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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后武工队-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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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工队这个名字,连城里的鬼子都知道。爹,他们再来,你一定叫我看看都是什么样。人家说他们本事可大呢,能飞檐走壁,会珍珠倒卷帘。”小秃听到爹是跟武工队打交道,也觉得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心里不光对爹更喜爱,同时,也为自己有一天能看到武工队感到幸运。 
  “在咱这一弯子要作抗日工作,最要紧的是嘴严,不能像个鸭子屁股,随便乱噗哧。要知道,噗哧出去,就有杀头的危险。你年岁不小了,遇事要长个心眼,爹的事别打问,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洛耿像提揪耳朵似的在一句一句地叮嘱小秃。小秃坐在板凳上,直着脖、歪着脑袋一动不动地往下听,两只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忽闪忽闪的像两盏小电灯。 
  小秃,从此也算干抗日工作的半个成员了。 
  在路上,刘文彬和赵庆田将月白色的棉袄里子翻过来穿上,轻轻地迈动脚步,从马池村东北绕了个大弯,来到了西口。在场边上的一个秫秸垛跟前站住,听听村里没有动静,才一前一后,十分警觉地钻进村西口,贴着墙根朝街里溜。他俩忽然发现一溜被雪刚刚蒙住的脚印。刘文彬扭脸望一下赵庆田,赵庆田也回头来瞅着他。二人心里都盘算:“是谁三更半夜的到这村里来?为什么我们朝这边绕的时候,没有见到有人从东口走出村?” 
  刘文彬凑近赵庆田咬着耳朵地说:“这些新脚印有点奇怪,我看小心没大差,先去一个人到老耿家看看,说不一定……” 
  “让我先瞅他一眼去!”赵庆田从腰里拽出驳壳枪,放轻脚步朝洛耿家走去。路上,他看见乱七八糟的脚印都是和他走的一个方向,等他快接近洛耿家的院墙时,发现这些脚印,也多半是朝洛耿家走去的。“噫!这是怎么回事?”他脑子连打了两个转,身子比猴子还灵巧,朝北面一纵,蹿到洛耿家斜对门的一个黑梢门跟前。他怕里面有埋伏,双手用力轻轻地推了两推,跟着后背贴在门上,脸儿转向了郭洛耿家的栅栏门口。他借着秫秸寨篱门的空隙,朝院里望过去,心想:“夜袭队难道又还了阳?难道他们发觉洛耿是我们的‘关系’,想演出守株待兔的戏?要不,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脚印?为什么脚印都是奔他家去?” 
  洛耿家的院里并没有什么动静。正猜疑中,忽听背靠的黑梢门响了一下。他朝旁边轻轻地跨了两步,端枪刚回过头来,黑梢门的小角门猛地敞开,一个手端驳壳枪的家伙,迈出了一只脚。赵庆田没容他探出头来,迎上去抓住对方的驳壳枪,一使劲,夺了过来。赵庆田的突然动作,吓呆了敌人。敌人狂叫着朝后退,赵庆田没容他动,啪!将他杵倒了。梢门里边一阵骚乱,枪弹隔着黑梢门,当当当地打了出来。同时,洛耿家院墙里面隐藏的敌人,也都探出头,猛烈地朝向赵庆田射击。两边交叉对射,立刻构成个小火网。赵庆田不敢多停留,一个就地十八滚,从火网里滚出去。待他立起,刚窜回刘文彬的跟前,敌人像群饿狗似的,乱哄哄地喊叫着追过来。刘文彬、赵庆田狠狠地揳出两条子弹,又贴着墙根顺原路溜出了村子。他俩刚跑到进村时站脚的那座秫秸垛的跟前,一条黑影,像只枪下逃出的小兔,不要命地朝东北方向跑了去。当时,把他俩跑愣了。 
  “这儿怎么又出来一个?”赵庆田惊疑地小声问。 
  “说不定是敌人的一只眼,捉住他!”刘文彬说着,便和赵庆田像两只展开翅膀飞腾的老鹰,朝前面跑的黑影子追扑过去。


  马池村东一仗,打得夜袭队好长时间不敢出城。刘魁胜在那次战斗里,左耳朵被手榴弹削去了少半块。虽说好了,却留下个挨打的记号。他天天发誓赌咒要为自己的耳朵报仇,要设法给武工队个样子看,转转夜袭队的脸。 
  宪兵队长松田,虽然为武工队挺焦心,却没在脸上显出来。刘魁胜吃了败仗回去,他不光没斥责一句,反倒直劲地安抚:“灰心的不行,跌倒了爬起来。你们《三国》里的曹操,八十三万大军统统的完蛋,还是照常哈哈大笑的!你的,小小的失败没关系!伤的,慢慢的养;枪的,人的,我的统统的给!” 
  刘魁胜对松田感激得真是涕泪交流,真想趴在地上磕个响头,叫上几声亲爷爷。有伤也不去医院养,天天研究如何外出活动,如何对付武工队。老松田还常亲自来给他们讲武装特务的活动办法。 
  夜袭队慢慢地恢复了元气。他们像群脱掉毛又长硬翅膀的老鸹,准备再次飞到窝外去坑害人。 
  下雪的这天夜里,头起更的时候,郭洛耿、小秃爷儿俩的怀里各揣了一颗手榴弹,在指定的地点和过路的几个同志接上了头,由他爷俩领路,直奔五里铺村北铁桥走去。当一列票车在铁桥上面朝南开过去的时候,洛耿已经把几个去山里的同志平安无事地送过了铁路。 
  “爹,咱这又算作了件抗日工作吧?”小秃挨近洛耿,又天真又自得地问着。他右手习惯地伸向怀里,又去摸那光滑的手榴弹木把。 
  “是一件哪!全中国人要是都这样作抗日工作,鬼子保准得早二年完蛋!”洛耿意味深长地说完,拽拽头戴的破猴帽,盖住冻得发疼的耳朵,用耍圈的棉袄袖子把胡髭上的雪冰擦掉。“秃子,你是小孩,在前面奔金庄走,万一有个风吹草动的,咱好分着躲。” 
  小秃点点头,小腿紧蹬了几蹬,加颠带跑的一会儿把洛耿甩下一里多地。他正在五马三枪地走着,突然,在背后的道旁几十墩柳子里传来不大的声音:“站住!”吓得他浑身一抖动。他扭头朝后一瞅,一个提驳壳枪、穿便衣的人从柳子后面走过来:“你这边来。这么晚,上哪去啦?” 
