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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成记下龙福海的话，指着笔记本说：“你的意思是，这是个别人的看法，所以常委会不必要当做一件事来讨论。”
龙福海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儿说一句，你记一句。”
罗成拍了拍笔记本：“我们平常开办公会都有会议记录，我今天不过是多记一份。我现在再一次郑重重申我刚才的第一点要求，要求常委会讨论举报罗成十大问题的匿名信。”
马立凤还是用请示的目光看着龙福海，还用笔戳了戳面前的笔记本。
龙福海说：“记吧，省得空口无凭。”
罗成说：“我希望我的要求能得到支持。”
龙福海说：“我的意思，还是不要这样大惊小怪。个别人发表一点看法，是他们的权利。他们举报了，也并不等于问题都存在。你没看我这两天就没对你提这件事，因为我没把它当一回事。”
罗成记完龙福海的话，问其他几位：“你们的态度呢？”
孙大治勉强笑了笑：“再讨论一下吧。”
贾尚文扶了扶眼镜，也困难地笑了笑：“你既然把问题提出来了，先在书记办公会上讨论一下吧，再看有没有必要上常委会。”
许怀琴说：“为一封举报信就召开常委会，不一定必要。”
罗成记录完了，接着说：“我提第二点要求，我认为这封举报信貌似冠冕堂皇，其实是一封诬告信，我要求常委会形成一致的结论。”
龙福海说：“那封举报信我只是大致看了一下，事实是不是都确凿，我没有仔细研究，但出发点我看还算严肃，起码是一家之言嘛。让人讲话，天塌不下来。我们大可不必对这些事太在意。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句话这两年说得少了，我看还是成立的嘛。”
罗成说：“我认为，用造谣诽谤的方式诬告一个积极工作的天州市市长，常委一班人应该对其做出是非明确的判断。”
龙福海说：“你有什么理由说它是诬告信呢？这样的结论应该在调查之后产生。”
罗成说：“我认为它是诬告信是有理由的。我本来以为这些理由我不陈述，老龙和常委一班人都会有眼共识。既然你认为这些事还需要调查，那么我就不但请求常委会正式决议调查此事，还把我的理由申诉如下。”
他拿出一份预先写好的材料，打开说：“这就是我要求天州市委常委调查诬告信的请求报告：龙福海同志并常委，目前天州市出现一封署名部分干部的匿名举报信列举了我专权霸道等十大问题，我认为纯属诬告诽谤。一，举报信说我专权，我作为市委副书记、市长和市委常委授权的领导组组长，全部工作都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二，所谓突出个人，天州日报及天州电视台对我来天州五个多月的全部新闻报道做了统计，我在天州日报与天州电视台占的新闻版面，与市委主要负责人龙福海同志为一比三，所谓我占的版面超过市委主要负责人纯属捏造，超过市委常委一班人的总和更是无稽之谈。三，说我作风粗暴。举报信所说我对一位迟到几分钟的副市长大发脾气确有其事，那是为了改变拖拉作风不得已而为之，该副市长文思奇现在与我合作良好，这点可向文思奇本人调查取证。四，举报信说我带领小分队进行突然袭击。我坚持认为，层层用准备好的节目单对付上级的做法实为不可取。五，说我标新立异大提罗成风格的警句格言公式，现已将我的全部公开讲话汇集一起，请市委常委及有关上级部门审查。六，我提倡勤政，讲过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但从未强迫任何干部这样做。补发全市教师工资出现白条现象，六点钟召开全市现场大会，这是用特殊的手段解决特殊的问题。举报信中所说，翻车伤人屡有发生，事实并无一人因为参加现场会发生交通事故。七，举报信说我拉大旗做虎皮，说我说自己是夏光远同志派来的，这纯属造谣。八，花花市长的举报更属人身攻击。小保姆是市政府办公厅有关工作人员安排的，事前事后我都未曾发表过任何意见。九，夏光远儿子来天州，我从未发表过任何说法。十，举报信说我经济上可疑，我郑重宣布，本人随时可以向社会公开自己的财产及收入。最后还需说明的是，经市公安局鉴定，此广为散发的举报信，在信纸上未留下发信人的任何指纹，足以暴露写信者心怀鬼胎。我郑重要求市委常委对此立案调查。”
