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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苟同也!”
“其然在何也,阴阳互转,团抱有缺也……”
俩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渐尔呈愈演愈烈之势。支遁挥着白毛麈于亭中反复徘徊,浑然忘记初衷;而刘浓也不时拍案而起,忘了理当让支遁将他的“即色”论,诠释完毕。
夜色如水,月坐正中。
不知不觉间,已是两个时辰过去,二人辩得兴起,弹冠拂袍、指天顿地,一干听众听得酣畅淋漓。
“唉,唉……”
谢奕在船中急不可耐,一下又一下的捶着自己的手掌,恨不得立即冲入亭中,将那正犯浑的假道人揪住,好生一翻教训。
袁女正坐在船头,美目泛着异彩涟漪,一边踢着冰凉的潭水,一边张着小嘴喃喃自语:“哇……这个白骨鸡竟与美鹤辩得不分高低,好厉害哦……不过,美鹤更好看……阿姐,然否?”
“然,然?!”
袁女皇坐在她的身边,听得问话神情一滞,随后便见小妹在赤足玩水,赶紧趁着没人注意,一把将她的玉足拉离潭水,嗔道:“小妹,堂堂袁氏女,怎可如此不知仪?”想了一想,又补道:“切莫再胡为胡言,静心听辩!”
秋分将至,族叔入建康述职,小妹吵着闹着要来游玩,所为何来,她这个阿姐自然心知肚明。看着亭中的美少年,袁女皇幽幽的暗了一口气。
袁女正用襦裙下摆抹干净小小的脚,歪着脑袋问:“阿姐,为何叹气?”
袁女皇道:“那个支郎君与萧氏……”
“非也!”
“非也!”
就在此时,刘浓捕捉到机会,一声朗喝,而支遁随即下意识的张口反驳,两人几乎同时喊非,继尔,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
朗朗笑声沿着潭水一路铺,一路荡,闻听笑声之人,纷纷站起身,击掌而赞。
“妙哉!”
“听此辩谈,令人豁然开朗而茅舍顿开!”
掌声如雷涌,连绵不绝!
待得掌声停顿,支遁笑道:“我之道,尚有不足,他日若是瞻箦有暇,不妨至剡县一行,你我再论!”说着,将手中窜珠递给刘浓:“此物赠于君,别无他意,但为今日畅快之辩!”言罢,微微一笑,抱着麈,迈出亭,徐步走入蒙胧夜色中。
“瞻箦,愿闻咏尔!”谢奕迎上支遁,低声询问几句,随后便冲着月亭大声呼喊。
他这一喊,顿时炸了锅。
“美郎君,何不咏尔?”
“华亭美鹤,既闻其辩,当对月作咏也……”
“美鹤,美鹤……”
潭中四面八方传来呼声,有男有女,不一而绝。突然,刘浓奔出月亭,朝着支遁越去越远的身影,大声道:“支郎君,且稍待!”
洁白若雪的身影一顿,支遁回过头来,淡然笑道:“当离,当别,何需再言。”
隔得太远,刘浓听不清他在说甚,朝着支遁遥遥一揖,朗声道:“良月当空,良友将行,刘浓愿以此诗赋遥寄其行,寥表心意!”言罢,放眼看向夜空星辰,但见冷月若珪斜挂,星河若绸倒悬,再低头掠过碧潭,清风幽幽,拂过潭面,荡起舟上灯火若莲,纹开寸寸波澜,一时心潮若涌,当即背倚白玉大道上的抚栏,对着夜空,放声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一句三景,月印于江,江连于海,人凭栏。
而他一口抑扬顿挫的洛生咏,霎那间便将众人带入星月下的江海中。
“妙哉!”、“妙也……”
闻听赞声,刘浓懒懒一笑,继续咏道:“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
朗朗锵锵地将一首长诗咏毕,众人摇头晃脑皆未回神,而刘浓眼观月、胸藏海,一时情涌难平,转身走入亭中,将绿绮横打于膝,双手抚过琴身,深邃的目光随手而流,仿若爱抚情人之身。
趁势蓄至顶点之时,一个颤指叠涓飘过。
《春江花月夜》
“仙嗡……嗡……”
散音如水激绽,而后曲音放缓,其状洋洋,似徘徊于月下柳畔,若清风漫燎衣冠,江照月,月照花,花月两相似,人忘返。
“嗡,嗡嗡……”
倏而急骤,似珠滚玉盘,其状危危,似大江衔海,月起于海江之间,人则若孤鸿,乘着风,顺着水,飞至江海一线,照影还怜。
“呜……”
便在华灯起,随月而冉之时,一缕笛声从天而来,飘柔若絮,似娓还喃,扶着意境中的华灯辗转而上。笛声切得极妙,刘浓的琴音并未因此而有半点停顿,滚指若点珠,奔流不还。
“仙嗡,嗡……”
“呜……”
琴音与笛音同时而止,而那华灯已乘风而直上,挂于九天之颠,绽出光辉万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再见无期
一曲毕罢。
余音绕耳不绝,意境中的华灯绽放七色斑斓。
月亭中,刘浓面红若坨,徐徐起身,朝着四面八方犹坠意境的蓬舟中人团团一揖,随后便抱起绿绮杳然而去,与支遁一般走的悄无声息。
“阿姐,阿姐……”
满场迷而忘返,唯有袁女正不同,小女郎的心思不在琴,闪着点漆如星的眼眸追着那白玉大道上飘然若仙的身影,两只小手却下意识地摇着袁女皇的肩,催促阿姐快点醒来。
“小郎君……”
刘浓快步穿过白玉大道,绿萝与来福迎上前来,把怀中琴交给绿萝,脚下却片刻不停,绕过两排桂树,斜斜插入华灯道,加快脚步,朝着前方挥袖急行。
来福与绿萝见小郎君行色匆匆,相互对视一眼,不敢多言,默然紧随。
这样的急走,来福自然不在话下,但却苦了绿萝,她穿着花萝裙,又抱着乌墨琴,即便用尽全力也越来越慢,渐渐的只能看见白袍和月衫在月、灯下忽闪忽闪。
她想喊又不敢喊,只得暗暗咬着牙,埋着头苦苦追遂,当转过一个弯道时,眼前突现一截月衫。
“小郎君!”
