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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间早已过了一小时,叔叔还没回来。莫塞太太站起身来说:对不起,不能久等,八点过了,她不愿在外面呆得太晚,夜里的风她受不了。她走后,我在屋里踱来踱去,紧攥着拳头。姑姑说:
“兴许今晚去不成了,改天再去看集市吧。”
九点,我忽然听见叔叔用弹簧锁钥匙在开过道门。接着听见他在自言自语,听到衣架被他挂上去的大衣压得直晃荡。我很了解这些举动的含意。晚饭吃到一半,我向他要钱到集市去。他已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人们早已上床,睡过一阵了。”他说。
我没笑。姑姑大声地说:
“还不给钱让他去?你已经叫他等得够长啦!”
他说非常抱歉,忘了这件事。然后又说他很欣赏那句老话:“只工作不去玩,任何孩子都变傻。”他又问我去哪儿,于是我再讲一遍。他便问我知不知道《阿拉伯人向骏马告别》。我走出厨房时,他正要给姑姑背诵那故事的开场白哩。
我紧紧攥着一枚两先令银币,沿着白金汉大街向火车站迈开大步走去。街上熙熙攘攘,尽是买东西的人,煤气灯照耀如同白昼,这景象提醒我快到集市去。我在一列空荡荡的火车的三等车厢找了个座位。火车迟迟不开,叫人等得恼火,过了好久才缓慢地驶出车站,爬行在沿途倾圮的房屋中间,驶过一条闪闪发亮的河流。在威斯特兰罗车站,来了一大群乘客,往车厢门直拥。列车员说,这是直达集市的专车,这才把他们挡回去。我独自坐在空车厢里。几分钟后,火车停在一个临时用木头搭起的月台旁。我下车走到街上。有一只钟被亮光照着,我瞅了一眼:九点五十分。我的面前矗立着一座大建筑物,上面闪亮着那魅人的名字。
我怎么也找不到花六便士就能进去的入口处。我生怕集市关门,便三脚两步穿过一个旋转门,把一个先令付给一位神情疲惫的看门人。我发现自己走进一所大厅,它周围环绕着只有它一半高的长廊。几乎所有的棚摊都关门了。大半个厅黑沉沉的。我有一种阒寂之感,犹如置身于做完礼拜后的教堂中。我怯生生地走到商场中间。那儿还有些人围着仍在营业的摊子。一块布帘上面用彩色电灯拼成“乐声咖啡馆”。两个男人正在一只托盘上数钱。我倾听着铜币落盘时发出的叮当声。
我困难地想起到这儿来是为什么,便随意走到一个棚摊前,端详着那里陈列的瓷花瓶和印花茶具。棚摊门口有个女郎,正在同两位年轻的先生说笑,我听出他们的英国口音,模模糊糊地听着他们交谈。
“噢,我从没说过那种事。”
“哎,你肯定说过。”
“不,肯定没有!”
“难道她没说过。”
“说过的,我听见她说的。”
“啊,这是……小小的撒谎。”
那位女郎看见我,走过来问我要买什么。她的声音冷冰冰的,好像出于责任感。我诚惶诚恐地瞧着两排大坛子,它们排在棚摊门两侧,好似东方卫士。我低声说:“不买,谢谢。”
那女郎把一只花瓶移动了一下,然后回到两个年轻人身边去了。他们又谈起同一个话题。那女人回头瞟了一二次。
我逗留在棚摊前,仿佛真的对那些货物恋恋不舍似的,尽管心里明白这样待着毫无意义。最后,我慢吞吞地离开那儿,沿着集市中间的小道走去。我把两个便士丢进口袋,跟里面一枚六便士的硬币碰响。接着,我听见长廊尽头传来熄灯的喊声。顿时,大厅上面漆黑一片。
我抬头凝视着黑暗,感到自己是一个受到虚荣心驱使和摆弄的可怜虫,于是眼睛里燃烧着痛苦和愤怒。
宗白译
作品赏析
《阿拉比》写于1904年,后收入乔伊斯的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这篇小说在西方被认为是乔伊斯短篇小说的代表作之一,曾被选入许多文艺作品集和大学教材。小说以20世纪初的都柏林为背景,叙述了一个初涉人世、陷入情网的少年的心路历程。小说揭示了一种“由于意识到价值观念的破灭而产生的失望”的主题(乔伊斯语)。细腻的心理描写,丰富的象征意象,以叙述、动作及对话反映人物性格和特定情景特征,是这篇小说的艺术特色。
外国卷第53节 最后一课
‖作者简介‖
都德(1840~1897),19世纪下半叶法国现实主义作家。生于法国南方一个破落的丝绸商人家庭。15岁起就独自谋生。后来到巴黎,从事文艺创作,过着清苦的文人生活。1870年,普法战争爆发,都德应征入伍。1897卒于巴黎。都德一生写过近百篇短篇小说,其中大多数以普法战争为背景,讴歌了法国人民的爱国情怀。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小东西》、《达拉斯贡城的戴达伦》、《不朽者》,短篇小说《最后一课》、《柏林之围》,散文集《磨坊书简》等。
那天早晨,我很迟才去上学,非常害怕挨老师的训,特别是因为哈墨尔先生已经告诉过我们,他今天要考问分词那一课,而我连头一个字也不会。这时,我起了一个念头,想逃学到野外去玩玩。
天气多么温暖!多么晴朗!
