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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晟微微地点了点头，“的确，你的大错已经铸下，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这话从菲塔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颇有些壮士断腕的气魄，但从罗晟那里听到，菲塔则忍不住有些要崩溃。
“罗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菲塔，你爱耶鲁吗？”罗晟的目光看向远方。
菲塔怔了一下，“我……”
她很想告诉罗晟自己不爱耶鲁，毕竟她已经撒了那么多的谎言，再多撒一个谎言也不算什么，可这个谎言不同于其他的谎言，罗晟的这个问题直击她的内心最深处，就仿佛一把单刀插在了她的心房之上，令血淋淋的真相暴露无遗。
菲塔叹了一口气，“我爱他。”
“你会担心他的生死吗？”罗晟继续问道。
“我当然……担心。”菲塔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她刚刚明白过来，罗晟打算做什么。
“可你还是欺骗了他，将他置身于危险之中。”罗晟的声音轻得像一叶小舟，而承载小舟的水面，却是暗流汹涌。
“不，我没有想过要害他，只是……只是……”菲塔一时间语塞。
罗晟继续说道：“你明明知道制剑大师邱元嘉的私人日志内容，但你却为了袒护你幕后之人，于是便将潜在的危险隐藏起来，故意不告诉我们，你可知道，在巨灵矿洞里危机四伏，耶鲁有好几次都深陷险境之中。如果他不幸战死，你真觉得可以原谅你自己吗？”
菲塔眼眶微红，“罗晟，你不要说了，求你不要说了。”那种场景，菲塔根本就不敢想象。
罗晟则接着说道：“在巨灵矿洞的时候，我当时很想把你欺骗的事情告诉耶鲁，但我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忍住了。耶鲁那么单纯的爱你，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在欺骗他。”
“你……你既然已经早知道了，为什么不跟兽屠凯德一起对付我呢，为什么还要帮我隐瞒？”菲塔吃惊地问道。
罗晟淡淡地一笑，“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的兄弟耶鲁。你能想象当他知道他最心爱的女人欺骗了他，并且害了他好朋友的那种情形吗？他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心里爱你，但却必须恨你。”
菲塔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又何尝不是！我又何尝不是这么痛苦！罗晟，求求你，给我一刀，了结了我的生命吧，我实在活不下去了！”
罗晟淡笑着说道：“杀你容易，可是杀了你之后，能解我兄弟的爱恨之苦吗？不，不能。菲塔，你必须鼓起勇气，自己面对这个难题。”
菲塔痛苦地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编造更多的谎言了。“罗晟，其实整件事都是我师傅一手策划的，她是兽族英雄扎科之女，她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设下了一个毫不露痕迹的陷阱，为的就是干掉兽屠凯德！”
罗晟点了点头，“果然如我所料，连卡瑞娜的到来也是你师傅计划的一部分。可惜啊，为了这场复仇，白白搭上了无数无辜者的性命。”
菲塔悔恨交加地说道：“我知道这不对，我知道自己无法面对那些被感染的兽族平民，他们本来不需要受到那样的劫难的，只是因为我师傅怕被兽屠凯德发觉，所以务求自然。我恨我师傅的绝情，可她毕竟是养育我长大的师傅啊！而她要杀的人，也正是我们兽族的死仇啊！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所以你决定放弃你的爱情，放弃你的人生？”
“如果这是我命中注定的痛苦宿命，那么我愿意默默承受。”
“可它不是你一个人的痛苦，耶鲁会比你还痛苦。”罗晟沉声问道：“你忍心看到一个爱你的人永远不能再高兴起来，你忍心看一个原本可以重振你们兽族基业的人就此沉沦下去吗？”
“不，不！我、我只是想要兽屠凯德一死！”
“凡人皆有一死。”罗晟叹息着说道：“死亡并不真的痛苦，活着的人失去挚爱，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菲塔全身猛然一震。
罗晟说道：“菲塔，我对你没有太多的要求，我只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你所爱的人，而不是只考虑你自己的感受。你自己觉得你可以承受这种痛苦，可你也得替你爱的人考虑一下，他会承受得了这种痛苦吗？”
“罗晟……天哪，我该怎么办？”
“我决定不了你的心。”罗晟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说道：“只有你自己的心，才能决定你自己的命运。”
第1257章接近两全其美
离开山岗的时候，罗晟一路上都没有回头。
他已经将该说的都说完了，剩下的事情，就只能靠菲塔自己的选择了。
她有选择的权利，而他也不因此诘责她。
毕竟，要么背叛亲情要么背叛爱情，这种选择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最痛苦无比的。
没有办法说为了爱情背叛亲情是错了，也没有办法说为了亲情背叛爱情是错了，只能看菲塔心里究竟是不是真爱耶鲁，真爱到宁愿背负内心背叛亲情的选择，也要处处为耶鲁着想了。
罗晟有种预感，菲塔会主动向耶鲁坦诚的。
