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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明的束缚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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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闪着绿光,或者在阴影笼罩之时,通过不眠的白昼出现在我面前。
  还有另一个自我。它和颜善面,合情合理,聪明复杂,充满良好的愿望。这就是已知的“我”,可以被辨认和欣赏的“我”。“我”对自己说:“是的,我知道自己缺乏耐心,对不同观点不懂得宽容。但在日常生活中,我十分随和,心地比较善良。这种善良使我有时显得有些虚假,可我并不相信什么机械的诚实。有头脑的诚实,也有情感的诚实、感觉的诚实。如果有人对我说谎,我识破了,到底揭不揭穿他却是一个选择问题。如果揭穿他只会破坏他真正的感情,也破坏我自己的情感,那么,当着他的面称他为骗子就是情感上的不诚实。我宁可心里稍稍不诚实,装出自己接受这一谎言。”
  这便是已知的我在同它自己对话,它发现它所从事、所感知的一切都有一定的理由,它在自己的良好愿望中保持着某种不变的信仰。它竭力在它周围所有的人和其他“人物”中遵循一条合理而无害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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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做人(2)



  对这个已知的我来说,任何事物的存在都同认识有关,人便是我所认识的人,英格兰便是我所认识的英格兰,我便是我所认识的我。伯克利大主教说的完全有道理:事物只存在于我们自己的意识之中。对已知的我来说,我认识之外的一切皆不存在。不错,我总是在那儿补充我所认识的一切。但那只是因为,在我看来,知识会繁殖知识,一种认识会导致另一种认识,而不是因为有什么知识是从外部进来的。这个外部是没有的,只有更多有待补充的知识。
  如果我坐在车厢里,有人走进来,那么,在很大程度上他便成了我已认识的人了。首先,他是一个男人,我知道男人指的是什么;其次,他年事已高,我也知道高龄意味着什么;再次,他是英国人,中产阶级,等等,等等。我知道了所有这—切。
  可还有一点我并不知道。他是个陌生人,他的性格我一无所知。我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这便是个小小的探险,认识方面的探险,一种把某些品质以某种方式加以组合的探险。仅仅一瞥,我就知道了我所想知道的一切。看完了,探险也就结束了。
  这就是认识的探险。人们去西班牙,就“认识”了西班牙;人们学习昆虫学,便“认识”了昆虫。人们会见列宁,便“认识”了列宁。有许多许多人“认识”“我”。
  我们就是这样生活的,我们从自己已知的出发,走向另一个要认识的事物。如果我们不知道波斯国王,我们想我们只需去德黑兰的宫殿走一趟,就可完成这一业绩。如果我们不那么了解月亮,只需去找一本最近出版的有关月球的书,我们就能了如指掌。
  真的,我们知道自己知道这一切。知道了!知道了!剩下的只是理解方面的小游戏,把二和二相加,做个机器里的真正小天神。
  所有这一切就是认识和理解的探险,但不是思想的探险。
  思想探险始于血液,而不是大脑。如果乘火车时在我身旁坐下的是个阿拉伯人、黑人,甚至犹太人,我就不能那么敏捷地开始我的认识过程。我仅仅看上一眼,说,他是个黑人,是不够的。他坐在我身旁,我的血液中会感到一种轻微的不安。从他身上传来一种奇怪的振动在我的脉动中也引起一点小小的骚乱。我的鼻孔觉察到一种淡淡的气味,尤其是,甚至当我闭上眼时,我依然感到有一个陌生人坐在那儿,同我有接触。
  这时,我再也不能从我出发,从已认识的我出发,开始去认识他。我不是黑人,所以我不那么了解黑人,我永远不可能充分“理解”他。
  那怎么办呢?这是一条死路。
  接下去我有三条路可走。我可以马上采纳“黑鬼”这个词,给他贴上此标签,然后将他忘掉!我也可以凭我的知识对他刨根问底,也就是说,了解他,就像我了解其他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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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做人(3)



