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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姊既不相容,铁兄岂能包庇?若为我妾,可免失身匪人。况我与铁兄,相貌武艺孰优孰劣,你岂不知?良禽择木而栖,何可执迷不悟?”立娘道:“家姊若不相容,咱亦惟有一死!文爷相貌武艺,与咱什么相干?若不放咱下去,嚷将起来,文爷面上须不好看!”素臣发怒道:“此名神楼,凭你撞钟击鼓,外面俱不听见;即使听见,亦没人敢来劝阻。你被妙化所擒,即归妙化;被我所擒,即归铁兄;还讲那死字则甚?你两次被我擒获,若即时收你,已久为我妾,也说得不相干吗?我本欲择一吉日,你既敢于倔强,我便不拘礼数。快快脱下衣裙,即此顺从,是你便宜;若教我用强,撕衣碎裤,便真个不好看了!”
立娘大哭道:“咱被妙化奸污,原本要死,被他花言巧语,说皇帝怎样无道,景王怎样英明,他将来就是姚广孝,要做开国功臣,与咱誓为夫妇,享受荣华;咱被他说惑了心,才没寻死。前日被铁郎奸污,又因文爷神数,说是姻缘;听得家姊要来,又动了姊妹之情;故忍耻偷生,想从此改邪归正,为朝廷出力,以赎前愆,原不是安心做那没廉耻的事!如今文爷既说失节之人,讲不得死字,使咱有口难分;只求把腰内宝刀,将咱一刀两段,便见咱非一味无耻,贪生怕死之人了!”
素臣大笑道:“你真个拼得死来,这死是尽头路!若从了我,将来享受荣华,快活不过,怎要走这尽头路起来?可不辜负了你这相貌武艺?你须仔细打算,不是儿戏的事!”立娘厉声道:“别无打算,只求一死!”素臣道:“也罢,你敢说三声不从,便真个一刀两段!”
说罢拔出宝刀。立娘大叫三声不从。素臣道:“真个不从,须吃我一刀!”将刀向空劈去。不防立娘面不改色,反把颈向刀一迎,素臣失色,幸是缩手得快,已带伤额角,血流满面。飞娘忽从窗外推入,抱住大哭。素臣揭起盖板,跑至房中,寻着那包药末,飞奔上楼,递与飞娘。抓出一把,掩住伤痕,解下汗巾,替他扎好,相抱而泣。素臣收刀入鞘,说道:“如今熊姊是相信的了;立娘须谅我苦心,恕我无礼!”
立娘见窗外飞娘跑出,知是素臣用计,显出了他的真心,心里反甚感激素臣。自此姊妹相好不提。素臣下楼,与天生说知,亦甚欢喜。
饭后,柏节册报:城内城外尸骸,共计一千二百十具:内六十三名和尚,二十八名道士,一千一百六十名男子,十三口女人;身边搜出一百十二张谕帖,一百六十张札付;伤而未死者,和尚三名,道士一名,男子二十二名;捆获者,和尚二名,道士一名,男子五十六名;枪刀剑斧等兵器,一千二百九十件,软甲三百三十副,皮掩背心四百二十一件,银二千三百五十两,钱七万九千三百文。缠袋、夹袋、荷包、手帕、解手小刀、悬鱼、牙杖等六千三百六十三件。和尚、道士身边搜出淫器、淫药各并一包。
素臣吩咐:把十三个女人,另做一堆埋葬;其余僧道男子,作一堆埋葬;伤获者监禁;札付存查;银钱兵器各物贮库。将淫药包打开,凡是补天,易容丸都留下了,其余及淫器即时烧毁。才发放去,又是外护汛守备册报,各船俘获人口货物,查有四十三名男子,十名女人,都是舵工水手家口。吩咐:将男女分监暂禁,米粮归仓,银钱军器、衣服、绸缎、洋货等物归库,发放过去。又是杨礼、桂智呈送东丰、西乐两堡册籍,所开绸缎京货物,吩咐也归入库。打发去后,开了两廊,把捉获捧脚的男女也分别下了监。发放已毕,正待查问立娘伤痕,恰好飞娘、立娘带着丫鬟出来,铺毡拜谢。素臣笑道:“熊姊,你是豪爽不过的人,怎一嫁了人,就有这许多礼数?”