  小秃朝柳子后面一望,还蹲着三两个人。他知道这是夜袭队,心儿不由得咚咚跳起来。他想起爹告诉的:“遇事要长个心眼”,又想到走在后面的爹,脑子忙转了几转,跟着,满带哭腔地大声喊:“我爹他在……” 
  “小点声,嚷什么!”走上来的夜袭队用枪朝他脑袋上一杵,就把小秃的大嗓门压了下去。 
  “我爹在车站上顶晚班,妈叫我给他送干粮去了!”小秃说着擦拭起眼泪来。夜袭队瞅瞅他个子不高,奶声奶气的,也就没再多盘问,脑瓜子朝东北角上一拨愣:“妈的,朝止舫头绕着走!” 
  小秃走去工夫不大,夜袭队截住了郭洛耿。一个家伙像对待小秃一样,枪口对住郭洛耿的胸膛问道:“你是哪的?深更半夜胡串游什么?” 
  夜袭队一露头,郭洛耿就觉得事情不妙。“啊!先生。”说着掏出了“居民证”。“我是马池的!坐刚才那趟票车从京里来。嘿嘿!”洛耿面前的夜袭队,左手按亮褪进袖子里的手电筒,比烧饼大一点的白光射照在洛耿手里的“居民证”上。他很认真地瞅瞅上面的相片、家乡住处、门牌号数和县公署的圆形钢戳记;随后又照向洛耿的脸,洛耿一直微笑着。从“居民证”上,他没找见丝毫的破绽;从脸上,他没看出一点可疑的神色,顿时打消了对洛耿的怀疑:“走你的,奔止舫头!”洛耿一听说叫走,呱哒把心放下了。他认为自己是逃出狐狸嘴巴的一只鸡,连着答应几个“哎哎哎”,踏着铺满白雪的野地,加快脚步朝东北角上走。走出不多远,听到背后影影绰绰地说:“……你怎么不搜他?” 
  “马池的,刚从北京来,有什么搜头?”像是看“居民证”的那个家伙的声调。 
  “那也得搜!把他喊住,去几个人搜!”洛耿听到末了这句话,脚底下加快了,听到后面连喊几声“站住”,立刻跑起来。他一跑,夜袭队也就不分点地朝他开了枪,一颗枪弹打中了他的左腿。在夜袭队挤着疙瘩蹿上来的时候,他知道怎么也是个死,忙掏出怀里的手榴弹,等两个夜袭队跑上来按他的工夫,猛地一拽弹弦,轰的一声巨响,手榴弹爆炸了……夜袭队从洛耿身上翻出那个“居民证”,唧咕了一阵,小跑步地来到了马池,按门牌号数找到了洛耿的家。悄悄地跳进院墙,捅开门一翻,任什么也没发现。他们盘问邻舍,知道洛耿家有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他们马上联想到路上遇见的那个自称上车站上送干粮的孩子。另外,估计还会有人来取联络,就偃旗息鼓地埋伏在洛耿家和对过的黑梢门洞里。赵庆田一接近黑梢门,夜袭队就发觉了。他们本想把赵庆田稳住,慢慢地开开角门,猛扑上去擒活的,没料到,偷鸡不成蚀了把米,丢了枪,还死了人。


  刘文彬他俩朝逃跑的黑影追了去。他俩越紧追,前面那条黑影子跑得越快;黑影子越跑得快,他俩就越拚命地追。保定南关乾义面粉公司洋楼顶上的两条巨大的探照灯的光柱,离他们越来越近了。雪,像绢罗筛出的面粉,唰唰地朝下落。刘文彬、赵庆田冒着满头大汗,踏趟着没脚面的深雪,继续朝前追。 
  “日你们姥姥!你们再追,咱就一块死!”前面的黑影,突然站住了脚步,双手紧握一个看不清的东西,扭过脸来,任什么不怕地张嘴就骂。别看个头不太高,声音亮得好像那古庙里敲响的铜钟;态度非常严峻,活像个凶煞神。 
  从声音到体形,都引起刘文彬他俩的好大注意。刘文彬脚步站住,贸然地叫:“你,你是咱小秃?” 
  小秃稍一愣神,像迷路的孩子见到了亲人,迎着刘文彬他俩跑去,土坷垃一绊,跌倒了,哇地一声哭起来。 
  他俩凑到跟前一看,小秃手里紧握一颗盖子揭开、拽出弦来的手榴弹。“孩子,别哭!”刘文彬左手一扶,将小秃的上半截身子揽在怀里。“秃子,你爹呢?” 
  “我爹他,他……他准是在回来的道上,让夜袭队给打死了!”小秃哽咽地说完,将流满泪水的脸儿朝刘文彬胸前一扎,又抽抽嗒嗒地哭泣开了。 
  刘文彬右手擎着驳壳枪,用左臂将小秃抖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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