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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分第26章37°2(1)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对我说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并且表示对她的伤势一点儿都不担心。后来当我想去搞清楚,为什么她白天总是在睡觉呢,于是他们总会找个人来,拍着我的肩膀安慰一下,向我解释说他们很清楚现在该做什么。
当我从这家可怕的医院门口经过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我被一种致命的痛苦困扰着,感觉几乎要被它摧毁了,我必须拼命地与它展开搏斗。有时候,会过来一个女护士抓住我的胳膊,领着我从走廊里穿过。男护士们从来不肯帮我一下,也许他们预感到一旦和我发生一点儿摩擦,最终将会导致一场激烈的冲突。我的脑子反应非常迟钝,感觉就像是在看幻灯片一样,默默地忍受着一堆没有说明的图片,其中的深刻意义总是距离我很遥远。
我觉得在这种状态下,最省事的就是搬一把椅子来,紧挨着她的床边坐下,然后纹丝不动地坐在那儿,尽可能保持沉默,不用去考虑时间,就像一个飘浮在大海上的人,没吃没喝的,一点儿指望都没有,除了能浮在一块木板上之外,其它的任何事都干不了。有时候,那个屁股扁平的女护士,也会温柔地抚慰我一下。
“至少当她睡着的时候,可以恢复一下自己的体力。”她对我说。
我常常对自己重复这样的话,我开始变成一个十足的傻瓜了。即便如此,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也没有兴奋得跳起来。感觉似乎有一根钢筋在我的肚子里来回搅动着,为了避免从椅子上掉下来,我必须保持高度的警觉。我想去端详一下她那只健全的眼睛,但是我却没有从中发现一丝火花。我只能自言自语地和她说点儿什么,然后她的手就像一根松树枝一样垂下来,或者她干脆就对我视而不见,我的肚子里开始翻腾起来,我觉得有点儿不舒服。每天一到探视时间,我就跑到医院看望她,希望她会等候着我的到来,但是每次都空欢喜一场,错失了一次良机,惟有一片白茫茫的大沙漠。我仿佛是一个沉默的幽灵,独自徘徊在一片荒芜的废墟中。
“你瞧,最令我们感到不安的,还是她的心理健康!”一位医术高明的老医生明确地对我说。我觉得他更担心的是我的健康,这样也许会让他少费很多口舌,尽可能把时间拖下去,不让某些事情过早得暴露出来。这是一个秃顶的家伙,脑袋两边长着几撮头发。他是那种可以拍着你的肩膀,把你从屋里撵出去的人。于是你开始感到困惑,两腿直打哆嗦;接着你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木然的表情。
是的,也许再过几天,最终沸腾的水就会把壶盖彻底冲开了。
当我发现自己又置身于自由的空间时,感觉就好多了。我甚至觉得被我舍弃在医院里的人不是贝蒂,这些事情也许我永远都记不起来了。她似乎是一天早晨离开的,走的时候连一个地址都没有留下。我尽可能让房子里保持一种井然有序的状态。幸好作家不是一个很邋遢的人,我只是用吸尘器在桌子周围吸两下,把烟灰缸清理干净,然后把空啤酒罐扔到垃圾桶里。闷热的天气已经夺走了镇上两、三个人的性命,最后它突然变得有些疲软了。
我把商店关闭了。我很快发现,唯一能让我感受到一丝安慰的时刻,就是当我无意间发现最近写完的几个记事本的时候,而且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它们的陪伴下度过的。然而,现在房子里的温度,即使在关上百叶窗的时候,也可以达到摄氏三十五度。不过这是唯一让我感到自己还活着的地方了。走到外面去,我还是觉得全身麻木,好像得了昏睡病一样。除非钻进一堆木炭里,否则我是不会觉察到有火的。其实只要稍微吹来一阵风,就能燃起一堆熊熊大火了。这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迟早有一天会来的。
第七部分第26章37°2(2)
那天早晨,一开始事情就特别不顺。本来我想去煮一壶咖啡,结果把厨房里弄得乱七八糟的,正当我感到十分沮丧的时候,我看见鲍勃来了。
“喂,”他说,“你是不是把汽车停在我的房子前面啦?”
