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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承认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的事。”
“他原来当然是个德国人。”波洛若有所思地说,“虽然他在这个国家已经开业很久,
甚至没有一个人会认为他不是英国人。大约十五年前,他加入了英国籍。是个很聪明的人—
—当然,是个犹太人。”
“恶棍!”我愤慨地叫了起来。
“根本不是。恰恰相反,他是一个爱国主义者。你想,他受到多大的损失。我本人钦佩
这种人。”
但是,我可没法用波洛的哲学方法来看待这件事。
“而这就是卡文迪什太太一直和他在村子里到处闲逛的那个人!”我愤慨地喊道。
“是的。我得认为,这是他发现她很有用处,”波洛说。“只要爱说闲话的人忙着把他
们俩的名字连在一起,这位医生的任何古怪行径也就不会引人注意了。”
“那么你认为他从来没有真正对她喜欢过吗?”我急切地问道——在这种情况下也许稍
微太急切了一点。
“那当然我说不出,可是要我告诉你我个人的意见吗,哈斯丁?”
“好的。
“好吧,是这样:卡文迪什太太并不喜欢他,她丝毫没有喜欢过鲍斯坦医生!”
“你真的这样认为?”我没法掩饰住我的高兴。
“我完全确信这一点。我会告诉诉你为什么。”
“是吗?”
“因为她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我的朋友。”
“哦!”他这是什么意思呢?不由自主地,一股令人愉快的暖流传遍了我的全身,我不
是个牵涉到女人时九爱虚荣的人,但是我回忆起某些迹象,现在想来也许太轻而易举了,可
它们似乎的确暗示了——
我的美好的沉思被霍华德小姐的突然进来打断了。她慌忙朝四周扫视了一眼,弄清房间
里没有别的人,接着就飞快地拿出一张旧的包装纸。她把这递给了波洛,低声说了这么句含
义隐晦的话:
“在那口衣柜顶上。”
说完她就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波洛急忙打开这张纸,发出一声满意的惊叫。他把它摊在桌子上。
“过来,哈斯丁。告诉我,这个起首字母是什么——J。还是L。?”
这是张中号尺寸的包装纸,上面满是灰尘,好象搁着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引起波洛注意
的是顶上的签条。上面有著名戏剧服装商派克森先生商店的印戳,它寄给“埃塞克斯,斯泰
尔斯村,斯泰尔斯庄园,X(尚未确定的起首字母)卡文迪什先生。”
“这可能是T。或者是L。,”我对这研究了一番后说,“决不是J。。”
“好,”波洛回答说,重又把纸折了起来。“我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没错,这是个L。
①!”
“这是哪儿来的?”我好奇地问道。“重要吗?”
“中等程度。这进一步证实了我的推测。我推断有这么一张纸,就叫霍华德小姐去搜
寻,结果,如你刚才所看见的,她找到了。”
“她说的‘在那口衣柜顶上’是什么意思?”
“她说的意思是,”波洛立刻回答。“她是在一口大柜顶上找到它的。”
“放张包装纸的怪地方,”我沉思着。
“根本不奇怪。大柜顶上是放包装纸和纸盒子的好地方。我自己就是把它们放在那儿
的。摆整齐了,一点也不刺眼。”
“波洛,”我认真地问道,“关于这件罪行,你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吗?”
“是的——可以说,我相信我知道是怎么干的。”
“啊!”
“不幸的是,除了推测之外我还没有证据,除非——”他突然使劲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旋风似地急速把我带到楼下过道里,激动地用法语喊道:“多卡斯小姐,多卡斯小姐,有空
请你来一下!”
多卡斯被这叫声弄得张皇失措,急忙从餐具室里奔了出来。
“我亲爱的多卡斯,我有一个想法———个小小的想法——要是它证明是正确的,那该
是多好的运气!告诉我,星期一,不是星期二,多卡斯,而是星期一,就是法生惨案的前一
天,英格里桑太大的电铃是不是出过毛病?”
多卡斯显得十分吃惊。
“是的,先生,你说中了,它是出过毛病;可是我不知道你这是怎么听说的。一定是老
鼠什么的把线给咬断了。星期二早上来人修好的。”
波洛高兴得长长地惊叫了一声,带头回到休息室。
“瞧,一个人不一定去找表面的证据——不,只需推理也行。可是人类是脆弱的,发现
他的想法完全对头,就得到安慰了。嗨,我的朋友,我现在就象一个精神振作的巨人。我要
跑!我要跳!”
