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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狂欢节-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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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尔索又来了,这次是一个人,而且带来一卷铺盖,他对东尼说要住些时,东尼则说他不管,气呼呼地出去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也懒得多问。由于尼可的哭闹,昨夜没睡好。正想藉这个理由搬进凯洛琳房中,沙尔索却老实不客气的占了先着。好在房内足可容纳三个人,我也就不再犹豫,搬了进去。
    沙尔索又带了大麻来,叫我去抽,我婉拒了。他便和凯洛琳及菲力、白蒂四人,在娱乐室抽着。
    凯洛琳抽得迷迷糊糊地,有时傻傻地笑着,有时说着毫无意义的话语。沙尔索则靠在墙角,自得其乐地玩弄着手指头,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菲力与白蒂相互依偎着,不作一声。连小尼可似乎也都醉了,在摇篮里手舞足蹈。
    我在门口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不禁感到怀疑,是否真有一个超人类的个体,也在时空某处观察着,讪笑着在人生浮沉的我们?
    沙尔索机警得像只狡兔,只见他竖直了耳朵,仔细地听着。突然间只见他翻身爬起,匆忙地把烟草及各种工具包起来,把地上的烟灰吹得星散。
    他的举动也影响了凯洛琳及菲力,几个人忙乱着把房间收拾好,不约而同,很有默契地把室内空气□出窗外。沙尔索则紧张地东张西望,想找个地方把烟草藏起来。我知道他久经大敌,一定不会无事自扰,幸而今天我没有吸,果真警察来了,尚能自保。
    沙尔索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是窗外墙壁上的一个老鼠洞,他探出大半个身子,把那一包东西很谨慎地藏了起来。
    屋内又回复了平静,我提心吊胆地等待着。这一刻很是矛盾,假如他们被捉,那时我虽然逍遥法外,难道就能心安吗?我只是今天没有吸食而已,前天不也曾和他们共同生活在那个领域吗?我又能自以为清白吗?
    万一真的警察来了,万一我也被抓进警局,我该如何辩白呢?自己是无辜的?再不然拿出勇气来,抬头挺胸,随凯洛琳同赴监狱?
    报纸上将是多么精彩的标题啊!「中国人在巴西吸毒被捕!」再不然便是「中马开发计划成员之一,流落潦倒沙市!」
    我一面紧张地盘算,一面观察,谁知过了许久,却没有任何动静。沙尔索仍然靠着墙,玩弄着手指头,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凯洛琳等也懒懒地靠着墙,一动也不动。
    矛盾加上惶惑,人每到最后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的立场,我竟是这样的小人!回到小房中,看到沙尔索带来的一支木笛,一时技□,便呜呜地吹奏起来。中国的民谣,尤其是边疆民谣,正适合笛音情调。吹着吹着,西藏的高原,新疆的大漠,羊群、骏马,一一地浮上眼前。那份凄凉落寞,也伴着咸湿的泪珠,沿着双颊,滚落衣襟。
    音乐是我的克星,每听到音乐,我的情感就像黄河的土堤遇到了洪汛,只要一处坍塌,洪水就会泛滥成灾。
    我曾经向音乐投诚,甘愿作她的奴隶,可是机缘不巧,时代改变了,在音乐殿堂中,我们这些不才的后生,不过是寄生在大师们荫影下的白蚁而已。我这自以为是的个性,为了坚持对人生的探索,深恐自己坠入艾洛伊莎的情网。最后,不仅逃离了艾洛伊莎,背叛了音乐,也丧失了对人生的信念。
    在百般无奈的机缘下,这支笛子,又让我陷入了那难以逃脱的牢笼中。
    我到底是谁呢?在这里做什么呢?是为了追求凯洛琳吗?还是像尼奥、东尼他们,在「宇宙之主」中寻求真理?
    再说,我还够资格自称追求真理的人吗?与艾洛伊莎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曾问我:「朱,实实在在的告诉我,你还在找寻人生的真理吗?」
    现在我能怎样回答呢?我可以振振有词地宣称,是因为凯洛琳身陷虎口,我便舍生取义,深入龙潭,打算英雄救美的。而事实上呢?我成天沉迷在大麻、幻想之中,不事进取,且不要说救她,弄个不好自己也跟着身败名裂!
    可是,人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功名与事业是真实的,从古到今,哪一朝哪一代没有王公贵人?如果学问与道德是真实的,那么多的圣贤豪杰,为什么没有一个能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案呢?
    既然没有,我们只有自行追求,既然要追求,就必须多方面去□试。不管是为了凯洛琳也好,为了自己也好,不论是沉迷在大麻中,或者是自陷于虚无,如果不走到底,又怎么能说那一条道路才是对的呢?
    话说回来,这样摸索下去,难道要把天下所有的都走过了,才有可能找到答案吗?或者是说直到人生的终站,才发现根本就没有答案呢?
    有谁知道呢?如果这是一条康庄大道,还会轮到我来走吗?我既然自己决定要走,走就走吧!探索就是探索!管它有什么答案呢?
