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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阿蛮皱着眉头,探了探水温,吃了一惊。这么热的天,果真如守卫所说,这水竟然真的是冰冷的。
百里无忧游到她站的石头边上,道:“放心,我没什么事。只是已经习惯在这里想事情——身子冷的时候,头脑会更清醒。”
湿发披在脸上,愈发衬出那张水晶般夺目的面庞,薛阿蛮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在石畔上坐了下来,问:“那么,你现在想好了没有?”
“想好了一半。”他说。
“那么,剩下的一半留到明天想好不好?”
百里无忧摇摇头,眸子看着她,渐渐透出一股暖意来,握住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
阿蛮的手就像碰到了一块冰,嗔道:“快起来,这么冷!”
百里无忧却不听她的,慢慢拉着她的手,贴上自己的唇。他的唇也是冰冷的,贴在她的掌心,一点一点地变得温热而柔软。薛阿蛮的脸渐渐地红了,炎夏昼长,到了戌时天边还堆着绚丽云霞,映在她脸上软红融融。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云霞红呢?还是脸红?
百里一时之间像是看痴了,轻轻张开唇,含住她的指尖。
薛阿蛮整个身子都要烧起来,飞快地抽回手,百里无忧当然也不敢真下力咬她,松开了唇,身子也跟着掠起来,“哗啦啦”带起一身的水。水花溅得薛阿蛮一头一脸,看她狼狈躲避的模样,他长声笑了起来,落在她身边。
薛阿蛮给水花弄得手忙脚乱,听他这一声笑,心里却莫名地安定下来。
原来,不是像上次那样。他的眼眸中还含着笑意,他的脸上还有光彩,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带着一丝埋怨,道:“你差点吓着我了。”
她脸上的温柔,有一种近乎慈悲的味道。百里无忧向她伸出手,拉着她到一旁坐下,顺便帮她理了理头发,柔声道:“不用担心我,我只是在想一些从前的事情。”说着,他轻轻将头搁在了阿蛮肩上,闭上眼睛,叹息般地道,“阿蛮,我从前做过一些错事,现在,我知道错了,想要好好地弥补我的过错。也许,有些人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但我,真的想重新开始,好好跟你过日子。”
他这样没头没尾地说着,薛阿蛮没有听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知道这是属于他的记忆,每个人都会有这样不愿说出来的记忆,每个人都有只想永沉地底的秘密。她轻轻地道:“无忧,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唔?”
“再有什么事,也不要把自己泡在这么冰的水里。好不好?”她的目光是恳切的,恳切中带着一点儿悲伤。
“好。”他答应她,说着又笑了,“从今以后,我不用再靠浣剑池的冰水令自己清醒了。因为现在,我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不想要的是什么。我会开始铸剑,当一个好的城主,也会继续做首饰,保留我‘一世无忧’的美名。还会做个好丈夫,好好陪伴我的妻子,将来有了女儿,我每个月都给她做一件绝世珍品的首饰,等她嫁人的时候,那可是一笔无价的嫁妆。啊,你说我们的女儿要嫁什么样的人才好呢?家世根基都不要紧,人一定要老实,最好还有点笨,就好像她娘一样,比较好骗,又比较听话,呵呵……”
他笑得那么开心,唇边绽放蔷薇,如此美丽。
阿蛮低低地道:“无忧,我希望,你可以永远这样开心。”
百里无忧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这样开心。”
天边最后一抹云霞淡去,暮色降临,水面倒映一片淡青色的微光,微光中有阵风来,吹起两人的发丝衣带,天地间是那么安静。
? ? ?
百里无忧伤风了。
任谁在冰水里泡半天,再吹半天风,都要伤风的。
可少主纵然伤风还是静不下来,一大清早就跑到厨房。
薛阿蛮正在给他准备早饭,诧异他起得这样早,还没有开口说话,只见百里无忧一挥手,向铃儿道:“带薛姑娘逛街去。”
铃儿一愣,不仅是铃儿,薛阿蛮和两个厨娘也愣了,道:“早饭还没准备好呢!”
“今天的厨房归我了!”百里无忧说着,连拉带推地把薛阿蛮和铃儿推出了房门,笑眯眯地挥挥手,“好好逛啊,把外城逛一圈再回来!”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厨房门。留薛阿蛮和铃儿两人在门外互相对望,一头雾水。
“少主今天吃药了吗?”铃儿问。
“不知道。”薛阿蛮答,这些事是伴雪她们服侍的。
“药会不会吃错了呢?”
