爷怎么出丑,晚生就不知道。”花文芳道:“我坐在家内好好的,他走来替我做媒,说:‘我访得钱林的妹子才貌双全,要到他家作伐。’不想,当日先有朱辉在那里作伐,与冯相公议亲。”临川道:“他见舅老爷替大爷做媒,就该让大爷了。”“钱林见两家议亲,不好允承,回道:‘改日奉邀冯、花二兄到舍,待舍妹出题,一旦取中那个文字,便成就姻事。’彼时我家老畜生回来告请我,叫我前去考文。我大爷想道,我的文章那里做得过冯旭,我就不肯去考文。无奈我家老不死的在家母面前说了许多言语,一逼二逼,逼我到钱林家去考文。那日出了题目,各各做了进去。那知钱月英那贼人他也不管人受得住受不住,将我大爷的文字批得稀烂,将冯旭的文字圈了又圈,点而又点,当了众人使我没趣。回家,因此一气就害了一场大病,几乎要见阎君。今日我那老不死的又来,说是冯旭择了四月十八日要娶钱月英过门,本月二十六日下聘,叫我将钱月英夺将过来为妻。论理这头亲事,冯旭是我的好朋友,让他娶了也罢,无奈我那老不死的不肯,叫我夺他过来。想来想去,没有主意,叫有怜请你到来商议一个万全之计。能将这头亲事夺将过来关系脸面,重重相谢,决不食言。”临川听了这一番言语,半晌方才回言道:“大爷,这件事据晚生想来却难办了。冯旭到看了年庚过门,如何扭转得来?必得想个万全妙策方可行得。容晚生慢慢想来,此非一日之功,大爷切莫性急。”文芳道:“他行聘之日甚速,你可上心想去,断不可忘记了。”临川道:“大爷放心,都在晚生身上。”当日就留临川小饮,至更初,临川别去。
花文芳见临川去了,叫过有怜来,问道:“我大爷记挂着魏临川的妻子,你有甚么法儿使我大爷见他一面?”花有怜道:“大爷,明日带五十两银子竟到他家,只说是讨信。倘魏临川在家时,就将这银子与他家用;若是魏临川不在家,就将银子递与他娘子,见机而作。”正是: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花文芳听了,满心欢喜,当日就与花有怜宿了。次日起来,用了早膳,又换了一件华服,也不带人跟随,袖内笼了五十两银子,一人悄悄走出府来。到魏临川门首,用手扣门。里面听见有人扣门,慌忙将门一看。临川看见文芳,连忙道:“不知大爷驾临,请进献茶。”花文芳借此言遂走进去。
原来临川住的是合面两进房子,朝南三间做了客位,一厢做了锅灶,还有一厢与小红丫环卧房。花文芳一看,四册图书密密俱是,名人书画、斗方贴满墙壁。他是个倒开门,走至客位,就看见堂屋中间一座家堂龛子,香炉、烛台擦得如银子相似,只见那卧房门两扇都有门帘垂下,又见客坐里正中挂了一幅条画,香几上摆着一枝花瓶,内插了一技文杏花。那边又摆着一面大理石的插屏,两旁放着六张楠木椅子、四张小腿机。花文芳道:“一向未曾到府,府上收拾得十分雅致洁净。”临川道:“大爷请坐。”文芳才与他施礼坐下。只听房中叫道:“小红,有客到来,快送出茶去。”这一句娇滴滴的声音把个花文芳酥了半边身子,说道:“想是尊嫂,尚未拜揖。”妇人遂将门帘揭起,深深还了个万福。花文芳偷眼瞧去,果然生得俊俏,百般娇嫩,万种风流,令人可爱。不好十分顾盼,便又往客位坐下。小红献茶已毕,文芳道:“昨日别后,我一夜不曾合眼,特地到府讨信。可曾想甚么奇策?”临川道:“晚生昨日原说大爷不要性急,非一日之功。”花文芳道:“不是我性急,无奈我舅舅来摧我。”忙取出五十两银子,道:“你权且收为日用,望兄早定良谋,后当重谢。”临川见银子,转过口来道:“大爷何必多心,这事包在晚生身上,明日到府奉复。”
那妇人站在门内,看见花文芳拿出银子来,好不欢喜,又叫小红捧出几样精致点心放在桌上。临川忙请他吃茶。那花文芳一面吃茶,两只眼睛只是在房内勾看。会了一会,只得起身。妇人口中说道:“有慢大爷了。”花文芳道:“不敢,不敢。”临川送出大门回身,崔氏走出来,道:“花文芳为何送你许多银子?”临川就将始末根由说了一遍:“倘若事成之后,不怕花文芳不养着我夫妻二人一世。”妇人听了,大家欢喜不表。
且言花文芳回到书房,看见花有怜,道:“果然好个妇人!你有甚么法儿将他与我弄上了手?”有怜道:“大爷,凡要想人家的老婆,慢慢商量,不要性急。”
当日已过。次日,吃了早饭,那里放得下心来。袖中又拿了十两银子,他也不与花有怜说知,悄悄走出府来,要到魏家来,想他的老婆不知可能到手。正是:
不施万丈深潭计,安得骊龙项下珠。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魏家妇人前卖俏 花文芳黑夜偷情
词曰:
尘世曾无月旦,红颜倏尔相看。未听笛意飞扬,间来庭院,贪恋娇娘。辜负了半夜光阴梦一场。
且说花文芳悄悄出了府门,只奔魏临川家而来,用手将门一推,只听得“呀”的一声,把门推开。见那妇人站在堂屋门外,手中拿着许多姜葱望廊下走,要向那砂铫中丢下。原来魏临川喜吃脚鱼,那妇人正来下姜葱,不想恰遇着花文芳进来。魏临川先行出去时,妇人忘了关门。花文芳抬头看见妇人脸似桃花,眉如柳叶,身穿一件银红衫子,上加水田背心,束一条大红湖绉汗巾,下系一条玉色绸裙,下边露出两个红菱。花文芳一见,魂飞飘荡,即时乱了,意马心猿,也不问临川在家不在家。自古道:“色胆如天”,忙忙走到廊下,望着妇人道:“尊嫂拜揖,”妇人忙欠身还了个万福,叫道:“花大爷,请客位里坐。”花文芳道:“临川兄可在家?”妇人笑嘻嘻回道:“不在家,方才出去。有何话说,说下来,等他回来对他说罢。”花文芳听说“不在家”三字,心中好不欢喜,回道:“没有甚么话说,就是昨日托他的那事,特来讨他的实信。不想又不在家,只好在府等他回来。”妇人道:“正是,大爷请坐。”
花文芳不到客位里坐,就在堂屋椅子上坐下,假意问道:“我前日吩咐木、瓦两匠替府上收拾房子,不知可曾来收拾?”妇人道:“收拾过了。”花文芳道:“可漏么?”妇人道:“有些漏。”花文芳道:“屋漏还可,人只怕漏就来不得了。”妇人听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