“是的,我想是这样……”我说。
“那好,现在有人怀疑汽车的后备箱里藏着一具尸体……”
我终于想起来了,这应该是在我发现贝蒂被送进医院的那个晚上,我从外面买回来的一些食品。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把它忘得一干二净。在阳光的照射下,汽车后备箱里的温度至少在五十度以上。像这样的事我想起来就会感到心烦了,不过还必须亲自跑一趟,硬着头皮去经受这种考验,这确实会让人恶心得吐出来。我心里琢磨着,为了让自己完全醒过来,是不是应该站起来走走呢。于是,我就喝了一大杯水,然后跟着鲍勃来到街上。在我正要关门的时候,我听见电话铃响了。我没有去接,让它继续响下去。
我已经不开着车子去医院看贝蒂了。我每天步行过去,这样锻炼一下对我很有好处。我渐渐地意识到生活并没有停滞不前。年轻姑娘的连衣裙就像一阵花瓣雨一样,我尽可能迫使自己去看看它们,尽量去躲开那些又老又丑的女人,不过那种灵魂的丑陋,更让我感到厌恶。每次当我步行的时候,我就进行一种长时间的深呼吸锻炼。在我的心目中,汽车已经变得十分遥远了。但是有些东西,当我们把它遗忘的时候,它又会萦绕在你心头。
坦率地说,我发现那种腐败的气味儿简直太可怕了。鲍勃好奇地走过去,想看看里面到底变成什么样了,但是我对他说,这根本不值得去看,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告诉我最近的垃圾场在什么地方。”我说。
我把所有的车窗都打开,带着这些可怕的东西从镇上驶过。柏油路被太阳烘烤得快要融化了,上面留下一道道黑色的车辙,马路上闪烁着光芒。也许这就是进入黑暗世界的起点,任何事情都不会让我感到吃惊了。为了让自己从这种想法中摆脱出来,我把收音机打开了。“噢,宝贝儿,我的小野花,再给我一个吻吧……”喇叭里传来一段撩人心弦的歌声。
我把车子停在一个垃圾处理场里。耳边到处能听见苍蝇的嗡嗡声,我们呼吸到的空气,糟糕得跟原子弹爆炸后的状况差不多。我刚刚从汽车上下来,就看见一个露宿街头的流浪汉朝这边走过来了,他的肩膀上扛着一把镐头。过了一秒钟,我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来找什么东西吗?”他说。
“不是。”我说。
他的眼白让人觉得有些反常,白得就像广告里的洗涤剂一样。
“出来散散步?”
“不是,我只是路过这儿,顺便把后备箱里的几件东西扔掉。”
“噢,那好,”他说,“我就不耽误你时间啦。”
我俯下身去,把车钥匙从点火器上拔下来。
“既然没什么可捡的东西,”他接着说,“那就没我什么事了。不会像那天一样吧,我刚一离开,一个家伙就把一台洗衣机上的发动机搬走了……”
“是的,不过我是不会干这种事儿的。”我说。
接着我就把后备箱打开了。我发现这堆食品的体积比原先扩大了两倍。肉食的颜色全变了,一盒酸奶也膨胀起来了,奶酪流得到处都是,黄油只剩下外面的箔片了。总之,所有的东西都发酵、膨胀、从里面流出来了,它们重新组合成一堆特别结实的东西,与后备箱的地毯粘连在一起。
我皱了皱眉头,那个流浪汉把眼睛瞪起来了。
“这些就是你要扔掉的东西?”他问。
第七部分第26章37°2(3)
“是的,没时间跟你解释了。”我说,“最近我的情绪不太稳定,我遇到麻烦了。”
他挠了挠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唉,尽可能往好处想吧,”他说,“嗨,老伙计,你不介意我们把这堆东西全都掀到地上吧?我想把里面的绳子挑出来……”
我们每个人揪住地毯的一角,然后把它轻轻地提起来,扔到附近一堆垃圾袋的边上。一群黑色和金色的苍蝇像靠近磁铁的铁屑一样,全都俯冲下来了。
流浪汉朝我微笑了一下。很显然,他在等着我离开呢。我接着给他腾出了地方,一声不吭地回到车上。离开之前,我从汽车的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他还呆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站在我的那堆食品旁边,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他似乎是为一次难忘的野餐摄影留念,故意摆出那样的姿势。回家的路上,我在一家酒吧停下来,要了一杯薄荷饮料。从我的那堆东西里,他至少能拣出一些黄油、咖啡、方糖和一盒巧克力粉。还有一个可以转头的电动剃须刀,一些灭蚊片,另外还有一桶润滑油。
当我把汽车停在家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太阳像一只凶悍的猫一样,伸出了锋利的爪子。这时,我听见电话铃响了。
“喂,请问是哪位?”我说。
电话那头儿有一些杂音,我几乎一句话都没听到。
“嗨,你先把电话挂上,过会儿再打过来,”我叫嚷着,“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脱掉鞋子往墙角儿一扔,抓紧时间去冲了个淋浴,回来之后我点了一支烟,这时电话铃又响了。
来电话的人口气生硬地说了个名字,然后就问这是不是我。
“是的。”我说。
然后他又告诉我,他自己叫什么名字。
“好吧,你找我有事吗……”我问。
“你的书稿在我手上,明天我会把一份出版合同寄给你。”
我一屁股坐在桌子边上。
“好的,我想要百分之十二的版税。”我说。
“给你百分之十吧。”
“可以,就这么说定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