  我还可以做第三件事:我可以承认我的血液受到了骚动,他身上发出的某些东西干扰了我正常的脉动。承认这些之后,我要么采取抵制行动,把自己隔离起来,或者,我也可以让血液中的骚乱继续下去,因为,不管怎么说,我们俩之间还有那么一种奇特的异邦同情感。
  当然,几乎在所有相仿的情况下,混杂在白人之中的黑人都会回避,不让自己的黑色气味传到身旁的白人那儿去。如果我上了一辆满是黑人的列车,我也会照此行事。
  但除了这点以外,我得承认,在我和他之间有某种奇怪的无法估摸的反应。这种反应导致我的血液和神经发生微小、但确确实实的变化。这种微小的变化在梦境和无意识中得到发展,直至它——如果我允许的话——挣扎着向前作为认识的一种新形式,一种意识的术语展现于光天化日之下。
  拿较普通的男女关系来说吧,一个男人从他已知的自我出发,喜欢上一个女人,因为她对他那已知的事表示了同情。他感到自己和她已经互相了解,于是便结婚。以后滑稽的事就开始了,既然他们以为互相了解,他们便可以各自从已知的自我出发,大家都正确无误,成为恩爱夫妻,等等。但一旦有真正血肉的接触,很可能就会有一个陌生的不谐和音闯进来。她不再是他当初所想象的她了,他也失去了原先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这时,另一个自我,最基本或者说肉体的自我出现了,通常像个黑魔,从原先那个很可爱的仙体中跑出来了。
  这个婚前一切都显得那么让人开心的男人,婚后便开始呈现出他本来的面目——那古老而可憎的亚当的儿子的面目。而她,原来那个可爱而称心的天使,这时也慢慢地成了那个常和蛇打交道的夏娃的魔鬼般的女儿。
  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个耶稣受难的十字架。我们知道,十字架代表着肉体,代表着肉体内黑暗的自我。被钉死在这个肉体的十字架上,就是我们知道的那个自我,即所谓的真正的自我。十字架作为古代的象征,不可避免地总是同阳物崇拜有关,但却具有比性更深的含意。它是暗中生活在我们的血液和骨头中的自我,对血液和骨头来说,生殖器只是一个象征。这个自我就是我的变我,我的另一个自我,那个矮人,双子星座中的第二颗星。而麦加那神圣的黑石头就代表它:这个生活在男人或女人血液中的黑暗的自我。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叫它作生殖器,但它不仅仅是生殖器。耶稣就是钉死在这个人体自我分界的十字架上,我们也全都被钉在这个十字架上。
  结婚是当今世界的一个大谜,是我们的斯芬克斯之谜,天意要我们解开这个谜,否则就要被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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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做人(4)



  我们作为已知的自我而结婚,把女人当成我们知识的一种延伸——已知自我的一个延续。而后,则毫无疑问地总是出现震惊和十字架问题。那个已知自我的女人漂亮可爱,但黑血的女人在男人眼里却是恶毒和可怕的。同样,白天温文尔雅地求婚的男人显得无懈可击,但作为丈夫,他害怕那血中受蛇唆使的夏娃,在他亚当式的固执中,变得迟钝和傲慢,成为他妻子彻头彻尾的死对头。
  解开这个谜,最快的方法就是让做妻子的闷死她心中那个受蛇唆使的夏娃,让男人说服自己从亚当式的傲慢中走出来。然后,他们就可结合成很不错、超出一般水平的一对,这就叫成功的婚姻。
  但是,复仇女神横在我们的路上。做丈夫的放弃了他的傲慢,妻子有了孩子,依然我行我素。请注意,这母亲的儿子又将是下一代某个女人的丈夫!呵,女人,对那母亲的儿子要多加小心啊!要么就是那做妻子的放弃了她受蛇唆使的夏娃本性,成了男人的工具。于是,呵,下一代年轻的丈夫又要准备对付女儿对他们的报复。
  怎么办?
  思想的探险!我们自己是怎样的就应该把自己看作是怎样的,而不应是我们所认为的那个样子。我是早先生活在红土之上的亚当的儿子,在我的内心有一块黑色的试金石,世上所有好听的词藻都不能改变这一事实,女人就是那个奇怪的与蛇攀谈的夏娃,无法改变。我们是奇怪的一对,可以相遇,但决不能融合。我从母亲那儿脱胎,来到这个世界,但我长大成为那个老亚当,我的内心长有一块黑色的试金石。母亲有个生父,但她的主体却纯粹是深奥莫测的夏娃。
  尽管我知道她的一切,尽管我很了解她,却远远比不上那蛇对她的了解。尽管我的嘴很甜,装出很讨人喜欢的样子,可她还是撞见了我心中的那块亚当的黑石。
  认识自己,说到底就是认识到你不可能认识自己。我不可能认识那个红土亚当,即我。它老是在对我起作用,对此我毫无办法。我也无法认识那听蛇唆使的夏娃——女人,认识她在所有现代圆滑之下的真面目。我只好就这样容忍她。我同她相会就如同我在大山的林间与一只美洲虎相遇,斗胆走上前去抚摸它。男人和女人真正相会时,对双方都是一种可怕的冒险。对她来说,危险在于唯恐她的女性会被男人灵魂中那一成不变的坚硬黑石毁掉;而对他来说,则是害怕蛇会把他拖倒,缠住他的脖子,含着毒液亲吻他。
  对她和他来说,总是险象环生。冒险,历险,承受血液变化带来的折磨和喜悦。如果你是个男人,你就会慢慢地、慢慢地体验一种伟大的觉醒,一种最后历险和觉醒的经验,意识方面完全的觉醒。如果你是个女人,便有一种奇怪的、昏昏欲睡的蛇性觉醒,一种不思而知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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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做人(5)



  对男人来说,这是一次思想的探险,他以身躯和血液在冒险。他退回去,触摸到了他意识中的那块黑石头。在新的探险中,他变得敢于思考了,他敢于思考自己业已完成的或业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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