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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命令守门的伽玛加
伯纳在宣传大厦楼顶降落，下了飞机。 “跟下面何姆霍尔茨华生先生去个电话，”他命令守门的伽玛加，“通知他伯纳马科思在屋顶上等候。” 他坐下来，点了一支香烟。 电话打来时何姆霍尔茨华生先生正在创作。 “告诉他我马上就来，” 说完，他挂了话筒，随后转身对秘书说，“给我收拾一下东西。”他对她那妩媚的微笑熟视无睹，依旧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着话，同时站起身子，很快到了门边。 何姆霍尔茨华生先生身体强壮，宽厚的胸膛，宽阔的肩头，魁梧的个子，行动却极为灵敏，步履矫健而富有弹性。脖子犹如一根结实的圆柱，撑起一个轮廓美丽的头颅。深色的鬈发，五官端正。确实是卓而不凡，引人注目。难怪他的秘书不知疲倦地重复说：每一毛孔都是阿尔法加。他是情绪工程学院文学系的专职教师，业余也从事些教育工作，是一位在职的情绪工程师。他定期为《正点广播》写稿，写感官片脚本，而且精通写口号和睡眠教育顺口溜的奥妙。 厉害，他的上司给他的评语是，“也许，（说到这里他们便摇摇头，意味深长地压低了嗓门）太优秀了一点。” 的确，太优秀了一点，他们说得对。过于聪慧对于何姆霍尔茨华生先生所产生的后果跟生理缺陷对于伯纳马克思所产生的后果很为相似。骨架太小肌肉太少让伯纳和他的伙伴们疏远了。从一切流行标准看来，那种疏远都是心灵所难以承受的，于是他和他们之间疏远得更厉害了。而使何姆霍尔茨极不愉快地意识到自己和自己的孤独的则是过分能干。两人共同的感觉都是孤独。可是有生理缺陷的伯纳感到孤独的痛苦已经有一辈子；而何姆霍尔茨华生由于意识到自己过分聪明、跟周围的人的不同却是最近的事。 这位自动扶梯手球冠军，这位不知疲倦的情人（听说他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就有过六百四十个姑娘），这位令人尊敬的委员、社交高手新近才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游戏、女人、交际对他只能算是第二流的好事。事实上（也是基本上）他对另外一个问题更感兴趣。究竟是什么问题？那就是伯纳准备跟他进行讨论的问题——或者说，要来听他再谈谈的问题，因为谈话的永远是何姆霍尔茨。 何姆霍尔茨刚跨出电梯就遭到三个美丽姑娘的突然袭击——她们刚从合成声宣传局走出来。 “哇，何姆霍尔茨，亲爱的，晚饭时一定到老荒原来吧，咱们一起野餐嘛。”她们围住他央求道。 他摇摇头，从姑娘们中挤了出来。“没时间，没时间。” “我们就请你一个男人。” 然而就连这样撩人的许诺也没有使何姆霍尔茨动心。“没时间，”他依旧说，“我很忙。”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姑娘们紧随其后，眼睁睁地看着何姆霍尔茨上了伯纳的飞机，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才恋恋不舍地走开。她们对他的行为没有任何怨言。 “这些女人！”飞机升上天空，何姆霍尔茨说。不停地摇着脑袋，皱着眉头，“真让人消受不起！”伯纳故意点头表示同意，说话时倒恨不得也像何姆霍尔茨能够有那么多姑娘，那么少烦恼。一种自我炫耀的急切心理突然涌上心头，“我要带丽英娜到新墨西哥去。”他故作镇静地说。 “是吗？” 何姆霍尔茨若无其事地回答，片刻之后他继续说道，“前一两星期我谢绝了所有的委员会会议和所有的姑娘。就因为这个，姑娘们在学院里着实折腾了一番，那场面你都无法想像。但是，倒还是值得的。其结果是……”他踌躇了一会，“总之，她们很奇怪，很奇怪。” 生理上的缺陷有时可能会成为一种心理上的过分负担。那过程似乎也能够逆反。心理上的过分负担为了它自身的目的也可能蓄意孤立自己，从而造成自觉的盲目和聋聩，人为地产生禁欲主义的性无能。 短暂的飞行剩下的部分是在沉默中度过的。他们俩来到伯纳的房间，在气垫沙发上舒坦地伸展开来之后，何姆霍尔茨又打破了沉寂，开始了谈话。 话说得相当缓慢。“你有过这种感觉吗，”他问道，“你身子里似乎有某种东西，总是等着你给它宣泄的机会。那可能是某种过剩的精力，你不会使用的精力——你要明白，就像所有的水都流成了瀑布，并没有冲动涡轮，你有过这种感觉吗？”他带着征询的眼光看着伯纳。 “难道你是说，假如情况不同，人们产生的感觉可能也会不同”，何姆霍尔茨摇摇头。“不尽然。我是说我自身有时产生的一种奇怪感觉，一种我有重要的话要说，也有力量说的感觉，然而我却不明白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那力量也使不出来。假使能用不同的话把它描述出来的话……或是用别的什么办法写出来的话……”说至此他突然打住了。“你看，”他终于又说，“我还是擅长说话的——我说的话能够刺激得你猛然蹦了起来，几乎像坐到了针尖上。我的话似乎那么新，那么尖，即使全是些睡眠教育中的一般道理。但那好象还不够。仅仅语句好还不行的；还要有意思才可以。” “可是你所说的都不错，何姆霍尔茨。” “是吗，行得通的时候倒还不错，”何姆霍尔茨耸耸肩说，“然而我的话大都行不通。 在某种程度上我的话并不重要。我觉得我可以做的事要重要得多。是的，是些我更为迫切地、强烈地想做的事。可那是什么事？我是说：什么东西更重要？别人要求你写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你迫切得起来？话语能像X光，使用得当能穿透一切。你一读就被穿透了。
第四部分话语真能达到力透纸背吗
那就是我努力教授给学生的东西之——如何写作才能力透纸背。但是让一篇论《本分歌》或是写香味乐器最新的改进的文章穿透又有什么意思！况且，写那些玩意，你的话语真能达到力透纸背吗？真的能像最强烈的X光吗？毫无意义的东西你怎样才能表达出最好的意思来？总而言之，我的意思再也明白不过了。我一度一再努力，……” “嘘！……”伯纳突然伸出一个指头警告；两人侧耳细听。“门口肯定有人。”他低声说。 何姆霍尔茨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接着，猛然拉开了大门。没有人。 “不好意思，”伯纳尴尬地说， “我可能是精神压力大。 当你被别人怀疑时，你对别人也就失去了信任。” 他擦了擦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听起来异常的伤感，微微有些颤抖。“你如果知道我目前受到的压力就好了。” 他喃喃地说。忽然有种自怜之情犹如泉水一样奔涌而出，使他的眼圈有点湿润： “你如果知道就好了！” 何姆霍尔茨华生显得有些不安。“可怜的人哪！”他想，但同时又为自己的朋友感到惭愧。他希望能从伯纳身上看到更多的自尊。
第五部分皇家森林那座庞大的工厂
八点钟，天色渐晚，士托科波吉俱乐部大楼高塔上的扩音器里传来激昂的男高音，所有的游戏都在这热情洋溢的宣布声中结束。丽英娜和亨利正浓浓的游兴不得不就此中断，怏怏地回俱乐部去。内外分泌托拉斯的牧场上传来几千头牛的叫声。这些牲畜不收分毫地把荷尔蒙和牛奶提供给贝恩汉皇家森林那座庞大的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