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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堂书话-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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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户录》云,海中大红虾长二文馀,头可作杯,须可作簪,其肉可为
脍,甚美。又云,虾鬚有一丈者,堪拄杖。《北户录》之说与《尔雅》
合。余闻榜人言,船行海中或见列桅如林,横碧若山,舟子渔人动色攒
眉,相戒勿前,碧乃虾背,桅即虾须矣。

此节文字固佳,稍有小说气味,盖传闻自难免张大其词耳。《五杂组》卷九
云:
龙虾大者重二十馀斤,须三尺馀,可为杖。蚶大者如斗,可为香炉。
蚌大者如箕。此皆海滨人习见,不足为异也。
《闽小记》卷一“龙虾”一则云:

相传闽中龙虾大者重二十馀斤,须三尺馀,可作杖,海上人习见之。
予初在会城,曾未一睹,后至漳,见极大者亦不过三斤而止,头目实作
龙形,见之敬畏,戒不敢食。后从张度阳席间误食之,味如蟹鳌中肉,
鲜美逾常,遂不能复禁矣。有空其肉为灯者,贮火其中,电目血舌,朱
鳞火鬣,如洞庭君擘青天飞去时,携之江南,环观挢舌。

《海错百一录》卷四记虫其一“龙虾”云:

龙虾即虾魁,目睛隆起,隐露二角,产宁德。《岭表录异》云,前
两脚大如人指,长尺馀,上有芒刺钻硬,手不可触,脑壳微有错,身弯
环,亦长尺馀,熟之鲜红色,名虾杯。苍案,宁德以龙虾为灯,居然龙
也,以其大乃称之为魁。仆人陈照贾吕宋,舶头突驾二朱柱,夹舶而趋,
舶人焚香请妈祖棍三击,如桦烛对列,闪灼而逝,乃悟为虾须。《南海
杂志》,商舶见波中双樯摇荡,高可十馀丈,意其为舟,老长年曰,此
海虾乘霁曝双须也。《洞冥记》载有虾须杖。举此则龙虾犹小耳。


将这四篇来一比较,郝记还是上品,郭录本来最是切实,却仍多俗信,如记
美人鱼海和尚撒尿鸟之类皆是,又《闽产录异》卷五记豕身人首的鲧神,有
云,“山精木魅,奇禽异兽,难以殚述”,书刻于光绪丙戌,距今才五十年,
但其思想则颇陈旧也。郝记中尚有蟹、■、海盘缠、海带诸篇均佳,今不具
引。

《晒书堂诗钞》卷上有诗曰《拾海错》,原注云,“海边人谓之赶海,”
诗有云:“渔父携筠篮,追随有稚子,逐虾寻海舌,淘泥拾鸭嘴,(海舌即
水母,蚬形如鸭嘴,)细不遗蟹奴,牵连及鱼婢。”郝诗非其所长,但此数
语颇有意思。《晒书堂文集》、《笔录》及诸所著述书中,则佳作甚多,惜
在这时不能多赘。清代北方学者我于傅青主外最佩服郝君,他的学术思想仿
佛与颜之推贾思勰有点近似,切实而宽博,这是我所喜欢的一个境界也。郝
氏遗书庞然大部,我未能购买,但是另种也陆续搜到二十种,又所重刻雅雨
堂本《金石例》亦曾得到,皆可喜也。(廿四年十二月廿四日,于北平)

□1936 年1 月刊《宇宙风》9 期,署名知堂
□收入《风雨谈》

钝吟杂录

《池北偶谈》卷十七有“冯班”一条,称其博雅善持论,著《钝吟杂录》
六卷,又云:

“定远论文多前人未发,但骂严沧浪不识一字,太妄。”我所有的一部
《钝吟杂录》,系嘉庆中张海鹏刊本,凡十卷,与《四库书目提要》所记的
相同。冯氏犹子武所辑集,有己未年序,盖即乾隆四年,可知不是渔洋所说
的那六卷原本了。序中称其情性激越,忽喜忽怒,里中俗子皆以为迂,《提
要》亦云诋斥或伤之激,这与渔洋所谓妄,都是他大胆的一方面。序中记其
斥《通鉴纲目》云:

“凡此书及致堂《管见》以至近世李氏《藏书》及金圣叹《才子书》,
当如毒蛇蚖蝎,以不见为幸,即欧公老泉渔仲叠山诸公,亦须小心听之。”
冯氏不能了解卓吾圣叹,在那时本来也不足怪,(李氏的史识如何我亦尚未
详考,)若其批评宋人的文章思想处却实在不错,语虽激而意则正,真如《提
要》所云,论事多达物情。我看十卷《杂录》中就只这个是其精髓,自有见
地,若其他也不过一般云云罢了。《杂录》卷一《家戒上》云:

“士人读书学古,不免要作文字,切忌勿作论。成败得言文章,便是隔
壁说话。”下半说得不错,上半却有问题。冯氏论事虽有见识,但他总还想
自附于圣学,说话便常有矛盾,不能及不固执一派的人,如傅青主,或是尤
西堂。其实他在卷二已说过道:

“不爱人,不仁也。不知世事,不智也。不仁不智,无以为儒也。未有
不知人情而知性者。”又卷四云:

“不近人情而云尽心知性,吾不信也,其罪在不仁。不知时势而欲治国
平天下,吾不信也,其罪在不智。不仁不智,便是德不明。”这两节的道理
如何是别一事,但如根据这道理,则论人物而苛刻,谈政事而胡涂,即是不
仁不智了,与性命绝学便没有关系。傅青主《霜红龛集》卷三十六(丁氏刊
本)杂记一中有云:

