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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了一起的境界……
她一点也没有听到,有人在轻轻地敲门。
咚、咚、咚……
有人在轻轻地敲门。
赵瑞芝还沉浸在娜拉的境界中……
三
咚、咚、咚……
敲门声又起,比前面加重了一些。
这一次,赵瑞芝听见了。她从娜拉的境界中被猛地惊醒了过来,一阵狂乱的心
跳。她屏住气息,竭力抑制了一下心跳,轻声问:
“谁呀?”
“赵同学,赵瑞芝同学在吗?”
赵瑞芝把房门开开,门口是披着一身雪花的瘸腿子老工友石老伯。石老伯手里
拿着一封信。
“噢,石老伯!啊,下雪了!这么大的雪!”赵瑞芝惊奇地朝外面大雪飘飘的
世界看了看,又望着石老伯:“石老伯,找我有事吗?进来吧!”
“不,不进去了!刚才,有一位同学,噢,不是同学,是先生,好像不是我们
学校的,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石老伯说着,把手中的信上沾带的几片雪花用
手拂净,把信交给了赵瑞芝。
赵瑞芝接过信:“谢谢您了,石老伯!”赵瑞芝拿起信看了看,信封上是她熟
悉的孔文才的笔迹,又问老工友:“那位先生呢?”
“走了。他把信交给我就走了。”
“噢。”赵瑞芝沉吟着,又朝门外大雪里望了望,有几个北大学生的身影在大
雪中匆匆走过,没有孔文才的身影;她又看了看手中的信,又朝大雪中望着,若有
所思。
“赵同学,那我走了。”
“噢,谢谢您了,石老伯!进来坐坐吧!”
“不了,不了。”老工友腿一瘸一瘸地摇晃着身子走了。
赵瑞芝目进老工友远去后,把门关上,回到窗前的小桌子旁边,拆开了信。
信封里不是信,是一首词:
曲玉管
倾怀
湘夜瑟瑟,
难时携手,
——往事烟云凭阑久。
一望独枝清丽,
婷婷傲秋,
忍凝眸?
同栖神京,
盈盈仙子,
欲奉锦字终难偶。
断雁无凭,
冉冉飞至红楼。
思悠悠。
表白不尽,
有多少,
情意幽幽,
惟惧不适启口,
翻成雨恨云愁,
阻追游。
挥毫倾怀诉,
凝伫望月楼,
夜风传讯,
春阳何时,
沐浴心头?
词显然是根据北宋年间风流才子柳耆卿柳永的《曲玉管·陇首云飞》一词套改
而成的。虽前后都没有署名,但一看就知道是孔文才之作,信封上熟悉的龙飞凤舞
的笔迹以及录词的那熟悉的娟丽清秀的小楷字,都已经告诉给了赵瑞芝是出自于孔
文才之手。
赵瑞芝的心里有些慌乱。
这首词显然是孔文才专门写给她的,字里行间都直白地表述着对她赵瑞芝的深
切的爱慕和灼热的思恋。
这一点,赵瑞芝早就隐隐约约地有所预感,只是一直没有也不敢过多地去往清
楚里想。
那一天,在那瑟瑟秋夜里,她怀着一颗冰冷得发抖的心,从孔府那黑色阴森的
大门里逃跑出来,冷风袭身,孑孓一身,不知所去地在夜色下胡奔乱跑。满怀的悲
凄,都曾使她产生了轻生的念头,怨愤然永辞这冷酷的人世间。就这时,孔文才出
现了,是他孔文才向她伸出了真诚相助的友谊之手,帮她从困境中解脱出来。她对
他充满了感激之情。为躲开孔府来抓她的人,在那条巷子里,他们紧贴着墙,隐在
巷子的阴影里。两人贴得那么近。他用自己瘦瘦的身子速护着她,几乎就是把她搂
抱在怀里。她第一次这样贴近地蜷缩在一个青年男子的胸前,这样感受着男子的温
热,这样被男于的鼻息轻轻吹拂着,当时,她胸热心跳,感到一阵陶醉,一阵迷乱
的眩晕,几乎都有些自制不住,不由自主地想再往前紧紧贴去,偎依在他的胸怀里。
后来,她又猛地清醒了,满脸灼烫地把身子往后退了退。虽然说,这种出自于性的
本能突发而起的莫名的情动,很快过去了,但后来时不时地还有时骚动一下她的心。
从那巷子里出来,他们到了宋维新的家。她认识了宋维新、宋一茗兄妹。在宋
维新家暂时躲藏的那几天里,孔文才几乎天天都来,名义上是来找宋维新兄妹聊天,
其实是在牵挂着她,是想看看她。
她看出来了,这位名义上的小叔子的内心深处,已经萌生出了对她的渴望的爱
慕。她呢,对孔文才似乎也隐隐滋生着好感。
但很快,她收住了自己感情的缰绳。
怎么说呢?这也倒不完全是因为她想起了她名义上还是孔文才的大嫂,不愿意
自己尚还没有从封建专制的罗网中彻底解脱出来,又被卷进了封建伦理道德的乱麻
中去,而是因为她先是看出来,尔后又确切地知道了宋一茗正在痴迷地爱恋着那位
孔家公馆的二少爷。她不愿意有意无意地插进去,去伤那位她刚刚结识的很讨人喜
欢的“辣妹子”的心。
几天后,她随宋维新、宋一茗兄妹离开县城,来到了北京。随后不久,孔文才