罗成念完了，将报告放到龙福海面前。马立凤一直拼命记录，看到罗成交报告，停住了笔。全场一片寂静。
（画外音：龙福海十分悻恼。罗成与他宣传版面比例一比三的说法着实堵了他。文思奇、小保姆这样实打实摆出来的事情更是戳了举报信几个大窟窿。 罗成还要公开个人财产及收入，更噎了他。最后关于举报者不留指纹的说法，使得满屋人都面面相觑。）
罗成看了看办公室里一派僵硬的江山：“我再一次郑重请求常委会调查这封举报信，并将调查结论通报全市。这是我往下开展工作迫切需要得到的支持。”
第四部分这种人聪明反被聪明误
龙福海一下一下抽着烟，其余人都看着他不说话。他大手一挥打破了僵局：“大家议一议，罗成提出一些新情况，咱们都是闻所未闻的。”
贾尚文胖脸上一直掩着一种随时准备的讪讪笑意，这时也便露出来，很调解地说道：“连指纹都不留，确实显得不太平常。”
孙大治也想配合地笑一笑，看到龙福海一张大脸漫无边际地望着房顶，许怀琴脸上无一丝表情，马立凤绷着脸记录，孙大治也便没笑出来。
龙福海将烟头慢慢在烟灰缸里摁灭，抬头说：“举报信不留指纹，可能是做贼心虚，也可能是怕打击报复。这些都不能在调查之前下结论。”他又拿出一支烟，在桌上戳了戳点着，隔着烟雾对罗成说：“你的意见今天讲了，三点，一是要求召开常委会。二是要求常委会调查你所说的诬告信。三，你要求调查后通报全市。你的这些意见，我们几位也都听了，我想今天先不形成结论。我呢，这几天可能也要去省里跑跑，最后再决定。”
书记办公会开完，罗成快步穿过市委办公楼大厅往外走，洪平安在后面跟着他。洪平安说：“书记办公会开得怎么样？”
罗成说：“都摊开了。”
洪平安说：“魏副市长已经陪着法国企业家代表团从宾馆出发了，咱们赶过去正好汇合。”
罗成已经走出大门，几辆车开过来，罗成一边上车一边吩咐：“上午陪法国人参观，下午一点半开市长办公会，三点半去参加市人大会，四点半出席市政府新闻发布会。”
车开了。洪平安坐在司机旁转过头来对罗成说：“下午这三个会我听你刚才口气，好像都要打仗。”
罗成说：“他们躲在暗处搞匿名，我搞公开化。我就是放开，公开——也就是‘双开’啊。”停停又说：“他们一逼我，我这招就都有了，这就是博弈。高招还在后面。”
几辆车鱼贯驶出市委市政府大院，叶眉开着摩托跟上了车队。魏国从一辆小轿车中伸出手来朝罗成挥了挥，罗成的车与一支由七八辆小轿车两三辆大轿车组成的车队汇合。
书记办公会后，龙福海真是火了。他冲马立凤大声说道：“让你通知张宣德到，怎么还没来？”
马立凤惴惴不安地解释：“书记办公会一完我不就打了电话？”
正说着，张宣德进来了：“龙书记，你找我？”
张宣德刚一坐下，龙福海就站起来拍桌子：“张宣德，你是怎么管的，报社电视台居然统计起我和罗成上版面的比例来，这种庸俗的做法是谁安排的？”
张宣德连忙解释：“我也是刚知道情况。据说是报社电视台几位副总编看到那封匿名信，觉得不公，所以做了这个统计。”
龙福海虎着大盘脸接着拍桌子：“这是怎么统计出来的？我和罗成占版面三比一，我有那么多吗？几个月来罗成上报纸上电视抢镜头，早就喧宾夺主了。”
张宣德等龙福海说完，很小心地解释：“这个比例倒不会错，可能龙书记对有关自己的报道不太注意，所以有这个印象。”
龙福海愣了愣怒气未消：“通知报社下午我去他们那里开会，全体都参加。电视台的主要负责人，也都去报社听我讲话。”
张宣德点着头站起：“是。”
张宣德走了。龙福海背着手在屋里猛虎一样踱来踱去。马立凤坐在一边。
龙福海踱着踱着一下停住：“简直反了。”他一指马立凤：“把刚才开会的记录翻出来，我要看看孙大治的原话是什么？”
马立凤看着记录：“他好像说，可以讨论讨论。”
龙福海一劈空气：“这不是骑墙站干岸吗？”
马立凤正襟危坐说道：“他一心想着往省里调，犯不着得罪你和罗成其中哪一个。”
龙福海又瞪起眼指着马立凤：“你再看贾尚文说的什么话？好像说的是今天书记办公会上就可以讨论讨论这封举报信。”
马立凤看了看笔记，又想了想：“是。”
龙福海满脸充血地说：“特别是他最后装作圆场地说了一句，‘写举报信不留指纹，还是不太平常的’，这不是向罗成暗送秋波吗？装作粗枝大叶嬉皮笑脸，心里的小九九比谁都滑头。”
马立凤说：“这还是你现在要用的人。”
龙福海说：“我能用脚踏两只船的人吗？以为我龙福海睁眼瞎什么都看不见呢。”
马立凤说：“没这么严重。贾尚文最多三分想往罗成那里站，谁都要给自己留一手。”
龙福海说：“这种人聪明反被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