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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希望有荆生那样的“伟丈夫”出现、拳打脚踢、对新文化运动者予以凶残痛击、
进而赶下“山”去的心愿。
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林纾林大人在以田其美影射陈独秀,以金心异影射钱玄
同,以狄莫影射胡适。他笔下的骤然挺胸而出的“伟丈夫”;。他寄予了无限希望
的“救世英雄”荆生,无异地,他指的是段祺瑞、徐世昌、徐树铮等这一伙亲东洋
人的北洋政府的当权者,林纾林大人寄希望于他们,竭力地美化他们,吹捧他们,
希望他们“忽然跳出”,拳脚相加——运用武力,把新文化界人士们统统赶下“山”
去,彻底剿灭铲尽。
不用说,林纾的小说《荆生》立即讨得了段祺瑞、徐世昌、徐树铮等人的欢心,
因为他们正想着要对那些逆抗政府的尊孔复古、亲日倚洋的国策的新文化人士们狠
狠警告一下,这林好的小说《荆生》正好替他们起了个威吓作用。除此而外,小说
《荆生》也深得刘师培等人这些与新文化运动对着干、誓不两立的国故派、复古派
们的欢迎,他们打心眼里热切希望“伟丈夫”荆生出来,替他们出出气。当然,与
此同时,小说《荆生》也激起了新文化人士们的无比愤慨。
新春和残冬在这里也展开了激烈的生死搏战。
这天,鲁迅去部里上班,刚走进教育部大门,就听见过道里有几个职员正在议
论林纾的小说《荆生》。
一位年轻一点的职员说:“林纾的《荆生》这篇小说,我看了也并不怎么样嘛!
比起他翻译的人家法国人的小说《茶花女遗事》及其他的一些洋人的小说,就相差
甚远了。这位林先生林大人,依我看已经是年衰才尽,也只能为他人翻译膺作而苟
延残喘,自己独作已决无其能其力了。”
一位年老一些的职员摇着头说道:“此话差矣!你等切不可小看林纾的这篇小
说。你等没看见,一个伟丈夫,就把陈仲甫、李守常、胡适之、钱中季、刘曲庵那
些赫赫有名的新文化运动的大帅大将们都吓回去了?”
旁边另外一个职员说:“不吧?或许人家都正在准备力量,伺机反击呢!”
年长一点的职员笑笑,摇摇头,说:“非也!非也!这已经好几天了,他们都
缄默不语,他们哪有一点准备力量、伺机反击的架势呢?看来他们确实是已经被伟
丈夫的拳打脚踢威慑住了,而逃下‘山’去了。”
年长一点的职员说完,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那位职员也点头赞同道:“也许于兄说的是。昨天小弟在北大校院里看见
国故学教授刘申叔刘师培先生,满面得意之色,很有点天下已被他刘某握于手中之
势。”
鲁迅听到这里,没有再往前走去,转身又从教育部大门走了出来,叫了一辆洋
车,来到了北大。
二
鲁迅走进北大图书馆红楼主任办公室,见陈独秀学长也正在那里,手里正拿着
一篇文稿,背着门在走来走去地看着。
办公室里,胡适、钱玄同、刘半农几位教授,以及许德珩、邓仲澥、高尚德、
张国焘、赵瑞芝、漆小玉、傅斯年、罗家伦几位同学,也都在座。
图书馆新来的助理员、从湖南来的毛泽东同学,也在座。
李大钊看见鲁迅,忙起身招呼道:“哦,豫才先生,快请进!快请进!”
陈独秀闻言转过身,高兴地大声说道:“豫才兄,你来得正好!快进请!快请
进!我和守常先生正要准备去你那里,有事商议。”
鲁迅进来,坐到桌子旁边,望着陈独秀:“不知仲甫兄有何要紧之事,如此之
急?”
陈独秀问道:“上海《新申报》近日刊登出了一篇题为《荆生》的小说,不知
豫才兄看到过没有?”
鲁迅点点头:“看到了,也读过了。豫才今日就是为这篇当今之奇文而来拜会
二位。”
陈独秀愤激地说:“这位林公近日依仗北洋段祺瑞、徐世昌之权势,嚣狂至极,
以作小说《荆生》影射我新文化人士,恶毒攻击新文化运动,实实欺人太甚!对此
恶犬之狂吠乱咬,我们不能默然坐视!我们当以猛烈反击才是。”
鲁迅赞同地说:“豫才也是此意。豫才正就是为此而来同二位商量的。那位林
公作此小说《荆生》,决非是为作小说而作小说的。这或许就是彻底剿杀新文化的
一个信号。”
李大钊点头说:“豫才先生所言极是,切中了那位林公作《荆生》小说的要害。
守常几日来也是这样在思考。那位林纾林大人完全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陈独秀说:“守常先生这几日白天黑夜奋笔疾书,赶写出来了一篇《新旧思潮
之激战》,是一篇真正的讨贼檄文,我看了几遍,很是不错。豫才兄,你也给看看!”