“李念斋有言,东林好以理胜人。性理中宋儒诸议论,无非此病。”又
卷四十杂记五云:

宋人之文动辄千百言,萝莎冗长,看着便厌。灵心慧舌,只有东坡。
昨偶读曾子固《战国策》《说苑》两序,责子政自信不笃,真笑杀人,
全不看子政叙中文义而要自占地步。宋人往往挟此等技为得意,那可与
之言文章之道。文章诚小技,可怜终日在里边盘桓,终日说梦。

傅君真是解人,所说并不怎么凌厉,却着实得要领,也颇有风致,这一点似
胜于钝吟老人也。我常怀疑中国人相信文学有用而实在只能说滥调风凉话,
其源盖出于韩退之,而其他七大家实辅成之,今见傅冯二公的话,觉得八分
之六已可证实了,馀下的容再理会。《杂录》卷一云:

药与无于衣食也,金石丝竹,先王以化俗,墨子非之。诗赋无与干
人事也,温柔敦厚,圣人以教民,宋儒恶之。
汉人云,大者与六经同义,小者辨丽可喜。言赋者莫善于此,诗亦
然也。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咏之何害。
风云月露之词,使人意思萧散,寄托高胜,君子为之,其亦贤于博
弈也。以笔墨劝淫诗之戒,然犹胜于风刺而轻薄不近理者,此有韵之谤

① 《宇宙风》题作《宋人的文章思想》。

书,唐人以前无此,不可不知也。
讲到诗,这我有点儿茫然,但以为放荡的诗犹比风刺而轻薄不近理者为胜,
然则此岂不即是宋人论人物之文章耶。我近年常这样想,读六朝文要比读八
大家好,即受害亦较轻,用旧话来说,不至害人心术也。钝吟的意思或者未
必全如此,不过由诗引用到文,原是一个道理,我想也别无什么不可罢。

《杂志》卷一《家戒上》又有几节关于教子弟的,颇多可取,今抄录其
一云:

为子弟择师是第一要事,慎无取太严者,师太严子弟多不令,柔弱
者必愚,刚强者怼而为恶,鞭扑叱咄之下,使人不生好念也。凡教子弟
勿违其天资,若有所长处,当因而成之。教之者所以开其知识也,养之
者所以达其性也。年十四五时,知识初开,精神未全,筋骨柔脆,譬如
草木,正当二三月间,养之全在此际。噫,此先师魏叔子之遗言也,我
今不肖,为负之矣。

何注曰,“少小多过,赖严师教督之恩,得比人数,以为师不嫌太严也。及
后所闻见,亦有钝吟先生所患者,不可以不知。”冯氏此言甚有理解,非普
通儒者们所能及。傅青主家训亦说及这个问题,颇主严厉,不佞虽甚喜霜红
龛的思想文字,但于此处却不得不舍傅而取冯矣。(廿四年十二月廿八日)

□1936 年2 月刊《宇宙风》10 期,署名知堂
□收入《风雨谈》

窦存

胡式钰的《窦存》四卷从前时常看到,却总没有买,因为不是价贵,就
是纸太劣。其实这种书的价钱本来不会怎么贵的,不过我觉得他不能值这些,
那就变成贵了,前几天才买了一部,在还不算贵的范围内。这书刻于道光辛
丑,距今才九十五年,正是清朝学术中落时期,其时虽然也有俞理初龚定庵
魏默深蒋子潇等人来撑撑场面,就一般的知识讲未免下降了。我们读《窦存》
时颇有此感,自然就是在乾嘉时也是贤愚不齐,不见得人人都有见识,只是
到了衰季更易感到,或者由于主观也不可知。

《窦存》分为书诗事语四类,其《语窦》一卷列举俗语的出典,如《恒
言录》之流,而范围较宽,最无可非议。《诗窦》所谈间有可取,《书窦》
多卫道之言,可谓最下,《事窦》则平平耳,大抵多讲报应怪异,一般文人
的“低级趣味”都如此,不必单责胡氏也。卷一论东坡非武王,阎百诗议子
游子夏,钱莘楣议程伊川,卷二论人或嗤昌黎以文为诗,皆大不以为然,其
理由则不外“何得轻议大贤人”,其议论可想见了。说诗处却有佳语,如卷
二云:

杨升庵谓杜子美滕王亭诗,春日莺啼修竹里,仙家犬吠白云间,予
常怪修竹本无莺啼,后见孙绰兰亭诗,啼莺吟修竹,乃知杜老用此也,
读书不多未可轻议古人。此升庵薄子美厚孙绰也。子美言之不足信,孙
绰言之始足信,孙绰又本何书欤?且诗境贵真,使其时莺非啼竹而强言
之,谓前人曾有此说,特因袭而已。前人未有此说而我自目击其境,斯
言之正亲切耳。吾且谓子美当日有目中之莺啼修竹,而不必有孙绰之莺
啼修竹可也。固哉,升庵之说诗也。

又有云:“予题汤都督《琴隐图》云,碑括前皇篆。一徒请括字来历,予曰,
史皇造字即来历,前人经史等载籍岂别有来历耶。”这都说得很好,有自己
的见识。但是这自信似乎不很坚,有时又说出别样的话,如云:

“宋叶适诗云,应嫌履齿印苍苔。按汉杜林高节不仕,居一室,阶有绿
苔,甚爱之,辄谓人曰,此可以当铺翠耳。人有蹑屐者,曰,勿印破之。盖
叶诗印字本此。”书眉上有读者批曰,“即无本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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