“不知道。”
然后两人再一起回过头去看了看天上——太阳正好端端地挂在东方天空,并没有从西边升起。
“哎,算了,少主要我们逛,我们就去逛吧!”铃儿倒想得开,顺手就来数钱袋,盘算着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一面拉着薛阿蛮去逛街。
逛了半天,太阳渐渐地热起来,两人都晒出一头的汗,虽然百里无忧交代她们逛完整个外城,到这个时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坐在茶棚里喝了杯茶,便走回头路进内城。
踏进虫亦院大门的时候,薛阿蛮的脚步止住。盯着匾额那两个字,问:“铃儿,你知不知道‘虫亦’是什么意思?”
“少主的意思谁知道啊!”铃儿道,“以前那个‘虫二’又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都是虫子呢?奇奇怪怪的。”
想着他含笑叫她猜的样子,薛阿蛮脸上微微一红,“他……总有他的含义吧?”
“虫二”,是风月无边。
“虫亦”,又是什么呢?
她真的猜不出来。
铃儿早就习惯少主这些奇怪的思维,心思全不在这上面,悄声道:“薛姑娘,我们去看看少主在厨房做什么,好不好?”
薛阿蛮也很好奇。百里无忧,在厨房干什么?还非要把她们赶出来?
? ? ?
厨房的烟囱袅袅地冒着炊烟。
门却依旧紧闭。
薛阿蛮学着铃儿的样子,凑到门缝里看。
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百里无忧,拿着擀面杵在捶面。
只见他宽大的衣袖卷起,捶得十分卖力。那面也不像是面粉揉成的,而是半熟的米饭蒸出来的。
不一会儿,他把米饭捶得黏软服帖,就洗净了手,开始把面搓成长条,再切成小段。
厨娘在旁提醒道:“少主,水开了。”
百里无忧“啊”了一声,打开锅盖,水真的开了,可是手里的面还没切好呢!一时手忙脚乱起来。铃儿看得掩嘴发笑,一面看一面小小声道:“哈,少主在做什么呢?!把米饭揉成那个样子干什么?薛姑娘,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点心啊?”
薛阿蛮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铺天盖地的疼痛,丝丝的欢喜混在里面,中间夹杂着说不清楚的忧伤。这么复杂的感情,如同潮汐,盛大而甜美,瞬间淹没了她,整个身体都在战栗。
她怎么会不知道?
“在我的老家,每到立夏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做一种点心,当地人叫‘饭麸稞’。父亲虽然是位将军,却是农家长大的,这些东西他都很拿手,每次都要亲手做。父亲做的饭麸稞,就是我最爱吃的东西了。”
“米饭蒸到五成熟,捶烂,揉成长条,再切成小段,放到锅里去煮,加香菇干、豆干、笋干、肉片、豆腐、豆芽、晒干的小虾米……差不多什么东西都可以往里头放,煮出来非常香。我吃过的点心多得无数,却没有哪一样能比得这样的粗点。”
扬风寨的夜晚,风中总带着说不出来的芳香味道,她记得她对着星空说下的话,她只是回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男人给她做的点心,只是隔着时间与空间去思念她的父亲,她没有别的意思。甚至还记得他当时沉思的模样,她以为他没有听进去。
隔着一扇门,百里无忧把饭麸果下锅,扔下去的时候不知道注意手上力道的轻重,滚烫的开水溅到手上,来不及揉一揉,又忙着把香菇笋干之类的东西放进去。
? ? ?
饭麸稞做好了。
莹白的饭麸稞——深褐色的香菇、淡白的笋、淡黄的豆芽、切成小条的豆腐干、碧绿的青豆、肌理分明的肉片、浓香的小虾米,上面再撒了一层葱花。
百里无忧满脸得意的笑,坐在薛阿蛮的面前,那模样,分明像是要讨赏的小孩子。
阿蛮的眼睛一直在酸涩,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她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百里无忧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咳嗽两声,“这么好吃的东西在面前不吃,看别人的手干什么?”
薛阿蛮看着他,淡淡地,却坚定地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百里无忧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手上,烫伤三处,切伤一处,还好口子小,已经凝住了。
一滴泪,滴到百里无忧的手上。
百里无忧一惊,抬起她的脸,“傻丫头,我做东西给你吃,是为了让你高兴的,你反倒哭起来,还给不给我面子啊?”
薛阿蛮听了,勉强收住泪,拿起筷子,夹起一夹饭麸稞送到嘴里。
百里无忧充满期望地问:“味道怎么样?”
薛阿蛮点点头。
百里无忧满意了,却见大颗大颗的泪珠,伴着这一下点头,从她的脸上滚落下来,滴进碗里。
“阿蛮?”他唤了一声,皱着眉,不能确定她的喜忧。
薛阿蛮再也忍不住,眼泪落得像断线的珠子,再多的欢喜也止不住心中的悲伤。她俯在桌上,抽泣得整个身子都佝偻起来,哽哽咽咽道:“无忧、无忧,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啊!倘若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啊……”
她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