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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回家省亲,额娘总会语重心长地告诫我,要想坐稳皇后的宝位,就得牢记一个字“忍”。她说,男人纳妻妾好比换衣服,总是喜新厌旧的,所以,作为正室的女人,偶见丈夫宠幸别的女人,也不必为吃醋伤了夫妻间的和气,只以平常心对待,过段时间丈夫厌了,自然会丢开手,又去找新的玩物。要以气度赢得丈夫欢心,地位自然就保住了。
的确,阿玛妃妾无数,额娘的地位却从未动摇过;因为她从未为吃醋与阿玛红过脸,拌过嘴。这是额娘自为人妇以来的经验之谈吧?
我听从了。事实也确实如此。
一个又一个的“宠妃”们在完颜煜身边昙花一现,而我的东宫的地位却从未感到过威胁。而且,我知道在完颜煜眼里,我不仅是他的发妻,也是他宽容娴静的贤内助,我们之间,比他和那些以色见幸的妃子间,更多了一分理解和尊重。这一切让我窃喜。
赵贵妃的到来,不仅让宠极一时的佟淑妃被打入了冷宫,也让我真正地感受到了危机。这位完颜煜亲自从东京迎娶回来的大宋国公主,不仅有一副金国女子无法比拟的秀气容颜,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知道,这一点我和其他的妃嫔都是万所不及的,当我得知皇上连续三个月天天翻贵妃的牌子时,我的心中,竟生出了恐惧。
而就在这时,香妃出现了。
天翻地覆,都从此时开始。
“皇后,留下来陪朕和香妃一起用膳罢?”只剩下我和赵妃时,皇上和颜悦色地说。
“妾妃遵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也正想多多观察一下皇上同香妃相处的情形。
而香妃自刚才起,就一直欲言又止地瞧着脸色冷若冰霜的赵妃。
“锦园,你,你也留下来用膳,好么?”
这是入宫两个月来,我头一回听见她的声音。与一般女子的圆润清脆不同,柔软而略微低哑的,仿佛蕴进了些微的滞涩与清愁。
我注意到,有一点很奇怪。香妃叫的是“锦园”。赵妃在宋国待字闺中的封号是“锦园公主”。但,除了极熟稔的人,一般人是不会如此叫的;而与赵妃相识仅两月的香妃,为什么会知道赵妃以前的封号?又为什么会如此亲近地叫她?难道她们以前就认识?
“多谢香妃娘娘,妾妃消受不起!皇上,恕妾妃先告退了!”以愤然的语气,故意地将“香妃娘娘”四个字说得特别重,赵妃带领宫人们快步离开了。我怔住了。明显的讽刺,罕见的无礼,莫名的愤怒,这是一向端庄含蓄的赵妃么?
香妃脸色灰白,无措地望着皇上。皇上轻轻地抚摩着她浓郁如云的秀发。
“莫怕,苏儿,天塌下来也有朕为你撑着呢。”温存如耳语般的呢喃。
妒意腾地烧了起来。他从没有如此亲昵地唤过我的小名。我也从没有听过他如此亲昵地唤过其他任何一位妃嫔的小名。这样子溺爱而娇宠的;是丈夫爱着娇妻,是慈父宠着爱女。
但,任谁都看得出来,香妃应是比皇上年长得多。
这一点,尤其使我觉得不可思议,也尤其使我觉得痛心和难堪。而我相信,有如是想法的,后宫决不只我一人。
多年的冷眼旁观,我知道皇上最喜欢的两类女子。
一类是美艳生动,热情如火的,如佟淑妃,丽若春花;一类是秀美内敛,柔情似水的,如赵贵妃,婉如秋月。
而香妃,我无法得知她使皇上如此着迷的理由。
艳丽,她不如佟淑妃;灵秀,她不如赵贵妃。
沉默、苍白、孤傲、怯弱、年长,这就是皇上所喜爱的女子必备的条件么?我想笑。
除了那腻如春云的浓发,和那被视为传奇的暗香,她一无可取之处。
香妃,香妃,让皇上觉得新鲜的就这一个“香”字吧?
这样想着,我安心了许多。
用过午膳,我决定去看看赵贵妃。
以前,身为汉人公主又备受宠爱的赵贵妃,一直是被妃嫔们排挤嫉恨的对象。而我虽未推波助澜但也未制止过妃嫔们自发形成的对赵贵妃的仇视。而近两个月来,赵贵妃失宠,妃嫔们反而与她亲近起来。同是秋扇见捐的弃妃,未免同病相怜之故吧。
果然,以前皇上来得勤,后妃们老死不相往来的咏絮宫;如今皇上不来,倒热闹起来了。一屋子花团锦簇,莺声燕语的,见我进去,都忙含笑站起来见礼。
“哀家就开门见山地说罢,”坐定之后,我决定单刀直入:“贵妃以前可是认识香妃么?”
一屋子人你瞧瞧我,我瞅瞅你,都笑了起来。心直口快的贯春妃说:“哎呀!咱们磨磨蹭蹭的,倒是皇后抢先问了!”
赵贵妃沉默了很久,说道:“认识。她,是我的……一位长辈。”
“哦!原来如此!”福贵人恍然说:“我还当你们有什么过节哩!”