但是，他同时也做好了菲塔不主动坦诚的准备——一旦离开蓝顶星后，菲塔仍不主动交代，那么他就会当着耶鲁的面，彻底戳穿菲塔的种种欺骗行径，而到了那个时候，为了让耶鲁醒悟，他是绝对不会吝惜任何恶毒的词语的。
那是将比战争还要残酷的场面，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将互相对立，一方仇恨另一方，而另一方则要永远生活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罗晟并不真的想要这样做，但想不想做和该不该做，完全是两个概念。
现在大敌当前，罗晟判断菲塔和她的女兽人师傅一定是掌握了能够遏制卡瑞娜的东西，不然菲塔和女兽人师傅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让他们飞往炼炉星了。
因此，从这方面来说，罗晟也必须让菲塔坦诚，如果菲塔坦诚，就既能改善现在困顿的局面，又能有利于菲塔跟耶鲁的关系，这才是最上佳的选择。
而如果菲塔选择继续隐瞒，那罗晟就只能残忍出手了。
到了那时，耶鲁会很心痛——但没有办法。
罗晟离开之后，高高的山岗上就只留下菲塔一人，目光迷茫的望向蓝顶星荒凉的远方，哪里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她现在的大脑一样，什么都没有。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已经背负了太多的压力和痛苦。
以前她只以为这种痛苦由她一人承担就行了，却忽略了一旦事实真相浮出水面，耶鲁也会跟她一样痛苦，甚至比她现在还要痛苦。
毕竟，耶鲁那么诚心的爱着她，而她……
罗晟说的对，即便她能够保护耶鲁不死，可因为她的欺骗，耶鲁只是独活了下来，他身边的朋友却都死掉了，失去友情和被爱人背叛的双重打击下，耶鲁很有可能会从此一蹶不振。到头来，她还是彻底毁掉了耶鲁！
不，耶鲁不光是她的爱人，也是兽族的希望。如果为了报复兽族以往的伤痛，就毁掉兽族未来的希望，那这个买卖也太不合算了。
兽屠凯德的确该死，但不该以牺牲耶鲁和其他人的性命为代价！不该以毁掉天煞星让众多兽族流离失所为代价！
菲塔混沌的大脑猛然间清醒了过来，她突破了女兽人师傅对他的亲情迷惑，看清了真正的问题核心。她坚定的意识到，自己的师傅是错的！
她在心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全想清楚了，她为自己制定了一个全新的计划，这个计划既是向耶鲁坦白，让罗晟有机会干掉卡瑞娜，也要让兽屠凯德命丧于自己的冰火匕首之下！
没错，如果说爱情和亲情不能两全的话，那么她就只能先背叛亲情，然后再找机会完成女兽人师傅的心愿！
这样一来，女兽人师傅即便再生气，也不会怪罪于她了，而她也不算是真的背叛了亲情！
这是目前唯一接近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菲塔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这么长时间里，她一直生活的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现在终于看清了自己脚下的道路了。
可是，这种内心的激动很快就熄灭了。
路已经有了，可她的第一步该怎么走？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这看似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对于菲塔来说，却是异常的艰难。
她该如何朝耶鲁开口坦白？当耶鲁听到之后，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她？她还能继续奢求耶鲁对她的爱吗？
无数的问题困扰着她，让她勇气全无，明明看到了脚下的路，却始终不敢迈出第一步。
她孤零零的站在山岗上，努力的积蓄自己坦诚的勇气。
而与此同时，在山岗之下的鬼豹部族临时营地里，耶鲁跟随着鬼豹卡洛，在这些被迫背井离乡的鬼豹部族兽人之中穿行。
“给少主殿下让路！给少主殿下让路！”
侍卫的呼喊声不但没有起到清路的效果，反而让更多的兽人朝耶鲁围拢了上来。
侍卫们如临大敌一般，纷纷拔出武器对准那些情绪激动的兽人平民，大吼道：“退后！退后！”
耶鲁连忙制止了那些保护他的侍卫，“不，不要将武器对准你们的族人！让他们过来吧。我们是来抚慰大家心中的创痛的，既然要抚慰创痛，又怎么能把平民们拒之千里之外呢？”
侍卫们疑虑的望了望鬼豹卡洛，毕竟鬼豹卡洛才是他们真正的领导者，鬼豹卡洛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对平民们放行。
兽族平民们当即如潮水般涌向了耶鲁，并在他的身前纷纷跪倒在地。
一名年迈的兽人老者老泪纵横的摸着耶鲁的脚说道：“少主殿下！少主殿下！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整个兽族吧！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少主殿下！我有四个儿子！两个死在人类佣兵的枪炮战火之中，两个死在异化感染之中，我现在无依无靠，连最基本的家园都失去了，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啊！”
“少主殿下！求求你，拯救我们吧！我们生活的实在太痛苦了，离开了我们生存多年的天煞星，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了，求求你，拯救拯救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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