飞娘道:“这礼不为嫁人而设。奴等同胞姊妹,一母所生,若非文爷试出真心,便终身不能相好。舍妹两次被擒,早晨若不用刀架隔,险些被奴伤命,怎不该拜谢呢?”天生道:“这个该拜!”拜罢起来,又命四个丫鬟叩见。素臣看去,一个是黑儿,两个是立娘的徒弟,因指那一个说道:“此儿面色虽白,眉目却酷似黑儿,莫非姊妹?”飞娘道:“一些不错,此名白儿,向在舍弟处使用,乃黑儿胞妹也。素臣注视白儿,暗忖:奴婢中乃有如此骨相!四人磕头起来,素臣即问立娘之伤,立娘道:“原没伤骨,再被那药一掩,立刻止血止痛,便全然没事了。”素臣大喜道:“既如此,我有用你之处,你肯出力吗?”立娘亦大喜,说道:“昨日那般厮杀,各人出力,独空着奴,心里百不受用,却只好恨着自己!如今若蒙见用,是感激不尽的了,还肯不出力吗?”素臣问“可曾到过屠龙岛中,知其险要曲折?”立娘道:“屠龙、钓龙,俱到过两次。屠龙岛主妙元和尚是妙化的师弟,一路关津隘口,都不盘诘的。屠龙所恃者,中流关。关在两山之间,只通船只,又只可两船并行;关前关口,水中锁有铁;关上排着强弓硬弩;任你雄兵猛将,攻它不破。关内俱是平原,别无城郭,四周高山,天生石壁,裹峙海中。不破此关,岛不可得;一破此关,岛亦不可守也。”素臣暗忖:与虎臣之言相合,便喜其与岛主熟识。当写一封密札,寄与日京,拨一只飘风岛的岛船派了四员将弁、一百名兵跟随立娘,密嘱道:“你投书之后即至天津,令徒弟去通知武国宪,叫他转达景王,说你已刺死红须,亦被格伤。靳仁已得了护龙岛,现在征剿青霞等岛,可速发兵,抄袭况兵之后,与屠龙岛夹攻,立刻可破。师父因走急伤发,不得去见王爷,特命我来,专恳速奏。如此,则武国宪必先送信岛中,你便悄悄约会虎臣,照着密札而行,便可得屠、钓二岛矣!”立娘得令而去。时已响午,铁丐、梅仁回来缴令,说:“百灵澳有三五百兵,扎一水寨;因我兵驾着巨石岛的号船,还只认是报捷的,不作准备,被我兵一攻即破,只逃去一只小船,其余兵将非降即死。所获船只、人口、米粮、银钱,军装各项,俱在外护,现令造册呈验。”
素臣道:“我令你们攻飘风,何故即回?”铁丐道:“咱们遵令前往,接着青霞报捷的船,说飘风岛民已降,方有信来请岛主安民,故此没去。报人在外,请文爷军令。”素臣道:“龙兄要亲去走遭。”
天生道:“该怎样设施,还求教训?”素臣道:“你到那里不过坐一坐殿,安一安民,巡视仓库、城池、关隘、监狱,吊孤恤死,赦罪免逋,行些宽恤之政,即令方有信权主岛事,你便同以神回来。大约一二日内,还要到巨石岛去,不能耽搁也。天生依言,料理起程。
素臣把假试立娘及命往天津之事,说与铁丐知道;吩咐统领原带的五百军士,同着梅仁速往天津,如此如此。铁丐大喜而去。
二十六日一早,登州有船至岛,来替飞娘做三朝,来人呈上玉麟书札说:各岛并没有败下去的船,却有胶州来接应两只商船,被玉麟截住,杀败下去,收进困龙岛去了;也伤了他百十个兵将。素臣阅过焚烧。将礼物全收,作乐开宴,款待来人。到日落时候奚囊回报:“我兵于咋日黎明,攻破百灵澳贼人水寨,只逃去一只小船。
巨石岛闻百灵澳被攻尽发兵来救,我兵正在攻他,在路相遇合战。彼兵先得逃船之信,知百灵澳已破,兵已杀尽,人人胆落,我兵乘胜勇气百倍,战不多时,便大败下去。正要收进港去,听说岛城已被陶忠、柳义袭破,就沿海逃去了。卫奶奶入城安抚,令锦囊、李信在港口巡防,叫小的来报信,请岛主前去安民。”素臣如飞付信天生,令其回船竟赴巨石岛安民,就令以神权主岛事,替换飞霞回来。随取一枝令箭,交付奚囊道:“你快些回去,与卫奶奶说:‘岛主已向飘风岛安民,一二日内即来,叫他权主岛事,令陶忠、柳义、李信分地镇压,安抚巡防,不得违误。’”奚囊领命方去。
柏节来禀:“东丰、西乐两守备请示,那些商铺及唱演撮弄之人,还用着他们,还是发放他去?百灵澳人口解到,册籍呈上。”素臣道:“唱演撮弄之人,俱用不着,从厚打发;商铺除交易外,另赏盘费,一并打发回去。人口寄监,册籍存览。”柏节得令而去。次日早晨,大开筵宴,款待翠云、碧云,一则酬劳,二则饯行;就坐着做三朝的原船回去。日中时候,素臣把监中俘囚,提出勘问。飞娘不肯避人,就坐素臣横头,听着素臣审勘。素臣吩咐;把捆获受伤的五名和尚,两名道士并捧脚被获之内审出有五名道士,俱即时斩首;其余男子,共计一百十四名,搜出札付三十四道,见内有一名褚宗,札授游击将军,怒喝道:“你是我在东阿释放的人,怎还不改邪归正?”褚宗磕头如捣道:“原来就是恩主文爷,小人自蒙释放,因家口俱在浙江,只得回去;既回家去,只得仍在靳仁门下走动。若知文爷在此,断不敢来送死的了!只求文爷怜念苦情,再饶一次,便甘心饿死,不去见他了!”
素臣微笑道:“我且问你,靳仁现在何处?他逆谋已久,怎还不举事?这番举动是何人主意?若把他逆谋尽底说出,便再饶你一死!”褚宗道:“靳仁现在家中,这番举动,是军师单谋主意;单谋现在百灵澳寨中。靳仁久欲起事,因京东京南两寺败坏,折了臂膊,丧了军资。东阿自吴天败后,京里钱粮不得下来,改走了河南一带,也常被劫去;洋面上被这里岛主们起义,洋盗的进奉,比常年少了十分之七;便停搁下来,不能举动。今年正月,单谋设策,吩咐浙江运漕守备,于回空粮船上,将京里钱粮运回。二月内又定了围魏救赵之计,只要得胜,便乘势收复二十六岛,兵多粮足,就打算明年起事。后来探听得精兵发付天津,岛主成婚,各处收买货物,招集耍唱互市,靳仁与单谋都喜极了,说是天赐的机会。尽遣心腹和尚、道士、巨盗、刺客、并派各岛兵将,来此里应外合,克期成事。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