    突然,凯洛琳出现在我面前,不耐烦地说:「你不觉得吵人吗?」
    骤然,我回到了巴西,回到了现实,我机械般地说:「对不起!」
    「你不必说对不起!」说完,她又回到娱乐室了。
    一时思绪潮涌,我尽了最大努力,却始终抓不住那触手即脱的泥鳅。
                    (廿五)
    为什么凯洛琳要这样对我呢?即使我的笛声不悦耳,难道就不能忍耐一会吗?再说沙尔索唱歌也一样的吵人,她为什么又不制止呢?
    我烦乱地下了危楼,一眼见到东尼坐在对街的石阶上,身旁还有两个妙龄女郎。
    东尼见到我,就叫我过去,并介绍我与她们认识。
    我略微打量了一下,她们大概不超过十五、六岁,青春似乎只雕塑了她们的皮肤身材,社会却为她们披上了庸俗的糖衣。
    东尼漫天胡盖,还扯到我头上,他说:「你们可知道,为什么中国人口那么多?」
    两个小女孩天真地摇摇头,东尼解释道:「那是因为中国人上了床,功夫特别好,不信可以试试。」
    她们信以为真,极感兴趣地打量着我。我连忙否认:「别听他的,中国人口多,是因为以前没有电视。」
    她们不懂幽默,眼巴巴地望着我,等待解释。东尼见话不投机,随便打了个岔,把话题转开。谈了一会,小女孩们回去了。我便问东尼,凯洛琳为什么神情不安。东尼说:「甘格对她很失望,说她只是利用我们,在这里混吃混住抽大麻。我刚才好心劝她,她很不高兴,说明后天就走,她走了最好!」
    原来为的是这个,这些人也未免太小气了。她在经济上对团体没有贡献,态度上又不够合作,难怪别人要嫌她白吃白喝。
    我觉得这些人既可怜又可笑,既然号称是摒弃物欲,追求人生真理的团体。别人白吃白住又何妨?已经怀有选择性的成见,哪里还看得到真相呢?老实说,在我认为,他们不过是另一种自以为是,斥人为非的宗教而己。我还是早作打算,不要等到最后,丧失了被利用价值,再来看他们的脸色。
    上了楼,我回到里间,一阵阵刺耳的笛声传了进来,再一看,地上的笛子已不在了。我猜是沙尔索拿去吹了,他不会吹,鬼叫一通,吹得我心头才真烦。心里希望凯洛琳再出面制止,但是,我也知道那不可能,她刚抽过他的大麻呀!
    娱乐室又传来一阵低沉的歌声,是沙尔索那不成调的曲子。那么笛子不可能是他吹的了,是谁呢?菲力?白蒂?反正我不信是凯洛琳」
    我悄悄走到娱乐室前,探头一看,偏偏就是她。心中不由浮起阵阵暖意,我知道她必定是感到自疚,用这种方法向我道歉。我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也不客套,把她手指的位置扳正,吹孔对准。她再轻轻一吹,音便出来了。
    她很温驯地学着,我更是心满意足地指点着。偶尔她吹错了,便难为情地笑笑,脸儿红红的,甜到了我心嵌里。
    一会儿,她吹累了,我便趁机问她:「刚才东尼对你说了些什么?」
    「啊!他怪我一个人把那根大麻烟抽光了。」
    「还说了什么?」
    「嗯!我记不清楚,好多废话!」
    这时沙尔索也清醒了,见我们在谈天,便也凑了过来。我不便再问下去,沙尔索只要一开口,总是滔滔不绝。我听不下去,又插不进口。看看时间不早了,我便表示要去休息,并对凯洛琳说:「你中午还在发烧,该早点睡觉!」
    我与凯洛琳的地铺正好是头碰头,相互垂直。想到与她这么接近,几乎吹气可闻,心中感到说不尽的甜蜜。睁着眼,睡不着,也不想睡,只眼巴巴地希望她早些进来。至于进来之后又如何,倒不在我的幻想之内了。
    我一再看表,直到十二点多,她还没有进来。沙尔索的声音断续地传来,她也不时地咯咯笑着。好不容易谈笑声停止了,仍然没有人进来。我偷偷看了一下,只见他们对坐着,不声不响,满面倦容,就是不进房来睡觉。
    是否她不愿与我睡在一个房间呢?如果不是,为什么这么晚了,人又这么疲倦,还在那里硬撑呢?如果是的,那不论是为了什么,我没有理由强迫她,更没有理由待在这个房间,害得她也无法休息。
    既然如此,我哪里不能睡?何必要让她认为我在打什么主意?想通了,我便搬到工作间去。心中坦荡荡地,立刻进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觉得有人拍我,我定定神,似乎是凯洛琳,只听她问着:「你喜欢在这里睡?」
    我点点头,她便出去了,我又有点后悔,倒底是在跟谁赌气呢?她可能是谈天忘了时间,也可能是对我过分的关切表示反抗。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还呕气呢?
    由中午吃药的事,我应该看得出来,她不愿意接受我的照顾。很可能是她想保持无牵无挂、自由自在的心境。我愈是关心,她愈想逃避。最后我叫她早点睡的口气,好像自以为是她的保护人,她当然要表示反抗。
    至于我呢?在这情况下,应该以不加重她心理负担为原则。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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