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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劫[梁凤仪]-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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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暂面相识的人当然不方便谈感慨,故而我人答:“承你们男士相让罢了。”
  “不,不,不,也是有真功夫使出来,有目共睹。就以三姑娘在市场内气势如虹,不是不令人叹为观止的。否则我也不会把投资户口开到富华上去。”
  “我们自当尽力而为。”
  “依我看,三姑娘的实力和本事还不只于在金融投资上头,干别的行业,一样会挥洒自如,得心应手的,可有兴趣在地产上头发展?我手上有幅沙田地皮,很愿意跟你合作。”
  “我们顺昌隆也是专注在地产上头的,或者我请他们跟冯先生联络。”
  “你们贺氏不也一直在做金融生意,三姑娘仍另起炉灶,跟老潘合作得如鱼得水,怎么不可以考虑也跟我携手同行呢?”
  我极力控制着不发脾气。
  市面上一旦有了贺容璧怡会移情别恋的谣言,某些男人的头一个反应,就以为自己可以分一杯羹。
  莫说我仍心如止水,就算万一有日愿意接受第二春,还不会有这姓冯的份儿。并不见得有多少人有资格有本事取贺敬生之位而代之。
  类似冯坤这种人,我已并非第一次见和第一次应付了。
  我于是说:“贺氏由贺聪与贺勇兄弟执掌,我见少识浅,只想寻个小地盆慢慢学习,故而在富华行走。冯先生的地产事业是大生意,当然要以顺昌隆的经验才仅仅攀得上。”
  “既如是,我们仍约一个时间晚饭,好好的商议大计。三姑娘也在顺昌隆作得了主。”
  “冯先生太抬举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只不过是顺昌隆的股东,股东跟董事的身份到底有别,是不是?冯先生请跟贺智联络,这些天来,连贺聪的太太阮端芳都到顺昌隆工作,或者我请她给你摇个电话,上你办公室去拜候拜候。”
  跟客户吃一顿业务式午膳还可以,免得过就不必作晚饭应酬,说到底,气氛并不一样的。
  我已领教过江湖传闻的威力,真可以无事化小,小事变大。何必在有选择的情况之下予人口实。
  当然,我决非对谣言退避三舍,问题在于麻烦惹上身是值还是不值?
  为这个叫冯坤的人,当然的不值。
  为潘浩元呢,我还真有理直气壮的胸襟予以支持。不必为人言而妄自牺牲一个好朋友的约会。
  星期天早上,我答应跟潘浩元去粉岭打高尔夫球。
  我并不认识运动,从前,贺敬生不崇尚这些玩意儿。故此我无缘接触。
  近日,潘浩元跟我说:“一天到晚搁在冷气办公室内会使人的红血球不活跃,皮黄骨瘦的,对中年人的健康尤其有坏影响,你应该尝试运动。”
  我信任潘浩元。
  每次看到他那亮得发光似的古铜色皮肤,我心就微微牵动。
  跟贺敬生那白净温文的模样相比,无可否认,潘浩元有他另一种神采。
  事实上,星期天也是最难过的日子,连电视节目都好像不怎么丰富,群姐又放假,只我一个孤伶伶的在家,更添寂寞,更易胡思乱想。
  跑到外头来晒晒太阳,吸一口新鲜空气,最怡人、最畅快。
  当然,高尔夫球会是本埠豪富集散地,我跟潘浩元这一出现,可能引起的传言更加不迳而走。
  然,以为躲起来,好事之徒就会得放过自己,就未免天真了。
  就算今日贺容璧怡要为亡夫卢墓三年,也会有人认定我是挑块偏僻之地好会情夫去。
  人要不信任人,正如天要下雨一样,都是没法子之事。
  还不是那老话,只看麻烦惹来是否值得。惹下了麻烦之后又如何处理,那才更重要。
  我并不介意为潘浩元而添些少烦恼,事实上,回避友情,也太过得不偿失。
  一直跟着潘浩元,踏在如茵的青草地上,晨光曦微,暖和而不酷热,那么的恰到好处,实在舒服。
  潘浩元边走边向我解释高尔夫球的种种,我对任何新鲜事物,开头的吸收力总是薄弱的,自信心又不强,教我什么也是似懂非懂,然后,突然有那么一天,就开了窍似的,完全挥晒自如。
  想着,也不禁笑了起来,跟浩元说:“从前敬生教我跳舞,他说像推一个大雪柜,教得他心灰意冷,宣布要放弃之时,我就像着了魔似,轻盈得一如小鸟,满场飞。敬生只张着嘴巴,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好笑不好笑?”