他真的又跑又跳起来,胡乱往下跳到落地长窗外面的那一大片草坪上去了。
“你那位不平常的小个子朋友在做什么呀?“我身后的一个声音问道。我一回头,发现
玛丽·卡文迪什就在我的旁边。她微笑着,于是我也笑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实在没法告诉你。他问了多卡斯一个关于电铃的问题,她给他回答以后,他就高兴
得象你看到的这样蹦蹦跳跳了!”
玛丽笑了。
“多滑稽!他从大门出去了。今天他不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我已经不想去猜测下一次他要做什么了。”
“他的确有点疯疯癫癫吗?哈斯丁先生?”
“我真的不知道。有时候,我确信他是疯疯癫癫的;其次,在他最癫狂的时候,我发现
他的癫狂是有条理的。”
“我明白了。”
尽管玛丽在笑,”可是今天早上她看上去心事重重。她似乎很严肃,几乎有点哀伤。
我想,这也许是和她交涉辛西娅问题的好机会。我认为,一开始,我还颇为得体,可是
我没说多久,她就以命令的口吻把我给止住了。
“我不怀疑,你是一位杰出的辩护律师,哈斯丁先生,可是在这件‘案子’上,你的才
能算是给完全白扔了。辛西娅不会遭到我的任何刻薄对待的。”
我开始无力地结结巴巴说,希望她不要认为——可是她再次止住了我,而她的话是那么
出人意外,以致从我的脑子里彻底赶跑了辛西娅,以及她的烦恼。
“哈斯丁先生,”她说,“你认为我和我的丈夫在一起幸福吗?”
我大大地吃了一惊,于是支支吾吾地说了几句,我说找无权考虑这种事情。
“好吧,”她平静地说,“不管你有权无权,我得告诉你,我们是不幸福的。”
我什么也没有说,因为看到她还没说完。
她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慢条斯理地开始说,她的头有点儿侧着,当她走动时,她那苗
条、柔软的体态轻轻摇摆着。她突然停住脚步,仰望着我。
“你不了解我的情况,是吗?”她问道。“我是哪儿人,和约翰结婚前我是谁——实际
上你全不了解?好吧,我来告诉你。我要使你成为一个忏悔神父。我认为,你很仁慈,是
的,我相信,你是恨仁慈的。”
不知怎么地,我并不完全象我也许应该有的那么兴高采烈。我想起辛西娅也是用大致相
同的方式开始吐露她的知心事的。而且,忏悔神父应该是上了年纪的,它根本就不是一个年
轻人扮演的角色。
“我的父亲是英国人,”玛丽·卡文迪什说,“可是我的母亲是个俄国人。”
“哦,”我说,“现在我懂了——”
“懂什么?”
“在你身上总有那么一种外国的——不同的——味道。”
“我相信,我的母亲是很漂亮的。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当我完全是个
小孩子时,她就死了。我认为她的死是一个悲剧——她过量地误服了某种安眠药。不管怎
样,我的父亲悲伤极了。不久以后,他进入驻外领事馆工作。不论他到哪儿,我都跟着他。
在我二十三岁的时候,我几乎已经跑遍了全世界。那是一种非常美妙的生活——我喜爱那种
生活。”
她的脸上露出微笑,她的头向后仰着。她似乎正沉浸在对过去那些欢乐时日的回忆之
中。
“后来,我的父亲死了。他留下了我,很穷,我不得不去和约克郡②的几个老姑母一起
住。”她突然打起颤来。“当我说,对一个象我这样成长起来的姑娘来说,那是一种死一般
的生活时,你是会理解我的。那种狭窄的生活圈子,死一般单调的生活方式,几乎逼得我发
疯了。”她停了一会,然后用一种不同的声调接着说:“后来我遇到了约翰·卡文迪什。”
“是吗?”
“你可以想象到,以我那些姑母的观点,这对我来说是一门很好的亲事。但是,我可以
老实地说,这对我毫无意义。不,它只不过是一种使我得以逃离难以忍受的单调生活的方法
而已。”
我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她又继读说:
“别误解我。我对他是非常诚实的。我把真相告诉了他,还说我非常爱他,而且希望以
后更加爱他,但是我也告诉他,我和他并没有任何那种称之为‘相亲相爱’的感情。他表
示,他对这感到很满意,于是——我们就结了婚。”
她停了很久,她的前领上聚集了几丝皱纹。她似乎在认真地回顾过去的那些日子。
“我认为——我确信——他开始是喜欢我的。但是我想,我们并不是很配的一对。几乎
是马上,我们俩就疏远了。他——这对我的自尊心来说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这是事实——
很快就对我厌倦了。”我只来得及低声说了几句表示异议的话,她就很快接下去说:“哦,
是的,他是那样!不是现在才发生这种情况——现在我们是已经到了十字路口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平静地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