也从家里返回到了北京。
又几天后,她考进了北京大学,正式成了北大的女学生,开始了紧张的学习。
孔文才那边,法政专门学校也开课了。两个人见面也少了。但她心里很清楚,孔文
才对她的思恋依旧,对她的爱慕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还越来越浓烈。“欲奉锦字终
难偶”,就这样,仍“断雁无凭,冉冉飞至红楼,思悠悠”。孔文才曾好多次星期
六、星期天以及平时下午课后时间,来北大技她,教室、寝室里没有,就到图书馆
红楼找她,还曾经在图书馆管理员那里留过条子。
感情这东西,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孔文才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宋一茗在痴
迷地爱恋着他,但他怎么也无法把宋一茗放进自己的心中,他的心已经被她赵瑞芝
整个儿地占据了,他走火入魔地痴恋着这个他所谓的名义上的大嫂。“表白不尽,
有多少,情意幽幽。”爱,就是爱,不必顾忌什么世俗观念,也无须管他人说三道
四。自己的路自己走,哪怕风狂雨又骤!问题是要看她赵瑞芝了。她赵瑞芝心里很
清楚,孔文才在探她的意思,“惟恨不适启口,翻成雨恨云愁,阻追游。”怕表白
不当,惹她生气,甚至记恨,而不再理会,那就更断了他的路,再也追求不成了。
“挥毫倾怀诉,凝仁望月楼,夜风传讯,春阳何时,沐浴心头?”多么深沉的一片
痴情!赵瑞芝的心微微颤抖着。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预感归预感。那不敢往清楚里去想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就像这北京城里秋天
里的大风一样,阻止不了地声强势猛地刮来了,凶狂地扑打着她的心房。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今中外,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赵瑞芝,
是年正十八九岁的少女,正处于怀春的花季时期,难免地经常伴随着全身心的骚动
的情绪,思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用怦怦乱跳着的心试着勾勒着那个她不知道的。
也许根本就不认识、根本就没见过的男子——她的未来伴侣、她的意中人的样子、
她的心底常常升起一种新鲜的隐秘的喜悦,使她新奇,使她甜蜜,使她陶醉;但同
时也常常升起一种凉飕飕的森然的恐怖,使她寒悚,使她迷离,使她惶惑、畏惧。
她在一本书看过这么一句话,说每个女子前面都有着一汪水——一汪闪烁着耀眼的
光环的水,必须要跳下去;这汪水,也许是一潭充满着爱的幸福的温泉,也许是一
口暗无天日的悲凄的苦井。在她的前面,是温泉,还是苦井,她自己也说不上。当
时,她正在长沙读书,家里把她从长沙接回来,告诉她说,让她近期与指腹为婚的
孔府的大少爷孔文义完婚,她感到突然,不知所措。在父母之命、媒的之言难以违
背的情况下,她心里曾热切希望过孔家大少爷孔文义相貌堂堂,飘逸潇洒,满腹经
伦,风流倜傥。可是,万万没想到,她被连哄带骗地迎娶进孔家公馆去冲喜,和她
拜堂的,不是相貌堂堂的新郎官,而是一个穿着新郎官服饰的小姐;花烛洞房里,
等候她的,也不是风流倜傥的美少年,而是一具形同枯槁、只有出的气而无进的气
的活尸。她的心寒了,心碎了;她的心在流血。后面就是新婚之夜外逃,就是与孔
家二少爷孔文才相遇。孔文才是在她的心正流血的时候,用真情的温暖抚慰了她的
心的。这位孔家二少爷,在抚慰她受伤的心的同时,也一度扰乱了一下她的心。
这个孔文才!
按理说,一个女子,尤其是正处在花季年间的女子,被一位英俊的青年男子这
样痴情地爱恋,是一件好事,是一件任何一个女子都能为此而沉醉于巨大的幸福之
中的好事,但是,赵瑞芝她不能领受这件好事。
来北京后,她基本上是在有意识地疏远着孔文才。她想见到他,但更怕见到他。
她从心底深深感激孔文才,感激他在她极困难的时候帮了她一把。他是好样儿
的!是个男子汉!同时,从相貌上,他也正是她赵瑞芝心目中向往过的那种男子:
相貌堂堂,飘逸潇洒,满腹经伦,风流倜傥。他是他们法政专门学校有名的才子。
法政专门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