白头鸟在林边的鸣叫声不断传来,锯木厂的后面,黎佩尔草地上,普鲁士军队正在操练。这一切比那些分词规则更吸引我;但我毕竟还是努力克服了这个念头,很快朝学校跑去。
经过村政府的时候,我看见一些人围在挂着布告牌的铁栅栏前面。这两年来,那些坏消息,如吃败仗啦,抽壮丁啦,征用物资啦,还有普鲁士司令部的命令啦,都是在这儿公布的;我没有停下来,心想:
“又有什么事了?”
这时,正当我跑过广场的时候,带着徒弟在那里看布告的铁匠瓦什泰,朝着我喊道:
“小家伙,不用这么急!你去多晚也不会迟到了!”
我以为他是在讽刺我,于是气喘喘地跑进了哈墨尔先生的小院子。
往常,刚上课的时候,教室里总是一片乱哄哄,街上都听得见,课桌开开关关,大家一起高声诵读,你要专心,就得把耳朵捂起来,老师用大戒尺不停地拍着桌子喊道:
“安静一点!”
我本来打算趁这一阵乱糟糟,不被人注意就溜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但是,恰巧那一天全都安安静静,像星期天的早晨一样。我从敞开的窗子,看见同学们都整整齐齐坐在各自的位子上,哈墨尔先生挟着那根可怕的铁戒尺走来走去。我非得把门打开,在一片肃静中走进去,你想,我是多么难堪,多么害怕!
可是,事情并不是那样。哈墨尔先生看见我并没有生气,倒是很温和地对我说:
“快坐到你的位子上去吧!我的小弗朗茨;你再不来,我们就不等你了。”
我跨过条凳,马上在自己的课桌前坐下。当我从惊慌中定下神来,这才注意到我们的老师这天穿着他那件漂亮的绿色礼服,领口系着折叠得挺精致的大领结,头上戴着刺绣的黑绸小圆帽,这身服装是他在上级来校视察时或学校发奖的日子才穿戴的。此外,整个课堂都充满了一种不平常的、庄严的气氛。但最使我惊奇的,是看见在教室的尽头,平日空着的条凳上,竟坐满了村子里的人,他们也像我们一样不声不响,其中有霍瑟老头,戴着他那顶三角帽,有前任村长,有退职邮差,还有其他一些人。他们都愁容满面;霍瑟老头带来一本边缘都磨破了的旧识字课本,摊开在自己的膝头上,书本横放着他那副大眼镜。
正当我看了这一切感到纳闷的时候,哈墨尔先生走上讲台,用刚才对我讲话的那种温和而严肃的声音,对我们说:
“我的孩子们,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上课,从柏林来了命令,今后在阿尔萨斯和洛林两省的小学里,只准教德文了……新教师明天就到,今天,是你们最后一堂法文课,我请你们专心听讲。”
这几句话对我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那些混账东西,原来他们在村政府前面公布的就是这件事。
这是我的最后一堂法文课!……
可是我刚刚勉强会写!从此,我再也学不到法文了!只能到此为止了!……我这时是多么后悔啊,后悔过去浪费了光阴,后悔自己逃学去捣鸟窝,到萨尔河上去滑冰!我那几本书,文法书,圣徒传,刚才我还觉得背在书包里那么讨厌,显得那么沉,现在就像老朋友一样,叫我舍不得离开。对哈墨尔先生也是这样。一想到他就要离开这儿,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就忘记了他以前给我的处罚,忘记了他如何用戒尺打我。
这个可怜的人啊!
原来他是为了上最后一堂课,才穿上漂亮的节日服装,而现在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村里的老人今天也来坐在教室的尽头,这好像是告诉我们,他们后悔过去到这小学来得太少。这也好像是为了向我们老师表示感谢,感谢他四十年来勤勤恳恳为学校服务,也好像是为了对即将离去的祖国表示他们的心意……
我正在想这些事的时候,听见叫我的名字。是轮到我来背书了。只要我能从头到尾把这些分词的规则大声地、清清楚楚、一字不错地背出来,任何代价我都是肯付的啊!但是刚背头几个字,我就结结巴巴了,我站在座位上左右摇晃,心里难受极了,头也不敢抬。只听见哈墨尔先生对我这样说:
“我不好再责备你了,我的小弗朗茨,你受的惩罚已经够了……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每天都对自己说:‘算了吧,有的是时间,明天再学也不迟。’但是,你瞧,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唉!过去咱们阿尔萨斯最大的不幸,就是把教育推延到明天。现在,那些人就有权利对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