陈独秀边说,边把手中的文稿递给了鲁迅。
鲁迅接过文稿,认真地看着;看着,点着头,双目炯炯闪射着兴奋的光彩;后
来,竟情不自禁地放声读了起来:
我正告那些顽旧鬼祟,抱着腐败思想的人:你们应该本着你们所信的道理,光
明磊落地出来同这新派思想家辩驳、讨论。公众比一个人的聪明质量广、方面多,
总可以判断出来谁是谁非。你们若是对于公众失败,那就当真要有个自觉才是。若
是公众袒右你们,哪个能够推倒你们?你们若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总是隐在人家的
背后,想抱着那位伟丈夫的大腿,拿强暴的势力压倒你们所反对的人,替你们出出
气,或是作篇鬼话妄想的小说快快口,造段谣言宽宽心,那真是极无聊的举动。……
鲁迅停顿了一下,缓了一口气,然后,语调更为激越昂扬地继续读道:
……须知中国今日如果有觉醒的青年,断不怕你们那伟丈夫的摧残;你们的伟
丈夫,也断不能摧残这些青年的精神。当年的俄罗斯的暴虐政府,也不知用尽多少
残忍的心性,杀戮多少青年的志士。哪知道这些青年牺牲的血,都是培植革命花的
肥料:那些暗沉沉的监狱,都是这些青年运动奔劳的休息所;那暴横政府的压制却
为他们增加了一层革命的新趣味。直到今日这样滔滔滚滚的新潮,一决不可复遏,
不知道那些当年摧残青年、压制思想的伟丈夫哪里去了。……
鲁迅高声读着,瘦削而坚毅的脸上,烁烁闪灼着欢欣激奋的亮光,滚烫的热血
在体内急剧狂烈地呼啸奔涌着。他浑身一阵畅快。近来好长时间了,他都没有这样
欢畅过,没有这样痛快淋漓过。洋人列强的弱肉强食,似虎狼下山般地在神州大地
上的逞凶施虐,北洋政府的媚外卖国、复古亲日的倒行逆施,以及那些封建腐朽文
人倚恶势而恃强的得意猖撅,都相聚合在一起,如凝结在一起的阴黑冰冷的风雨大
磐,沉沉笼压在神州的上空,使中华民族陷于极其深重的悲苦的灾难之中,他曾激
奋地大声呐喊过:“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今天,在这沉暗的风雨
黑夜里,他越来越清晰地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从内心深处涌腾起了一种预感,一
种使他欢欣而亢奋的预感。新文化运动,苏俄十月劳工赤色革命,以劳苦大众为天
下真正主人的马克思主义,这很可能就是中华民族冲破风雨黑夜、从深重的苦难中
挣脱出来、走向辉煌灿烂的明晨、走向光明未来的可行之路。
鲁迅读李大钊的《新旧思潮之激战》一文的激奋昂扬,极大地感染了在座的许
多人。陈独秀学长、钱玄同、刘半农两位教授、和许德珩、张国焘、赵瑞芝等同学
们,也都激动不已,脸上、眼睛里也都迸发着亢奋的光芒。当鲁迅把全文都读完了
以后,人们激昂的情潮还难以平息下来,还在狂烈地奔涌着。大家一边热烈地鼓着
掌,一边连连赞叹不绝:
“真好!写得真好!”
“痛快!真痛快!”
“真带劲儿!可真让人过瘾!”
李大钊微笑着,诚挚地说:“诸位过誉了!诸位过誉了!守常只是激奋之下,
匆匆苍促笔就,尚还不知是否击中要害,恳望诸位不吝赐正为感。”
“守常先生勿需过谦。豫才与仲甫先生同感,先生这是一篇很不错的力作。”
鲁迅边说,边把手中的文稿还给陈独秀,“守常先生不知准备将这篇文章交何处刊
登?”
“我已与《晨报》商定,将于后日见报。另外,刚才我还与仲甫学长商定,将
拙文连同林纾先生的小说《荆生》一并再次在《每周评论》上刊载一次,让更广泛
的人接触一下。‘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守常以为:邪不压正。那位林纾先
生的影射小说《荆生》,也只能是在背阴沟里自我显示一下,它决然不敢到光天化
日之下来亮相的!因为手中握有真理的民众,是最能明辩是非曲直的,他们不会相
信背阴沟里的鬼话,同时,他们又是强劲有力的,他们也决不会被邪恶的伟大夫所
吓住。”
陈独秀把鲁迅递过来的文稿放到桌子上,说:“守常先生的这篇《新旧思潮之
激战》在《晨报》上一刊登,完后又与小说《荆生》原文同时在《每周评论》又一
刊登,谁正谁邪,谁是谁非,世人便可一目了然。”
刘半农说:“这一下子,看那林纾老儿以及他的那伟丈夫还有什么戏文可唱?
他们还能再跳腾出个什么名堂来?”
“就是。”钱玄同赞同地点点头。“那老头儿总不至于再胡编乱造出来一个更
是张牙舞爪的伟母老虎来吧?”
刘半农笑笑,说:“林纾老儿若是再能胡编乱造出来一个伟母老虎,我们就请
守常先生或者仲甫先生再奉送他一篇《新武松痛打伟母老虎》。”
钱玄同赞同说:“对。这叫有来必然有往,来而不往非礼也!”说完,一阵朗
朗大笑。
一直在旁边阴沉个脸的胡适很不以为然地斜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