赵贵妃面无表情,显来是不愿再提这个话题之意。想开口的佟淑妃也知趣地闭上了嘴。
香妃只是赵贵妃的长辈么?我隐隐觉得内情应不只此。
“贵妃,皇上喜新厌旧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别气啦!我看准保过不了几时,皇上就会冷落香妃啦!”年轻单纯的云贵嫔以为赵贵妃只是为失宠而伤心,突兀地说。
“就是,那老女人有什么好,不就香一点么,也值的宝贝成那样!” 贯春妃愤愤不平地说。
赵贵妃笑了。凄然,无奈的,“皇上不会冷落香妃的,不会。”她静静地瞧着矮几上的汝窑美人瓠,半凋的杏花哭泣般的,收敛的火红上挂了几滴清露。
“为什么?” 福贵人诧异地问。
“没什么。我瞎说说罢了。哎呀,看皇后来了这么久了,竟忘了备茶。蒹葭,上茶!” 赵贵妃顾左右而言他。
福贵人不快地扭过头去。识字不多的她一向最深恶痛绝赵贵妃的委婉含蓄,欲语还休。
我赶紧笑道:“别忙了。哀家不过顺路来瞧瞧,就不在这里扰茶了。”
“哎呀,再坐坐吧?这里平常可是盼都盼不来皇后呢!”我听得出来,赵贵妃这话说得实在是言不由衷,毫无诚意。
下午,太后命人来把我叫去了。
“文雍,听说皇上最近弄来了一个香妃,宠幸无度,闹得后宫乌烟瘴气,鸡犬不宁的?”
“这……皇上确实极其宠幸香妃。”我小心谨慎地回答。
“你知这香妃的来历么?”
“臣妾只知她是皇上两月前微服出巡时带回来的宋国女子,且是赵贵妃的长辈。”
“胡闹!” 太后端庄的脸盘显出了怒气:“将这种不贞洁的女人立为妃子,还百般宠幸,这是堂堂大金国皇上会做的事么?”
“也曾规劝过,但皇额娘也知道,臣妾的话皇上一向是听不进去的……”故意用略显幽怨的语气说着,我却从内心感到窃喜。若能借太后之力将逐出皇宫,岂不省事?见太后脸色铁青,我装着踌躇不安的样子道:“还有一事,臣妾以为颇不合法度,不知当不当禀告皇额娘……皇上下令为香妃建造“结雪洲”,近两个月一直让香妃住在德光殿……“德光殿是皇上的寝宫。
“太胡闹了!皇上怎地如此不顾体统!“太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转头又责备我:“文雍,你平日也太纵容皇上了!”
“臣妾知错了。”只要能搬掉香妃这块绊脚大是石,受点委屈看来是免不了。我垂首唯唯。
“走罢!哀家倒要亲自去瞧瞧那个天生体香的狐媚子的模样!,你随哀家一同前去!”太后余怒未息。
“皇上呢?” 太后问守门太监。
“禀太后,皇上去御书房了。”
“香妃呢?” 太后又问。
“香妃娘娘午寝未起。”
太后冷哼一声,移步便进内殿。守门的慌忙道:“禀,禀太后,皇上交代,香妃娘娘午寝期间,任何人不得、不得入内。”
太后冷笑道:“任何人?也包括哀家么?”一面厉声道:“待皇上来,哀家自有话说!”一面径直入内。我只好也跟了进去。
殿内没有焚香,却有一股细细的暗香氤氲在空气中。龙床上锦帐深垂,显是帐中人犹自熟睡。
两年的生涯,我留宿此地的次数竟是屈指可数。而这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自入宫以来,却夜夜在这里受到皇上宠幸。强烈的酸意泛上心头。
随行的宫女揭开了锦帐。衾枕凌乱,鬓云松垂,浓郁的情色气息扑面而来。
太后面色冷如生铁,我却只觉得热浪冲上头顶、脸颊,牙齿将嘴唇咬得生疼。
香妃斜卧在龙床上,身上裹的竟是皇上的里衫。半敞的衣领开处,苍白的胸口、颈项,落满鲜明如落红的印痕。甚至连衣袖下半露的手腕上都瘀痕一片。可想而知,在去之前,这里曾有过一场怎样的欢爱。
“香妃娘娘,香妃娘娘!”见唤不醒,宫女伸手去扯她臂膀。
香妃微动了一动,轻蹙着眉,苍白丰满的双唇吐出了细细的呓语:“不……不要了……煜儿,我好累……”
低微,模糊,如呻吟,似呜咽。于我,却如头顶上陡然炸开的焦雷。
煜儿!
她是这样叫皇上的么?皇上是让她这样叫他的么?
心绪万转之间,猛听得耳边仿佛真有一声惊雷炸响:“来人!”
“太后!有何吩咐?”跟着德光殿总管王公公身后进来了十几个太监宫女。
太后怒气横生,气得颤巍巍的指着香妃:“将这个贱人拖下来,重责五十!”
“太后,这……”王公公为难地看着左右面面相觑的太监宫女们。看来他们亦是相当清楚香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还不动手?” 太后怒得双目炯炯地逼视一群人。“你们只听皇上的话?哀家说的你们通通不当一回事是不是?”
“奴婢们不敢!”
“那还不动手!”
看着太监们如攥一把茅草般抓住香妃那头浓郁如春云般的长发将她拖下地来,我心里陡地升起一阵快意。“啊!”惊醒的香妃以手撑地,惊慌地睁大了双眸,讶异地看着我和太后。我这才发现香妃有一双极其动人的眼睛。不是佟淑妃如艳艳如炙焰般的美眸,也不是赵贵妃般盈盈如秋水般的秀目;长长的睫毛,以难以言传的精致姿态围住了那剔透如黑珍珠的眼珠儿,眼波是完全的两泓春水样,揉碎着静静的温柔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