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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不结婚,是他舍不下自己的女朋友;那女朋友是他十九岁时谈的,后来抛弃他,嫁了别人,可他忘不了,而且下意识地把那女人当成了自己的妻子,当那女人的丈夫出差之后,他就去骚扰她,后来终于感动了她,两人便偷起情来,时间长达二十年之久,去年才被那女人的丈夫发现。丈夫发现了,自然不能容许这样的事再发生,但他既没骂女人,也没打女人,只是不让他们偷情。事情本来可以就此了结,谁知那情圣找上门来,对那女人的丈夫说:这女人是我的,一开始就是我的,你为什么不让我跟她在一起?是可忍孰不可忍,丈夫一拳打在他的胸脯上。遗憾的是,他不是情圣的对手,不仅被情圣打倒在地,还残了两条腿。当然,情圣就进了监狱。武小强说,我在监狱里问他,你后悔吗?他吃惊地看着我说,后悔?我做自己愿意做的事,为什么要后悔?……说到这里,武小强又问道:陈主任在吗?夏小雪只好无奈而不舍地说,不在家,他出差了……
放了电话,夏小雪就在想武小强说的那个男人。这不是一个社会化的男人,或者说不是一个秩序化的男人,但他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哪怕进了监狱也不后悔,这一点真的让夏小雪感动。然而,哪些事是自己愿意做的,哪些事是不愿意做的,又有多少人分得清呢?
将近子夜的时候,陈其光才回来。见夏小雪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里,有些吃惊:你这是怎么啦?夏小雪说等你啊。犯得着吗?陈其光低声咕哝着,疲惫地放了包,就进卫生间去了。
夏小雪本想告诉他武小强来电话的事,想了想,却懒得说了。
舟城晚报社面临重大人事变动,老总生了病,去重庆西南医院治疗几个月回来,病治好了,但他不想再干了,希望提前两年退休。经多次申请,宣传部才批了。
总编一退,按常理讲,就有一个副总升任总编,空出来的副总位置,就应该由编辑部主任或者采访部主任去填补。在舟城晚报社,编辑部比采访部重要,因为编辑部的意义不仅在编稿,更重要的是策划;因此,编辑部主任也比采访部主任更受重视,也更容易得到提升。
有人说,不管在哪家单位,只要有人事变动,都会在暗地里展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使提拔一个小小的股长,也会翻起大浪,闹腾得本来就窄小污秽的地方乌烟瘴气。其实没这么严重,说穿了,去争抢的人至少有争和抢的资格,而有这资格的人并不多,因此即便战争打响,枪声也不会太密集。比如舟城晚报,有资格争总编的只有两个人,有资格争副总的也只有两个人,加起来也不过就四个人,而且这四个人还分成了两对,摆在了不同的战场上。更何况,其中一个副总编快到退休年龄,上面不会考虑让他接替总编位置,他自己也没那份心思,这样,实际的战场就只剩下一个人。采访部主任比陈其光大十来岁,也就是四十岁的样子,正当盛年,而且他跟陈其光一样,在舟城晚报干得兢兢业业,能力也不差。当然,如前所述,由于所处位置不同,采访部主任没有陈其光风光,再说陈其光刚满三十,要是前些年,三十岁跟四十岁比,显得过于稚嫩,而现在,年轻十岁不再是劣势。这么一分析,天平的砝码事实上已经向陈其光倾斜了。
老总编正式退休半个月后,宣传部就下了文,任命比较年轻的那个副总为总编,但谁升任副总,却没有任命。这让晚报社的人有了不少议论,开始认定陈其光必升无疑的,也有了怀疑。当然仅仅是怀疑,因为谁也看不出采访部主任有压倒陈其光的优势。采访部主任宽皮大脸,长着络腮胡子,目光炯炯有神,很有些男子气概;但由于他的络腮胡太密太浓,平时很少有人看到过他的真实表情。他和陈其光的关系平时就说不上热乎,现在也是,彼此都没有因为处在特殊时期就故意显出很亲热的样子。
陈其光为此着急吗?不知道。连夏小雪也不知道。夏小雪唯一知道的,就是陈其光的确没去送过礼。陈其光以前给领导送过礼,但决不是为当官的事,而是普通的礼节,比如宣传部长接儿媳妇、副总嫁女儿;礼也送得不重,跟着行情走而已。现在他还是不送礼。其实夏小雪希望他送一点儿。夏小雪的观点是领导也是人,送了礼和不送礼,感觉肯定不一样,特别是在有竞争者的时候。比如这次提副总,如果采访部主任送了礼,领导自然会考虑他,而把他提为副总,照样可以服众。夏小雪希望陈其光去送礼,却不敢把这意思表露出来。如今丈夫变得那么脆弱,她怕因此而伤害了丈夫的自尊心……她觉得自己开始活得累起来了。
这天,日报社庆祝他们出报一万期,邀请宣传部领导及舟城各报同仁去二十公里外的仙女洞开庆祝会,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去,晚报社就只去了中层以上的干部。领导一走,大家虽照常上班,但比平时到底显得散漫些。下午夏小雪迟到十多分钟才去办公室,进门时却只看到王淑一个人。跟王淑单独相处,夏小雪感觉有些沉重。这真是说不出道理的,王淑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不管说了多么刺耳的话,她也没想到要故意冒犯谁,更没想过故意冒犯夏小雪;不管夏小雪给她的脸色多么难看,她却根本就不和夏小雪计较,还是把小雪喊得又利索又亲热,可夏小雪就是克服不了心里的那种距离。
她没给王淑打招呼,可是王淑却说话了:小雪,我咋没看到陈其光有啥动静?
