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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开远道:“所以这人要擅于机变又能独当一面!此外还有通悉大辽内部的政局。”
杨应麒道:“不错若有这样一个人那我便能安心前往临潢府而将南边已经安排好的局面由他们几个来掌控。”
杨开远问:“要是找不到呢?”
杨应麒沉吟道:“那只有让杨朴冒险入辽了。”
杨开远又想了一阵道:“你看邓肃如何?”
杨应麒想不到杨开远竟然会举荐邓肃微感吃惊:“三哥怎么会提起他来!”
杨开远道:“你觉得不合适?”
杨应麒犹豫了一下默认了。
杨开远问道:“你是觉得他才能不足当此还是不信任他?”
杨应麒道:“两方面的原因都有。就能力而言他虽然机警但对大辽的事情了解不足只怕处理不来这些事情。就信任而言我倒不是信不过他的为人而是还把握不准他的心意。”
杨开远问道:“那你为何还要重用李阶、陈正汇?”
杨应麒道:“陈正汇在流求已有了根基要是把他连根拔起流求的展至少要倒退一年、停滞五年!再说他本人虽然亲宋但大宋奸臣当朝他若此刻贸然倒戈不但难有作为甚至大宋朝廷不接纳他也大有可能——他是聪明人想来不会看不透这一点。他和我们共事的时间越长对我们的了解和依赖就会越深!将来全心成为我们的伙伴的可能性就越大。眼下我们和大宋的关系还很友好所以对这个人我还等得起!李阶的情况也类似。”
杨开远道:“既然你容得一个陈正汇、李阶为何却不能多信任一个邓肃?”
杨应麒叹道:“那不同啊。陈正汇且不提李阶先生干的是慢活儿手中又没什么实权就算出了什么岔子也容易补救。但对付耶律余睹这件事情却是一件急事而且涉及军谋!若出了什么岔子不但来不及补救甚至会让事态扩大!这样的事情必须是我们高度信任的人才做得来。志宏加入汉部毕竟为时尚短这事如何交给他去做。而且我刚才说了他是一个宋人对大辽的朝政不熟。”
“这你可就错了。”杨开远道:“他到辽口以后便对大辽的内政十分关心。这些年我们通过各种途径刺探到的辽廷虚实的存档大多在辽口他在辽口时已经看了个饱。”
杨应麒惊道:“这些存档他怎么看到的?”
杨开远笑道:“他如今和老二打得火热你不知道么?再说这些存档关系的是大辽而不是汉部邓肃就算看了之后泄漏给宋廷我们也不怕——何况以他的为人也不至于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杨应麒心道:“林翼这小子毕竟还太嫩了这种事情居然没留意到!”问道:“那我们关于汉部还有大金的密档……”
杨开远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现在是老二的参军老二就算给他看过也不奇怪。”
杨应麒忽然想起一事:“大哥二哥兵逼中京之时好像志宏曾潜入辽境这事三哥你知道不?”
杨开远颔道:“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当时大哥要派个使节去下战书他力请随行大哥本来不许他求了好几次才获准。那次他冒险入辽境走了一圈尽管辽人严格限制他的起居进出但他仍然能见微知著看出许多普通人看不出的问题!我正是在那次事情上看出了他这方面的才能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想起向你推荐他。”
杨应麒心道:“邓志宏那时才加入汉部大哥就答应让他做副使入辽看来不但二哥和他交好连大哥也和他做上朋友了!说起来志宏还在津门时大哥就很看得起他了!”
汉部是个新兴的团体所以任人用事常常依靠决策者的眼光魄力而不是事事都按死规矩来对有才能的人拔于草野走马上任的例子很多邓肃这样的人物能在几个月中取得曹广弼、折彦冲的信任杨应麒并不奇怪但两人相识在先偏偏邓肃不走“七将军路线”而走“二将军路线”这便造成了杨应麒心中对邓肃的隔阂感。
杨开远见杨应麒犹疑不定说道:“这件事情你与其在这里空想不如找他开门见山谈一次。”
“谈?怎么谈?”
杨开远道:“开门见山地谈!引天下英才同为汉部这不正是你结交中原士子的目的么?”
杨开远的话让杨应麒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回避了。
汉部征辟僚属以后对于来归的循吏杨应麒也任之用之虽然渤海士人归附更早但在杨应麒心里陈正汇、李阶这些来自大宋的文人其实比杨朴、卢克忠等人分量更重因为这些人是打开大宋士人心扉的大门!这也是他对陈正汇等人尽量优容他们的最大原因。
杨应麒确实很希望大宋的主流士人能够接受汉部可是当一批真正有独立意志的人出现在汉部内部时他又感到害怕!不知什么时候他隐隐冒出这样的念头:“如果手底下办事的都是智力高、能力强而没有思想的人那该多好!”
