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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毛试着给自己详梦。在这个过程中,她有些厌烦自己,没有足够的理由,就是厌烦自己。头晕、恶心、腹胀、眼花,既像妊娠又像醉酒。
那为什么梦见董长根呢?她再三拷问自己,她对董长根有没有什么非份之想?拷问结束,回答:有。
星期四,凤毛上班的第二天。一大早,董长根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戴着一副墨镜,倚在柜台上,眼睛在墨镜后面直勾勾地打量凤毛。凤毛说:“我昨天下午没看见你。”他说:“我带人执行任务去了———区局里的任务。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打烊的?”“八点半吧。”“有没有坏人跟踪?”“谁来跟踪我?我这种人,一没钱二没色。”“谁说的?你是个漂亮女人。漂亮女人就是最大的资本。”“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你不要和我说话了。”“不行,我一定要缠着你。”
这是凤毛认识董长根的第四天。他们认识了两天就肆无忌惮地说一些话了。
有一点凤毛是清楚的:董长根对她有“意思”,为此她感到高兴。同时她又很奇怪,董长根喜欢对她说一些意味深长的话,除此之外,他显得非常谨慎。看来,他更愿意用语言引逗凤毛。
董长根和胡老师不同,他不是容易被女人惊吓的男人,他对女人有一种指挥权,这种指挥权来自于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来自于他身上隐约的汽油味,还来自于职业所形成的肃杀之气。他做事和说话都是不急不躁的,仿佛成竹在胸,对这个世界已经掌握了许多。
凤毛对他持观望态度,她认为自己还是个具有“道德”的女人,虽然胡老师曾经在这方面否定过她。如果董长根直截了当地勾引她,那她会毫不犹豫地对他说:“我不是那种女人。”但接下来怎么办呢?接下来一切听天由命吧!如果董长根穷追到底,她决不想当一个意志坚决的女人。
董长根并不想考验凤毛的意志。凤毛不知道,他对待女人的态度从来如此,不逾规,只是调笑。如果你不情愿,他就马上正儿巴经地对你,也不会记恨你。凤毛更不知道,这一阶层的男人大都采用了这种态度,他们基本上是功成名就,家庭事业双丰收。但他们心中有一块地方是焦虑和空虚的,经常性地需要用柔软的东西抚慰一下,调情或调笑是一剂最有效的强心针。这剂强心针还有一个好处:绝不会带来危险,势如抚摸一下猫的毛皮。有谁见过抚摸猫咪带来危险吗?
董长根还在问:“你有一个女儿叫菲菲吧?你回去这么晚,放在谁家里?”凤毛说:“放在柴丽娟家里。”董长根说:“给我拿一包烟……柴丽娟这个人心地是不坏的,但你最好不要和她搞在一起。”凤毛想,为什么男人们对柴丽娟表面上都是客客气气的,背地里却不允许他们的女人和她往来。凤毛说:“我知道了。”董长根再一次意味深长地看看凤毛,对凤毛的顺从表示高兴。他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角上,这个无意中的姿势突然深深打动了凤毛,于是凤毛讲:“我昨夜里做梦梦见你了。”董长根已经朝所里走去了,他们说了许多话了,调情该结束了。所以他头都不回地说:“梦里头我没对你干什么吧?”凤毛听出来这并不是一句问话,不需要回答。她定下神来仔细回想董长根的言行举止,觉得他有点不可捉摸起来———男人和女人一样也有不可捉摸的地方。
但在董长根那一边,事情就是明朗的。他一本正经地抽着烟回到所里,这个地段是一个太平的地段,除了居民的自行车经常被外来民工偷窃外,一年到头,地段上不大有恶性事件发生。只是最近,区里搞大规模的拆迁,工地上常有外地民工打架斗殴小偷小摸的事发生。当然他也有忙的时候,那是区局常有任务派下来。区局的一把手常说:“董长根呢?叫董长根过来。这家伙!”每次任务他总是完成得很好,从不拖泥带水。他坐下来,眼睛落在玻璃板下面,他的老婆和儿子正互相搂着头颈冲着他笑哩。他在这儿忘了凤毛,他有他的工作和家庭,凤毛不过是一个渴望受他保护小女人,在他的生活中,他不止一次地碰到过这样的女人———都是些好女人,他和她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不可收拾的事情,一男一女调调情是无伤大雅的。
小女人这个城市真小(1)
到中午,董长根走出派出所的院子。这时候,他又想起凤毛了。他站在大门口朝凤毛的小店望去,看见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两只手撑在柜台上,不停地要凤毛把柜子里的东西拿给他选择。柜台是低低的,空间又小,凤毛每次拿东西的时候总要弯着身体,头偏向一方,这是个委屈的受难的姿势,让她显得紧张而局促。她的清水白果脸再也不干净了,脸上面红一块白一块,额头上水气氤氲,像被酷夏的太阳晒了半天。
那个矮小的男人嘴里说着话,两只手撑着柜台,两只脚也不闲着,不停地在地上动来动去,很激动的样子。董长根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一把揪住那个男人的领子,那男人回过头,一看是个警察,二话不说,挣脱董长根的手就向秀园方向跑走了。
“是个外地民工,也许是个‘踩点’的小偷,这两天你要当心一点。”董长根关照她,很真切。
凤毛说:“我不怕他,他比我矮呢,看上去一米六还不到。胳膊也没有我粗。”
董长根说:“这种体型犯罪的不在少数。”
“你也不喜欢外地人?”凤毛想起胡老师曾经对她说过,他不喜欢柴丽娟,不喜欢白居易的诗,不喜欢外来民工。
“不能一概而论。”董长根回答。这个回答很称凤毛的心,因为凤毛总是认为自己比外来民工好不了多少,基本上也是属于劳苦大众一类人。她喜欢董长根的宽宏大量。女人喜欢男人宽宏大量。
她问:“你午饭吃好了没有?”