该上班上班,该睡觉睡觉,咋没动静?夏小雪说。
你别跟我装蒜了,王淑说,这么久不宣布谁当副总,明显是在看两个人的表现嘛,你老实告诉我,你们给黄总(新上任的总编)和张部长他们送礼没有?
他们家又没红白喜事,为啥要送礼呀。
王淑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副总的人选是由黄总提名你知道吗?他提了名,还要由宣传部张部长审批你知道吗?不送礼,你那陈其光就没戏喽!
夏小雪心里很烦,因为王淑说陈其光“没戏”的时候,声音拖得很长,就跟唱戏一样。她带着恨意看了王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每个男人都是那种角色?
王淑一点也不计较,还把脸凑近了些,为夏小雪出谋划策:我知道陈其光不是那种人,可你夏小雪是干什么的?家里有男人要当官,女人就是他上升的梯子!王淑一口气列举了好几个她们都熟悉的人,说男人拉不下脸送礼,女人悄悄去送了,男人的事也就办成了。她还说,今天就是个好机会,领导走了,家里只剩下领导的老婆,领导一般不大好直接收礼,通常情况下是把这事交给老婆的,你借送礼跟领导的老婆讲了,也就是给领导本人讲了,领导表面上会在你面前做出不经意的样子,但暗地里已经把你的事捡进篮子里了。
夏小雪的心里动了一下,但她接受不了这种直白的谈话方式,因为王淑实在算不上她的朋友。她反问道:你懂这么多,为啥不帮余简谋个一官半职?
他?王淑撅着嘴,又鄙夷又无奈地说,如果他是那块料,心里有一丁点儿那个想法,不要说让我做梯子,就是当牛做马也在所不辞!
又有人上班来了,她们的谈话也就停止下来。但夏小雪的心里却翻江倒海似的。对自己为什么一见到王淑心里就有点沉,她有些明白了。那不是别的,恰恰是王淑的心无城府,口无遮拦。以前,夏小雪从没意识到心无城府也具有一种力量,而且是异常坚实的力量,当她连丈夫的心思也揣摩不透的时候,才懂得了这一点。仔细想来,她那么厌恶余简,同样是因为余简能够探测到别人灵魂的最深处,余简根本不给你留装假和申辩的余地!她曾经觉得余简和王淑都没有情趣,现在她改变了看法,说不定,那两口子生活在一起还蛮有意思的,该快乐就快乐,该吵架就吵架,吵架还解决不了问题,来几拳也无妨……总之,他们不必小心翼翼,不必为破解对方的脸色和心思去费什么思量。
下午的整个上班时间,王淑说的那些话,都像赶不走的蚊虫,在夏小雪耳边嗡嗡叫。
不管夏小雪乐不乐意接受,她承认那些话是有道理的。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平庸之辈,丈夫是有想法的人,特别是他没能去成都,某些想法就更明晰,也更迫切,作为妻子,夏小雪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助丈夫成全他的想法。
去仙女洞的人至少要在夜里十点钟才能回来,凡是这样的聚会,白天正正经经地开会,晚上唱歌,跳舞,这是基本的程序。下班后,夏小雪泡了碗方便面吃过,就伏在窗台上,怔怔地望着外面,好像成心等着天黑一样。天色顺了她的心意,很快就黑下来,夏小雪换了套更体面的衣服,还破天荒把陈其光送给她的那副价值三千元的心形项链挂在脖子上——这条项链她只在结婚纪念日和自己生日的时候才戴,而且不戴到公共场合去,只是到了晚上,要上床的时候才取出来,由陈其光亲手给她挂到脖子上去。她又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叠百元钞票,直接送钱当然是最便利的,可夏小雪觉得送钱太俗,她送不出手,还是送礼品吧。她打算去商店看了再说。
走出小区,她才明白,她,还有陈其光,都只是社会洪波中的小人物,他们都必须以尊严为代价,去获取自己更大的生存空间。
想到这里,夏小雪像被人踢了一脚……
她进了一家很大的超市。她在烟柜、酒柜和保健品专柜前转悠,每看到一样东西,仿佛都看到了丈夫的前途。在舟城,晚报社算收入比较好的单位,夏小雪和陈其光的父母都有足够的退休工资维持生活,两人暂时又没孩子,因此手头还算宽裕。然而,宽裕是相对的,他们不是生意人,不是暴发户,挣来的钱也是有数的。因此夏小雪的眼睛首先盯着那些便宜点儿的东西。她甚至还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