奔跑的身子一顿,慢慢抬起头来,莹白的华灯下,小郎君背着手,微笑孑立。
“来!”刘浓伸出手。
“哎!”
绿萝颤抖着递上手,刘浓微微一笑,稍一用力,拉着她于月下飞奔。
“妙哉!”
“美鹤何在?”
“美鹤已去也,飘然而来,随风乍去,真名士也……”
便在此时,远远的月潭中传来一声大赞,而后便是雷霆般的赞声、掌声不绝。
“快些,快些……”
袁女正站在船头,不停的催促操舟的随从。
眼见即将靠岸,打斜突然窜出一舟,随从大惊失色,猛地一撑竹杆,但已然来不及,两舟擦尾并行,“滋嘎嘎!”船身一阵剧烈摇晃。
“朴通……”
“呀……”
“女正!!!”
混乱响声不绝,袁女正“呀呀呀”地一阵惊呼,在船头一阵手舞足蹈,好不容易才掌着船蓬站稳身子,随即反手指着对面,喝道:“何人,竟敢如此无礼!”
对面船上爬起一人,身材极尽雄伟,只是模样却颇是狼狈,方才那一撞,不仅将他撞翻在船,尚将他的头冠撞入潭中,那人看了看潭中波纹,头冠已沉,默然叹了一口气。
袁女正眯着眼睛一阵辩,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是华亭美鹤手下败将,龙亢桓七星。”
桓温淡然揖道:“龙亢桓温,见过两位袁小娘子,方才因随从操舟有误,故而惊吓了两位娘子,实乃桓温之罪也!”
袁女正冷冷瞥了他一眼,淡声道:“惊吓?若是我未能站稳,便将坠入水中。潭水冰冷,若是我再因此而染病卧床,一命呜呼了,寻何人说理去?”
“女正,休得胡言!”袁女皇一声娇嗔,拉着袁女正的手,轻声道:“桓郎君亦乃无心之失……”
桓温道:“然也!”
袁女正细眉一扬,心中更怒,而袁女皇也是柳眉微颦,面色微冷,心想:‘这个桓七星,真真无礼,我,我只是顺口劝劝小妹,他却……’
桓温却仿佛未见二人神色变幻,再度深深一揖:“方才袁二娘子所言甚是,桓温乃华亭美鹤手下败将,然,能败于瞻箦,桓温不觉有耻。其为一也,其二,误便是误,因我之过导令致错,险使二娘子坠水,桓温理当陪罪,袁二娘子但有所罚,桓温皆无怨言。”言罢,躬身不起。
“咦……”
袁女正微愣,袁女皇则美眸一亮,紧紧了小妹的手,示意她莫再胡闹。
“女皇,女正……”
“大郎,快来见过袁郡守……”
这时,两声唤声远远传来,三人回头一看,只见恒彝与晋陵郡守袁乔各自站在船头,正在讨论方才的天籁琴音,看样子聊得颇是开怀。
“呀,族叔来了!”袁女正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还有正事未办,又见舟已靠岸,当即便提起裙摆,轻轻一跃,跳上岸,随后朝着树笼中一钻,粉纱一荡、两荡,不见。
袁女皇匆匆看了一眼桓温,再瞅了瞅越来越近的族叔,暗暗一咬银牙,顾不得那么多了,提着裙摆,跃上岸,娇呼:“女正,女正,且等等我……”
桓温浓眉一皱,将袍摆一撩,擒在手中,纵身上岸。
袁女正边跑边喃:“美鹤,美鹤,若让我捉住你,就,就让你好看!”
袁女皇轻呼:“小妹,别跑那么快……”
桓温心想:“刘浓,华亭美鹤,刘瞻箦……”
粉纱飘然若蝶,花萝裙荡在树影中,乌衣子快步紧衔,三人心思各异,行径却一致。
“呀!”
忽然,袁女皇脚下丝履一个未踩稳,踩中了自己的长裙,身子霎时一歪,朝着身侧斜坡便栽,幸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