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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下贱,不瞒您说,这些年我受够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滔滔不绝,把工商税务市容市政城建街道联防饮食派
出所纠察队那方方面面上上下下细说了一遍,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把
心力都掏尽了。
“卖个书哇报的全有定价,也不会传染什么甲肝,我看不会有那么多
麻烦。”老何还胸有成竹的。
“这牵涉到新闻出版音像磁带沟沟坎坎的更麻烦。”他不好说何老师
于老师木,正经书卖不出去夜里多少违法书摊儿摆出来?上边一个行
动又一个行动地打击查禁,可打击得过来吗?如今多少人知道倒烟土
会挨枪子儿,可就是有不怕死的敢豁敢干。疯了,多少人见钱眼开全
疯了。
“我们就是卖个晚报、《读者文摘》什么的,光荣,你的心情我们能
理解,我和你何老师决心已定索性想试试看。”瘦小枯干的于老师精
神一抖擞一锤定音,那心气还颇有些迫不及待。
光荣回来那叫摸不着头脑,小月他爸妈这是怎么想的哟!
说干就干,老何找来几个毕业生真在布头胡同把口盖起了一个书报亭,
营业执照一个月内就取回来正赶上政策宽松哪像光荣说的那么麻烦。
一两天里就开张,利用下午卖个晚报《南方周末》的不信不能把钱赚
回来。
小月始终没搭一把手,她的态度既明朗又坚决:反对。
10
谁也没在意,小月这老师跟靴子这学生的关系越来越粘糊,连四爷都
没往别处想,不可能,绝对。
小月最初是想坑靴子,谁让他流里流气打小就跟她捣乱呐。给他补课
那么敢开牙本来是想把他吓回去,不承想他答应了。靴子痛快那天晚
上她心里却毛了--这不自投罗网吗?
连爸妈都知道,直到去年靴子还跟她这儿起腻呢。
去年,靴子买了辆夏丽,白色的。
一天,她刚下班推车出了校门,就见那辆白夏丽旁走过一个人,靴子。
她扭过脸去不理他。自从靴子有了自己的汽车,他三天两头隔着院墙
嚷:“谁家用车言语声儿,老街坊们没的说。”嗓门儿大得马对过都
听得见。小月听他一嚷就大放立体声,放美国黑人歌手万斯可的《唾
弃施舍》,弄辆破夏丽显摆什么?她奔驰奥迪什么没坐过,再巴结也
不坐你的臭夏丽。今天下雪靴子真贱,竟把夏丽开到校门口,没见过
这么没脸没皮的。
“小月……老师。”靴子还上来缩着脖子,竟然一手把她车把扶住了。
“拦路抢劫是怎么着?我可不认识你。”她把两道修长的眉毛拧了起
来。
“我是怕……雪太滑……”
“我不认识你。”
“不是那个……”
“你撒手。”
“雪天骑车太玄呐……”
“你松手。”她突然两手握住车把向右一搡,靴子被撞脚下一滑扑地
坐在地上了。
她看也没看迈腿上车,后面几个学生围上来哈哈哈地笑靴子。路太滑,
她不敢回头不敢快骑不敢下车,又怕靴子恼羞成怒开车追来报复她。
没有,后面笑声平息靴子没出一点儿声,直到她拐进一条小胡同白夏
丽仍然没动静。到家她真后怕了,刚才那一搡太突然,可别把靴子摔
坏了。
谁想没端起饭碗靴子回来了,隔着院墙又在喊:“这天忒玄,用车的
言语啊。”
放下心来她又长气,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没血没肉的厚脸皮。
连想都不愿想靴子,耍过多少次二皮脸,他有病。
这次给靴子补外语,逾时俩月觉得他更有病。他开始还怕他死皮赖脸
耍流氓,谁想两个多月靴子不只斯文麻烦的是他反应迟钝,吞吞吐吐
连二十几个单词都没学会。小月再也坐不住,那天下课她搭住双肩没
动弹:
“你成心是怎么着?”
“我怎么啦?”靴子其实眼挺大,就是支着俩扇风耳很独特。
“有你这么心不在焉的?”
“人没使劲儿是孙子。”
“俩月你记住了什么?”
“人害怕……”
“怕什么?”
“怕你呗……”他那声音像蚊子。
她把长长的头发捋到肩后:“我有什么可怕的?”
“人也不知道……”
“既然怕我那还学什么?下月拉倒。”她一按桌子站起来,这不成心
装蒜吗?
“别,别……以后,我一定……克服害怕。”
她瞪他,竟然发现他那鼻子尖上渗出一层汗茸来。因为害怕才不会以
后要克服害怕,从当初唯恐别人忽视了他的存在到如今对她害起怕来,
他不是有病是什么?
那天回来她躺在床上倒是第一回琢磨开了靴子,害怕?靴子生出害怕
的情绪来--真奇妙。
因为靴子真奇妙了,她第二天找到了初中时的同学齐月亮。多少年她
跟齐月亮没来往,皆因月亮初三时跟她表哥发生了那事学校闹一沸沸
扬扬她不念了,早早工作早早当了孩子妈。前些天偶然听一同学说齐
月亮曾跟靴子一块儿工作过,所以她找到月亮家想知道一些靴子的真
奇妙,至少靴子是个谜。她现在反正认为他真有确实是够奇妙的。
好像月亮知道她要来正等着并且巴不得小月来找她。炫耀完她倒服装
成了款姐的得意之后,她才回过头来骂靴子:
“这辈子我头一个感激的人就是你们都管丫挺的叫靴子的那个刘胜利。”
“哦?”
