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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总是不停地眨着,频率要比正常人快。他说是因为写作太多才使得眼睛干燥的原故。他这样说使得我对他这个毛病也欣赏起来。用一个孩子的手摸一个成年的有妻有子的男人的脸,看着他妻子和女儿的合影照片。
照片上她们穿着红毛衣显得都很漂亮,像一对姐妹。仿佛向我证明他不是一个对女人没有吸引力的男人。她的丈夫和她的父亲,在她们面前也许他很一本正经,可他却在我身旁出现,这令我困惑。他要我知道即使他的老婆不错,但他仍会在这个女人身边想我。
从小城回去之后,他就要沉睡两天两夜,他的女人会因此问他“怎么会累成这个样子,睡得跟死猪一样。”
在雨天,我曾初次坐长途火车去看他,他接站,撑一把黑色的伞。现在还回忆得起他一把把我和我的行李揽进怀里的那种得意。黄色的灯光,照着他从朋友那里借来的房子,在带着别人生活过的痕迹的房子里,一切有了一种别样的意味。用手托着冬天被雨水浸得发白冰凉的脸,床上有刚热的电热毯,他在述说向妻子说的关于要在外过夜的谎话。
我开始意识到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个过程,学会长大,就从学会说和接受来自别人的谎话开始。从整个青春期直到现在,我的生活无时不充斥着各种善意的和恶意的以及不痛亦不痒的谎话。
我的钢琴情人,现在,我愿意理解你,为什么总是会把许多谎话说得那样表情诚挚,难道我一定要戳穿你吗,难道我要自以为聪明地说我知道你其实是干什么去了吗?我的情人,如果那爱还在,我就会继续容忍你在一个又一个女人之间漂泊,就像当初在作家之后,在你到来之前,我有了另外一个总是在各个地方漂泊的男人,他从一个城市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国家漂到另一个国家,他把他自己称为拍照的人,他习惯把镜头对准那些无声的树,无言的山和默默流淌的河。我说所有的树、山和河不是都大同小异吗,他说正因为大同小异,他要去寻找任何一丁点不一样的地方,他愿意为它们留下纪念。亲爱的,现在我知道,人其实都是一样的,都需要新鲜感,正常或者重复会让我们窒息。
想起来,我常常会被不安分的男人吸引,现在我知道其实这只是源于一种活力。他要不停地走,寻找不同的风景,让底片来把他寻找和看到的定格下来。而你,却是经过大同小异的女人,才成全自己多情的好奇。
性感女神梅伊·惠丝在《我不是天使》一片中有一句台词,是说:“我的生命中有多少男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男人有没有生命力。”
亨佛莱·鲍嘉在一九四二年的经典巨片《北非谍影》中也说过:“全世界大城小镇有那么多家廉价小酒馆,她却走进我开的。”
我们期望人生充满艳遇或者机会,这原本很正常。我愿意把遇见你理解为缘分,把接受你看做是因为爱,把你又一次走近另外一个人或另一片风景看成你累了想稍稍打一个盹。亲爱的,人生原本荒漠一片,我们祖祖辈辈地努力不停,一颗原子弹飞来,又将变成荒漠一片。我的心将守着家,等着你回到我的荒芜。
第四部分情色物语(5)
在你孤独、悲伤的日子里,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
并且说:有人在怀念我,在世上我活在一个人的心里。
要是我梦见你爱我,你休怪,休要迁怒于睡眠。
你的爱只在梦乡存在。醒来,我空余泪眼。
——《给MSG》拜伦
在我的小城,我出生在那儿、成长在那儿、初恋在那儿、逃学在那儿,又从那里出走的小城,一直流传着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
故事里说,一对老夫妇想抄近路,穿过铁轨回对面的家去。可老妇人的鞋却被卡在了轨道里,拔也拔不出来。她的丈夫回转身子帮她拔,鞋子还是卡在那里,火车已从不远处开来,老妇人叫自己的丈夫离开她,走吧,可老先生站起身子,握着她的手,他们站在一起,迎着正面对面开过来的火车,司机在最后一刻看见了两双泪水盈盈的眼睛。
我的小城,只留给我一些断断续续的故事,我已经回不到过去的那个城市。那个城市已把我记忆中的风景悉数破坏,只留给我一座似是而非的新城。回到故乡,没有人再在那里等待。每个人都成为一串城市里游走的代号,电话号码似的全是数字。远去的城市,只剩过去而久远的印象,再也找不到我过去的行踪。现在生活其间的城市,我也只能一次又一次隔着距离眺望着它。总是有着不解的隔膜。上海,它太大,我走不近它,像个影子一样看不真切,在这个城市,不管你有多少情人,在这么大的一个城市,都会感到空虚。人人都这样,所以,大家都很盲目地空虚着,不知道做点什么才好。
