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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人我是个无神论者(1)
秀园里死了一对鸳鸯,怨气就重。有许多传说。凤毛和胡老师到了园子里,戏台搭好,演员还没到。两个人坐在河边的紫藤架下,面前的河就是昔日的莲花塘,河水依旧,莲花不再。夕阳已下,落霞还在西边的天空上徘徊。“落霞落霞”———这是从太阳那里掉落下来的云霞。落霞转瞬就燃烧完毕,剩下满天空的黄昏。黄昏就是昏黄,昏黄的光线柔和地垂在黑夜的额前。黑夜快降临了,风里有点凉丝丝的,是从黑夜紧闭的大门里放出来的。
凤毛和胡老师这一次挨得很近,胡老师还是拿着他那把扇子,一下一下地轻摇慢晃,给他自己扇脖子里的汗。凤毛从小就住在这一带,以前住的是平房,大杂院。后来大杂院拆除了,造了高楼,作为老居民她又回迁了。她开始对胡老师讲她从小听来的关于秀园的故事:秀园的夜里,经常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红灯笼自己在空中走动,鸭子会突然从荷花塘的水底下冒出来……有人看见,一头癞哈蟆被一根细红线牵着满地跳……
胡老师沉静地说:“我是个无神论者。”
凤毛便低下头,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在胡老师面前,她连抱怨都不敢,她害怕胡老师不讲理由便弃她而去。这和她对待姜有根是一样的。
胡老师等着戏开场,凤毛再一次陷入无所事事的境地。她回过头去想刚才自己说的那些传说,心里不觉艾怨起来,这艾怨是不牢靠的,像风一样抓不住。她转头去理会园子里的花花草草。秋末的花草,全都疯长,看似旺盛,却没有春天的鲜润,遍身笼罩着灰败的气息。可以预测到一场秋雨来临后,它们会呈现怎样的狼藉?她放弃了花草,又去看别处:这些屋子,这些花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不会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凤毛的眼睛随着心恍惚了一下,她看见石榴在秋天里熟了,垂得很低,像爱情中的人,沉思而谦虚,恍惚而敏感。石榴树下有一丛金黄色的小菊花,开在绿草中间,明亮得像一种假象。那边还有一株丹桂,开着熟鱼籽一样的花,在这座清雅的园子里显得格外地“荤”。
凤毛的心里霎时充满了忧愁一样的渴望。
荷花塘对面,戏子在舞台上开始唱。凤毛把手朝胡老师那边探过去,坚决得绝望。她的脑子里有片刻是真空状态,她不知道把手伸到胡老师的什么地方了。但她知道胡老师把她的手捏住了。胡老师在犹豫,终于他拉起凤毛的手,说:“你家近。我们到你家去吧。”
凤毛尽量让自己显得有经验,他们是走回去的。凤毛一路上用手安抚着胡老师,让他感觉到这一次的男女之欢是舒服的。他们悄悄上了四楼,进了门,不打二话,胡老师就把凤毛推倒在沙发上。这只沙发比胡老师家里的小,但也足够一对男女使用了。然后他慢悠悠地收起纸扇子,放在桌子上。做好这件事后,他才开始脱自己的裤子。程序和第一次一点不差:胡老师掀起凤毛的裙子,脱掉凤毛的底裤,把凤毛的两条腿用力地压向头前方。凤毛的心里喊叫着:“亲我!亲我!”她闭上眼睛,准备什么也不想。正在这时,电话铃刺耳地响起来。电话就在沙发边的小茶几上,凤毛赶紧拎起电话。
“喂,谁呀?”她惊惶地问。
“凤毛啊!”是柴丽娟,“你回家了?我打了你好几个电话没人接。我上来吧。”
“不,不。不要。”凤毛赶紧拒绝。这时候,胡老师放下了凤毛的腿,直起了身体,眼睛看着他搭在沙发上的裤子。
柴丽娟还在那头说:“你怎么了?不舒服?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不过,你先告诉我,你和胡老师下午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进展?”