  “你大概是把资料先贮存在脑里,积聚到一定份量,才发挥作用。像你对金融业的领悟与发挥,看似是奇迹,实际上是其来有自。”
  潘浩元顿一顿,再说:“你是个慢热的人。”
  说这话时,他传注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什么。
  放眼前望,只见满目青葱,一派祥和。
  这高尔夫球会是本城富贵的其中一个表徽。入会的资格,一就是六百万元真金白银入会费,一就是富有与高贵的身份地位。
  名望与财富,讲的都是积累。
  感情,其实都是一样。
  我和敬生的关系与深情,乃穷半生时间,点滴累积而成。
  要凌驾其上,取而代之,谈何容易。
  潘浩元看我不造声,说:“我其实不应该乱说话,你很难得肯答应出来走走。”
  我不要他疑心,因此说:“没有,你没有。出来走走也正是求之不得。只怕走在你身边,添了负累。”
  我是真心诚意的。
  外头的谣言,若能惹出苦恼来,也不只我一人承担。
  并不能凡事都只看到自己的困难,而认定对方应份相陪。
  潘浩元自明我之所指,竟爽朗的哈哈大笑:“绝对不算负累,对我而言,那是一个最美丽最美丽的误会,但愿成真。”
  他是一时间禁耐不住兴奋,把如此一句露骨说话讲出来了。
  我只能装作听不见。
  潘浩元豪迈的笑声,像他打出的球,气势如虹地跨山越岭而去。
  究竟他要对准目标,打多少棍才能人洞,那真要看他的本事了。
  回到家里,只见贺智来了,卷伏在小偏厅的梳化上,呆呆的想心事。
  一见了我,就喊一声:“三姨!”
  竟然眼有泪光。
  我坐近她,握住她的手。
  女儿虽一般的较儿子更让父母烦心的事,然,有个有事会得跑回来跟你商量,或甚至哭诉的女儿,感觉上总是亲切的。
  贺杰就是一个例子,这孩子可以整个月不摇个电话回家来给我的。
  自贺智跟我走近之后,还真是让我的母性得以好好宣泄。
  “跟潘光中闹别扭?”我问,还会有别的什么烦恼事没有?
  “我跟他一刀两断了好不好?”贺智问。
  要真有心断绝关系,怎会跑到人前去问意见呢?
  还不是仍有剪不断,理还乱的阶段。
  “你要真舍得,也无所谓。”我故意整她。
  “三姨,”贺智嚷道:“你都不为我着想。”
  “我怎么不为你着想呢?是站到你这一边去,才希望你狠得下心离他而去。”
  “你是说光中人不好?”
  “人好有什么用?不见得这埠头全是坏人,问题在于其人对你有何建设性,你是聪明女,还要我指点不成?”
  “可是,三姨,你是过来人嘛,我听你的。”
  “时代不同,环境不同,不能再以我的行为作准。你若要

  拿我的说话,稍平一平心中的不忿,又有何难?为你自己的心上人,作多少牺牲,吞多少委屈,有那个女人不愿意?可是,这又是否公平了?”
  “我就是这么想,我爱光中原来比他爱我多。”
  “世界难有半斤八两的感情关系,只要不差太远,也就要算了。”
  “三姨,你这是叫我屈就下去。”
  “唉,真为难,我都不知如何教你!”
  事实的确如此。摆明车马,关系要如此拖泥带水下去,贺智就得吃一辈子的亏。然,劝她离开潘光中呢,以后漫漫人生路上,是否有缘再遇上一人!谁能料?
  枕冷襟寒,精神无寄,也是太凄凉了,叫她怎生好过?
  真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09'梁凤仪'


  “这样吧!给光中认真地说一说,他也应该拿定主意,声音两边走,对谁都不公平。”
  “我跟他说了,每次拉下脸来讨论这事,他就说我爱他不够,说我不明白他的苦衷与处境,又说我猴急,不肯等一等,让他想办法去。怎么想呢?要有心解决问题,总有办法的,困难得过香港主权争夺战?中央大国都是好好坐下来就得出了个结论了。一味的要人家等,等到几时?九七还有个期,我就没有,气人不气人!我这就翻了脸,躲到你这儿来!”
  不能说贺智不对。
  “究竟问题在那儿了?”
  “舍不得孩子,此其一。那一边要的瞻养费可能数目很大,光中身边根本没有现钱,财政大权仍在他父亲手上,此其二。”
  第一个难题,是人之常情。
  至于第二个呢,潘浩元犹在盛年,他要不帮儿子一帮,实在没法可想。
  群姐在这个时候走进来,说:“三小姐,小潘先生来找你。”
  “快去见他,寻上门来了!”我说。
  “群姐,请你跟他说,我已经死掉了!”
  “三小姐,快快别说这种话!”
  “真的,心死跟人死有什么分别?”
  “那就去见他一见,把话说清楚,既已寻到我这儿来,他是有悔意的。”
  “话已经讲尽了,他占的便宜还少呢!他这等人材打着灯笼没处找,难道我的就不是了?”贺智不服说。
  “三小姐这话说得也是!”群姐慌忙附和。“就恕我多言,是他那太太搅的鬼是不是?小潘先生倒是个真心诚意的样子呢。”
  “群姐,你亲眼见的,我老爹也是真心诚意了十多年二十年!”
  “三小姐,我给你去求支签去。”
  “对,顺道给我打打小人,那潘光中是十月初四生的。”
  贺智越说越生气,别过脸去,决意不出去见潘光中。
  我看也只好由我上阵,趁机认真的跟他商量一下。
  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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