尽可能掌控一切几乎是每个人都有过的冲动。( )
邓肃以汉部参军的身份随着杨开远南北奔走他能诗文擅击剑来黄龙府后和文武双全的宗雄等人颇为投缘不过北国毕竟不比辽南对他这样一个读书人感兴趣的只是少数。
杨应麒和杨开远深谈过以后便约了杨开远、邓肃在郊外打猎。杨开远“忙着公务走不开”第二天赴约的只有邓肃一人。
这黄龙府杨应麒来过好几次了轻车熟路领着邓肃四处奔驰!大宋太学中的高材生通常都是文武兼通邓肃不是个读死书的人论到马术弓箭也都不在杨应麒之下。杨应麒见他射箭颇有法度喝彩道:“外人都说汴梁风气柔弱看来不见得啊!”
邓肃哼了一声道:“大宋并非无人恨无能者居有能者之上耳!”
杨应麒听了这句话心想:“他能说这样的话那是有些意思了。”问道:“邓大哥这趟北来可有所得?”
邓肃道:“这次出海才知道汴梁诸公全都自困井底不知井外天地大变!”顿了一顿又道:“我在辽口时听二将军讲起你们千里远遁的事情深有感触。听说你们逃到宋境之时边将不但不纳而且还有意加害!”
杨应麒仰天叹道:“不错。每次想起这件事情我们都很难过。”
邓肃问道:“那你是不是很恨大宋?”
杨应麒黯然道:“不是恨是怨。不过我去了汴京一趟之后怨怼中又掺着神伤。”
“神伤?”
杨应麒道:“我很喜欢汴京很喜欢大宋!可我却很不喜欢现在这个大宋朝廷!”
邓肃眼中的神采也黯了一下道:“当下奸臣当道朝纲不正确实令人扼腕!”
“奸臣?”杨应麒道:“你为何只说奸臣不说皇帝!”
邓肃一震道:“皇……皇上……”
杨应麒道:“扪心自问若没有道君皇帝的纵容蔡京朱勔他们如何能够逞奸?普天下人都在骂朱勔但这祸乱天下的花石纲朱勔运到汴京去还不是给道君皇帝享受!”
邓肃叹道:“当今圣上确实有不是之处。可我们为臣子的也当尽自己的力量拾遗补缺以济苍生。”
杨应麒道:“你打算怎么拾遗补缺?”
邓肃默然良久说道:“尽力而为。”
杨应麒单刀直入斥责道:“志宏如此豪人居然也要用‘尽力而为’这种空话来搪塞!其实你是感到无处措手对吧!”
若换了一年前在汴京时邓肃一定高声辩论但这时却无正言以对避重就轻道:“全身以保可待之机总比身在外戎、不思根本好。”
杨应麒哼了一声道:“志宏兄是在说我么?”见邓肃不否认杨应麒问道:“那么志宏兄所说的根本究竟是什么?”
邓肃道:“落叶归根根在故国。”
杨应麒追问道:“是故国之君还是故国之民?”
邓肃怔了一下道:“这有区别么?”
“当然有!”杨应麒冷笑道:“君是君民是民!国君之立便在为民。若皇帝与民同欲则君民一体之说尚可自圆但若皇帝荼毒百姓祸害万民这样的皇帝便是万民的仇寇!”
邓肃默然无语忽有一头小兽从草丛中窜出他张弓箭却落了个空杨应麒看得出他心里正在龙虎交战也不出声打扰。两人一前一后任马随行。
走出数里邓肃才叹道:“这段时间我四处游历以见闻验证所学颇感自东汉以降陋儒颇失秦诸圣之意!古人云:‘四方无君者其民少者使长长者畏壮有力者贤暴傲者尊!日夜相残以至于族尽种灭!’如今北国形势不正如此么?蛮夷之人不知长幼之伦遇事论力不论义知暴力不知公理杀人盈城不以为过灭人种族不以为非!想来如今北国蛮夷之情势与我春秋先儒所见乱世略同。其时圣人大倡君臣父子人伦之道正是要平息纷争以利天下万民。是则立君王非为君王乃为百姓。而我等臣工出仕亦非为君乃是为民。故范文正公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而非‘先君之忧而忧后君之虑而虑’!为人君当与贤士大夫共治天下非驱小人荼毒万民!”
杨应麒听得怔住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一句冷笑会引邓肃的这番宏论。
邓肃续道:“我在管宁学舍与进祖兄(李阶)读应麒兄手迹其中骇人听闻之处甚多想来是应麒兄家世受祸惨酷因恨花石纲暴政便连带着不满朝廷甚至不满当前的君臣之道!”
他说到这里杨应麒心道:“其实我自己倒不是受祸惨酷。那些原君非君难君的言论很多倒都是剽窃梦中‘后贤’之语。”幼年被迫出海的记忆在他心中印记很淡并未将杨应麒的性情往愤世嫉俗的方向推。
却听邓肃继续道:“但进祖兄仍道:‘七将军所言虽有过犹不及处但却也是堂堂正正的道理。比只知道谄媚君王的腐儒强出百倍!’如应麒兄言:‘原君之立非因缥缈天道乃在时势民心。’又云:‘民为主君为客。不以一己之利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不以一己之害为害而使天下释其害——此君之本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