凤毛期期艾艾地说“还可以……马马虎虎罢。”
“你听好了。我有一个同学,就在我们地段派出所里,姓董,也许你见过他。他今天给我打个电话,说派出所旁边,有家卖烟酒杂货的小店,店主生了重病,想把小店租给别人开。小董问我要不要租下来,我一想就想到了你,就替你答应了。租金很便宜的,离家也近,就在秀园的西边。你从东向西走,过秀园,看见第一家烟杂小店,就是它了。”
胡老师的眼睛从自己的裤子上转过来,俯身观赏凤毛的大腿。凤毛放心了一些,她不想放弃胡老师,也不想放弃柴丽娟说的那家小店。
“好姐姐,你长话短说吧。”她不耐烦地催促柴丽娟。
“我都替你想好了。你要租小店,必定要一笔启动资金,不多,最多一万吧。你不是说搞定了老胡吗?我知道他有钱,你去问他借,他不会拒绝你的。”
“好的。我知道了。”
凤毛放下电话。胡老师欣赏了凤毛洁净的大腿,突然变得兴致勃勃,他把凤毛的腿再次压向正前方,还关心地问:“谁给你打电话啊?”此时,凤毛的脑子里完全被那家小店占据了,她利令智昏地对胡老师说:“胡老师,我想跟你借一万块钱。我会很快还你的。”
胡老师的反应非常之快,他放下凤毛的腿,就去拿自己的裤子。他把自己穿戴好,打开扇子,坐在凤毛的腿边给自己的脖子扇风。他对凤毛说:“在这种时候,你向我提出借钱是不道德的。”
凤毛在沙发上穿上裤头,拉下裙子,光着脚在地上四处找鞋子。她觉得胡老师说得对,她完全像个不道德的女人。她的眼泪掉在地上,清晰地“吧嗒”一声。
凤毛把胡老师送出新村的大门。在大门口,她向胡老师道歉:“胡老师,真对不起。今天借钱的事你就忘了吧。”胡老师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也别放在心上。你别送了,我还要到秀园去,那里要唱到十点钟呢。凤小姐,再见。谢谢你今天赔我看戏。”
凤毛看着他的背影,有一件事她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叫胡老师滚开?为什么还要像个颇有学问颇有肚量的人一样,送他到楼下,客气地道再见?
夜里,凤毛做了一个梦:
一个洁净的下雪的日子,凤毛躺在床上,满心里喜欢,因为她的身后躺着胡老师。胡老师的手规规矩矩地搂着她的腰,嘴里呼出温暖而湿濡的气息,像玻璃上迷蒙的水气。凤毛感觉到胡老师的气息喷在她的后背上,后背一阵一阵地温暖。窗帘没有关上,窗户就像一张豪华的屏幕,两个人在屏幕上观赏外面的雪景。此情此景,一派安详纯洁。男女之情,在这时候不多也不少,是女人需要的。
只是雪下得有点奇怪。雪下得很谨慎,一团一团,沉重的份量,在空中连绵着朝下坠落。它在窗户的一半处,分成两种动态:上面一半,雪缓慢地飘落,漫天的大雪花缠绵温存地充塞了空间,像有什么喜事快要到来了;窗户下面一半,雪急速地向下坠落,快得令人心悸,它的速度让人感觉到下面是一个无穷无尽的深渊———一个充满危险的深渊。
凤毛看着这两种景象,一会儿喜一会儿愁,心里忙得不可开交。她喜欢窗户上半部分的喜景,虽说是虚妄的,但能让她感到目前的生活是安全的,有保障的。
凤毛醒了过来,雪景不见了,她对着空荡荡的窗户发出一声假假的笑声。这不是个纯粹的性梦,是一个巧妙掩盖了需求真相的梦,它的完美之处在于:性和金钱被好运气不露痕迹地搓合了。可惜这是假的。
今天是星期一,这两天凤毛忙坏了:星期五,她到超市去找工作;星期六她去相亲;星期天她到胡老师家里去干活并赚了三十块钱。菲菲还在母亲家里,她不放心,她要在菲菲上幼儿园之前去看看她。
她先给柴丽娟打了一个电话。柴丽娟在电话里说:“你烦死了,这两天我每天一大早就被你吵醒。”凤毛说:“姐姐,我是有重要的事找你商量。那家店我想承包下来,钱你先替我垫着,利息照算。你不要拒绝我,我是个没本事的女人。”柴丽娟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知道你这么早找我绝没有好事。不过,亲兄弟明算帐,利息照银行的算,你一分钱不能少我。”凤毛心中略感轻松。
到母亲家,母亲看见她,说:“你怎么又来了?菲菲已经上幼儿园了。”
她知道母亲上菜场的时候就把菲菲送走了,她一声不埋怨,连忙又朝幼儿园里赶去。时间太早,整个幼儿园里静悄悄的,凤毛的乖乖女孩儿一个人坐在小小班的教室里玩积木,她决定不进去打扰了。
凤毛走出幼儿园,看见一个刚刚发育的女孩子,手里拎了一只食品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生煎馒头。这女孩子穿一件布睡裙,洗得又旧又软,像质地很沉的丝绸。她疾步而走,睡裙里面的两只小乳房还无法戴胸罩,硬挺挺地凸现在睡裙上。凤毛心里一酸:她的菲菲需要她花多少心血才能到这个时候?
她一瞬间差点崩溃。
接下来,她按照柴丽娟说的方向,去找那家烟杂店。她从西边的大马路上走进巷子里去,先是看见派出所,再看见烟杂店。小店关了门,门板上方歪歪扭扭地用红漆写着:勤奋烟杂店。红漆已裉色,更显得这家小店冷冷落落的。烟杂店过去,不远处就是秀园。秀园的门前大院里,一东一西,相对开着两个过路的圆形边门。东边的门套着西边的门,像一模一样的两个月亮。穿过两个边门,再向东边的巷子里走,走不远,穿过巷子,就是凤毛住的新村。
凤毛在派出所、小店和秀园之间来回走了几趟。以后,这条路就是她每天的必经之路。她不能走别的路,走别的途径,要绕很远的路。
她这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