“这小子不给我使坏不把我优下来我还倒不了服装成不了款姐呐。”
“是吗?”小月不是装傻,她哪知道向阳的故事多着呐。
“世界上要有第二个比他还坏的,姐们儿我今儿磕死在这儿。”
“哦?”
“你跟他一院一点儿不知道?咱初中不学过一词儿叫罄竹难书吗?刘
胜利丫挺的就罄竹难书。”月亮开始滔滔不绝义愤填膺地揭露控诉靴
子的罪恶。说得两腮绯红唾沫四溅俩妈妈嘟噜嘟噜直晃荡,一口气臭
卷他俩钟头。当然,她跟西安那文物倒儿爷进入角色投入进去不想拔
出来那段儿她略去没说。
“那他怎么还得了那么多红旗奖状呐?”小月觉得靴子的演出不单奇
妙而且精彩,精彩得不能再精彩。
“一屁股蹲屎上了,丫挺的逮着一个拐卖妇女儿童流氓强奸罪恶累累
的持枪在逃犯。”
“那也不能把他自个儿干的坏事全都遮了啊。”
“上边说他功大于过,何月,你不知这里有多黑暗,上下串通互相利
用他们全是一伙的。”
小月点头,有些事是不好说。
“说句公道话,开始刘胜利还不太坏,本来丫挺的连避孕套都不认识,
还把人用剩下晾干的当他妈气球吹着玩儿。”月亮早已不亚于当年骂
靴子傻×的那徐姐,把靴子那段单纯的傻×傻×的单纯也抡出来。
小月心直跳。月亮你可真是的,人家还没结婚呐。谁知怎么回事,她
心跳脸红着却没拦月亮,主要是靴子吹气球的故事太精彩。
从月亮家出来,她憋不住咯咯地笑,世界真奇妙生活真精彩。靴子两
样都占了,靴子真奇妙靴子真精彩。
第二天再给靴子补课,她先自心神不安了,奇妙跟精彩搅和的。两人
在层里坐下,她突然说了句靴子绝对意想不到的话:
“你想让我改变对你的印象吗?”
他好半天才下意识地缩回自己的脚,现在脚上穿的皮鞋是意大利进口
的,六百三,绝对不臭了。“啊……愿意啊。”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点头。知道她对她的印象要多坏有多坏,能改变印象当然求之不得
啦。
“那你得答应我一条件。”
他点头,什么条件都答应。
“回答我的问话必须是真的,不准撒谎。”
“成。”不撒谎这没什么。
“你发誓。”
“我发誓,要跟你说一句瞎话我×我妈。”
她咯咯地笑,露出两排晶莹的牙齿:“别说脏话文明点儿。”
“嗳。”他温柔得像只绵羊就差垂手肃立了。
“你有多少钱?”
“二百万,不然我玩得起夏丽吗?”他脱口而出绝没撒谎,哪找这样
的机会向小月表白自己款大--巴不得。
“哦……”她愣了,万也没想到二百万,“那你是凭劳动挣的还是坑
蒙拐骗的?”
“拐骗倒没有,全是坑蒙的。”
“嗯?”她又是一惊,又没想到靴子这么回答她,“在旅馆里坑蒙旅
客敲诈勒索?”
“那是零头是幌子,我这小卖部就赚海了。”
小卖部赚海了?小月在他面前倒吸起凉气来。院里的人都知道,靴子
那冷饮器灌的是凉水,兑点儿颜料糖精一夏天就能赚几万。可是二百
万光凭一冷饮器赚不来,二百万这数把她吓了一大跳:“别的还有什
么是假的?”
“批发矿泉水,那连颜料跟糖精都用不着。”
“呃?”她情不自禁上上下下打量他,“矿泉水怎么能做假?”
“光用凉水就齐了。”
“封口呢,矿泉水的瓶子得封口哇。”
“练摊一哥们儿有封口机,一天能封二十箱矿泉水,不,是自来水。”
“什么?”她简直不认识靴子了。
“就这么发的,一天能批出去几吨自来水。”
好半天,她才在裤子上搓搓手,出汗了:“是真的?”
“你不让我都发誓了,有一句瞎话×我妈。”
“那你……”她自己变得吭吭哧哧了,“你干嘛把这事告诉我?”
“因为……我怕你,因为我……发了誓,因为我说真话你才能相信我,
反正我在你眼里已经坏透了。”后两句话他不再结巴了,掏的全是心
窝子。
傻愣着的成了小月,她相信这是真的可靴子怎么能这么傻把这么不可
告人的玩意儿说给她?好半天,她才轻轻吁着说:“那工商税务的不
查你?”
“有时也被查着过,可我在单位立功受奖大节好,灌点儿凉水就不叫
个事情了。再说他们就那么回事儿,杵过俩红包好对付。”靴子越来
越流畅,反而对小月的不理解也不理解起来了,她不是聪明极了吗?
那天晚上没都外语,小月在那儿长了大见识。简单或复杂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