不管是旧的还是新的城,总有一些路口,走过时不想多看。看了,又像看到以往,当初,有过的在等待中徘徊的身影。等我的人不见了,我等的人也不见了。路口空空的,走过那里或是站在公共汽车上透过模糊的后窗目送它的远去,仿佛就是看着时间一天天成为过去,我们越来越老却也无动于衷、无能为力一样。时间过去那么久,他们说年纪越老,过去的事会越清晰,清晰的感觉现在常常会让我害怕。
我想起作家,他回忆说他的第一次是在山上干活的时候做的,她是他的同学,两个人都慌,都想要,都没别的事可干,也都没经验。看也不敢看,都不知道怎么结束的。
五十年代出生的人,那时大概是七十年代初。
我想起拍照片的男人,他的第一次婚姻因为妻子有外遇而结束。他总是看见那个男人到家里来打麻将,妻子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常常有男男女女上门来和她打麻将。不久,那个男人的老婆找上门,说他们有事。拍照片的男人一脸平静地让女人回去管好她自己的丈夫,那个长得瘦削一脸虚火的男人。那个女人一脸惊讶地说你老婆这样子你无所谓啊。他还是淡淡地说,那是我和她的事情,我会处理的。后来妻子从瘦情人那里知道他说的话,她来和他吵,说他太不在乎她了。摄影师那时还处在业余状态,他一边摆弄着手里刚凑工资外加借钱买来的佳能镜头,一边说只要你不要再和那个男人来往,我们还是夫妻。妻子答应了,可是不久,他有一天提早回家,竟看到他们两个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在自己家里吵架,看见他也没停,还要他评理,他反倒像个外人一样看着他们吵。
后来,他让那个男人出去,他说自己有话要跟现在还是他老婆的女人谈,男人走后,他要女人收拾行李也走,他说你们关系还没断,这日子没法过了。
女人跪在他的脚边,说不能够,说他要是一定要她走,她就不起来。摄影师上去打开她放衣服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色的裘皮大衣。在当时,这件衣服抵得上他五个月的工资,她曾经对他说是一个朋友送的。他拿过一把锋利的剪刀,对着大衣就剪,一刀又一刀,像剪在女人的心坎上,他愤愤地说,你什么时候走,我什么时候停下。他的眼睛血红,她看出他疯了。她说,好吧,我走。
她就这样收拾行李,然后走了。
一个有过十年历史的家就这样结束了。一个平凡的男人也随之不见,他离开了那栋房子,走过许多城市,国内国外地漂,漂成了一位摄影师。他一直没结婚,到二十世纪末,像他这样不结婚的男人和女人已越来越多。
出生的年代,年龄好像说明不了一切问题。有时候一个很老的老人占了二毛钱的便宜睡觉都会笑出声来,有时一个还很小的孩子看什么就已会用一种恶毒的眼光,什么都看透了似的。
这就是我的生活,我的经历。与我有关的人的生活,他们的经历。
这就是所谓花了多少年换来的经验,经验应该就是财富,是把我们生命里活生生的日子交出去,换来的。
就换来这些吗?
在我看书的时候,飞过来一只蚊子。我把它拍死了,夹在那一页的书里,把它当成书签。我喜欢这只蚊子,这是一只死后仍在为我作着贡献的蚊子。
我还是想知道情是什么。
你能告诉我吗?如果你明明知道你爱的男人和你的女朋友搞上了,并且现在正在过程之中,你是分别打他们两个的电话,让他们重新头脑清醒地意识到你的存在,还是像我现在这样什么也不做,只是一个人把一条马路来来回回走个无数遍?你爱的男人,你早知道他是属于很多女人的男人,也许他天生多情,天生脆弱,怕自己受伤害,怕自己迷惑,怕自己寂寞,或者天生精力超常,所以他同时拥有很多情人。
他对每个女人都好,又都不好,总是在说谎话,真话在他嘴里听起来也像假话。但你习惯了他在你面前接到另一个女人的电话,他说是他母亲打来的,然后为你把音响开得高一点并且躲到里面房间说悄悄话。
你把自己想象成另一个女人,在任何时候只要你感到需要就可以打电话给他,你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的身边有时会有女人,有时没有。你说他只是习惯被女人需要,被女人需要才使他感到自己活着没有被冷落。他这样的人,看起来实在太花太滥,对女人的态度放在脸上,总显得贪心和饥饿。他的眼睛长得比女人更美更迷人,目光迷蒙,柔情似水,不然女人们不会为他着迷。女人们在他的身边没有安全感,除非就是想和他玩,很难长时间停留。然后,在他的身边又有新的女人因为好奇开始和他新一轮的游戏。
第四部分情色物语(6)
这样周而复始,不知道他会不会感到累,他说过喜欢别人把他看做过去,正如他也常常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