董长根已经低头钻进屋子里了,他把桌子上的菜一样一样放到鼻子边上嗅,嘴里说:“啊,好香!好香!”却一直站着,并没有打算坐下来。
凤毛敦促他:“你坐下来吃了再走。”
董长根说:“不行,这是违反纪律的。”他说着就朝外面走,凤毛跟在他后面,想不出挽留他的法子。两个人在窄小的过道里一前一后地走,靠得很近,引得凤毛起了贪婪之心,她目不转睛地打量前面那个高大敦实的肉体,突然涌起一个冲动: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他会给她提供所有的一切。所以,为了这个,她一定要亲近他。
她从后面伸出手,拦腰抱住了董长根。
董长根愣在原地不动,嘴里说:“哎呀,你这个人胆子好大哟!”他用手轻轻地拍打凤毛的手背,客气地,理性地,所以,凤毛的手只好落了下去。
凤毛有些着急,说:“你到底对我怎么样嘛?”
董长根不说话,留了长长的一段空白给自己和凤毛,然后他感觉良好地说:“凤毛,我要你怎样就怎样。”
凤毛问:“怎样?”
董长根说:“不要怎样,和以前一样。你想想,我们能怎样?”
凤毛想,董长根的话是对的,也是错的。她现在只能认为他是对的。她把董长根送出门外。昨天夜里下了雨,今天的空气里一股湿润的气息。凤毛眯起眼睛,目送董长根朝巷子西面的大马路上走去,她看看空空的天和空空的巷子,心就像在某些夜里一样,寂寞得无以言说。
她回到小店里,饭菜原封未动地摆在那里,她斜着眼睛瞥了它们一眼,一点食欲也没有,坐在那里,不知道心里该想些什么。所幸的是,秀园里来了一支旅行团,一些游客向她的小店奔过来,买烟或饮料。她顿时手忙脚乱,把刚才的事抛到了脑后。
下午,凤毛看到柴丽娟从派出所的大门里走出来,董长根送着她,两个人说说笑笑,一起朝凤毛的小店走过来,看上去一副郎才女貌的样子,凤毛心里又是一荡:最令人心疼的就是这类男人,和每一个漂亮女人都能郎才女貌。董长根来到小店,拿了一包烟就走了,对凤毛笑着说:“刚才忘记拿香烟了。我心情一激动,就会丢三拉四。”凤毛知道他在影射什么,脸红了。
柴丽娟看看董长根的背影,再看看凤毛的脸色,开玩笑地把脸凑近凤毛的脸,仔细地观察凤毛的眼睫毛,她还用手去碰碰凤毛的眼睫毛,说:“从来没见过你的眼睫毛这么漂亮,又油又亮。一个女人,身上什么地方突然漂亮起来,肯定身边有情况了。我那时候,漂亮起来的是嘴唇,红得象化过了妆———其实没化妆。”
凤毛讥讽她说:“你那时候……什么时候?碰到香港人的时候?”她不理会柴丽娟,从柜台里取出一面鸭蛋镜,照照自己的脸,又放下了。这两天她手上忙着,心里也忙着,脸上灰灰的,嘴唇是淡红的,清水洗过一样。她不禁叹一口气。
“我是个骚女人,这么忙,还在惦念男人。”她凑近柴丽娟的耳朵告诉她,用的也是开玩笑的口气,但她说的是真话。
柴丽娟安慰她:“这很正常。”然后,她退后一点,以便观察凤毛的神情,她说:“董长根家里有老婆有儿子,夫妻关系很好,他老婆也是我的同学。有一次,一个女人告诉他老婆,说董长根老在外面调戏女人。他老婆说,我们董长根,工作忙,神经紧张,不过是借此放松放松。我不原谅他谁原谅他?”
凤毛避重就轻地回答:“我不过是寂寞。”
柴丽娟说:“真是这样倒好了。你今天这样想,明天又那样想了。今天要物质,明天又要精神了。凤毛,你这个人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