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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伸舌头把嘴唇上的血舔去,两眼依旧喷着火焰。
“还不服气!”一直观战的姜小娄看形势既定,上前补充了一个嘴巴。牛哥后退半步,喘着气,有些疲软。
缸子指着牛哥道:“看你也是多次犯了,蛋事不懂!”
牛哥一看事已至此,干脆撕破脸皮:“都是多次犯,大家就都给点面子,这是互相的,
你也别老拿我当卖白菜的!”那意思翻译成文言,大概就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吧。
肖遥和我都扮了回好好先生,让大家互相多担待些。敷衍一通,矛盾暂时算过去了,大家继续捡豆子,心里却各自打上疙瘩。
这一天的豆子收得早,吃了饭,前铺的几个一如既往地打起牌,后面的都“盘板儿”背规范,秩序井然。只有牛哥不时地下来溜达一圈,一会儿喝水,一会儿撒尿,明眼的都看得出来,牛哥有些诚心挑衅。
我看缸子他们一边耍牌,一边拿眼斜牛哥,似乎也在找一个可以继续压制他嚣张气焰的茬口。我担心一场内战依旧难免,没想到战争却在前铺先爆发了。
没注意是怎么开始的,突然就听见姜小娄和肖遥吵了起来,姜小娄说:“操你娘的有梅花不出是吗?”
肖遥一翻白眼儿:“我根本就没注意还有梅花呢。”
“妈的,挺好的牌,都叫你糟践了,傻逼!”
“你不傻逼!?”肖遥怒目相向。
姜小娄马上跟了一句国骂,肖遥的手就扇了过去,在姜小娄的脸上奏响。然后两个人几乎同时跳起来,撕巴到一处了。就为这么屁点事?
缸子和阿英嘴里咋呼着劝架,身子却不见动弹,我刚就近拉了一下肖遥的胳膊,一看这阵势,突然就没有搭理他们的心思了,恰巧看到缸子抛过来的一个复杂的眼神,那意思好像也是不要我掺和,搞不懂。
姜小娄折腾不过肖遥,红了眼,趁肖遥把他从身下释放出来的当口,从厕所里抄出一个塑料簸箕,红了眼地杀回来,搂头削向肖遥,我的心紧了一下,却见肖遥凭一股蛮力,抵挡住袭击,顺手夺下凶器,狠巴巴扔在地上,哐啷啷响成一片。
姜小娄自知不敌,突然热情地望着缸子和阿英:“C县的,让他一外地人折腾咱是嘛?!”言下之意:哥几个上吧!兄弟……不行了。
缸子和阿英这时已靠墙蹲在地上,听他煽动,也没动容,只为难地搪塞:“算了吧,平时都不错。”
姜小娄凶神恶煞地喊:“别操他妈啦,谁跟他不错,咱不早憋着办他了嘛!”
话既点明,缸子他们有些尴尬的恼意,更不上前。
姜小娄看大家都没有动作,像被扎了一刀的气囊,突然从坚挺状态就委靡下来,一屁股坐在铺盖上,脸色煞白,嘴里喃喃道:“行了,行了,我知道怎么意思了。”说毕,眼就濡红了,那种无助和绝望的神情,那种从“权力”巅峰一下子沉底的悲惨状态,深刻地印在我的脑子里。
我是在以后的时间里,才逐渐搞清各种奥妙的。缸子和阿英表面上和姜小娄沆瀣一气亲如手足,其实在心里根本不把他当个玩意儿,“姜小娄连我这蛋子都不如”,缸子在背后跟我说。缸子说他们捧着姜小娄这个傻帽儿,完全是拿他当枪使,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了,有时候把缸子和阿英都不当菜。阿英说:“哥们儿把他当人,他把哥们儿当驴粪还行?赶刀刃上,不刺他刺谁?”
缸子曾经在背后跟我推心置腹地交流:“在里面,啥是真人头儿,自己先要有实力,压得住阵,还得有钱有脑子,会笼络人,把弟兄当人。要不,下面这些人表面上是怕你,遇见事了,没有往前冲给你搪的不说,再出来几个下绊子的就惨了。”
不过,那天肖遥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主动跟姜小娄讲和,说这样不值得,不就为一个梅花嘛。姜小娄也没精打采地表示“没意思”。
最后大家都显得有些生分了似的,死气沉沉熬到睡觉时间,各怀心事地躺下了。
情义混沌
转天一早,刚吃了囚食,卢管教就进了号儿,大伙赶紧木橛子似的靠墙戳好。
“昨天谁掐架了?”卢管教扫视着我们。
缸子稍一犹豫,往前迈了一步:“我。”
“还有我。”牛哥懵懂地跟了出来。
卢管教看了一眼牛哥:“没记性是吗?这刚俩礼拜又犯病啦!”看来缸子是有前科的。
缸子态度极好地认错。牛哥在挨了一脚后也一个劲儿检讨自我。卢管教接着说:“玩个牌就算了,动手还抄家伙了?”
我看到缸子和牛哥的表情怪异起来:原来卢管教说的是昨晚姜肖二将的那场内战,白做了替罪羊。
卢管教又冲肖遥道:“你是怎么管的号儿,弄不了言声!”肖遥傻愣着,不敢搭茬。
“你!”卢管教对牛哥说:“一会儿收拾东西,1号!”然后对缸子道:“以后别再逞能!”缸子孙子似的答应,偷脸儿跟我们挤了一下快乐的单眼皮。这小动作要是让管教扫见,代价将不可限量。
第一部分第二章观摩课:前排就坐(10)
卢管教又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强调遵守管理规范的重要性。临走,掏出一封信:“姜小娄,你爸的,里面有50块饭票,看得出你爸也是一老实农民,你说你咋就不省油
呢……”
姜小娄欢快地蹿过去把家信抓在手里。
缸子和牛哥因为被阴错阳差地“冤枉”了一回,共同的遭遇又使他们显得近乎起来。牛哥说咱这不是倒霉催的嘛。
缸子却说:“我当时就猜到是昨晚上的事,监控肯定看见啦,值班的早上能不跟卢管说?我想要是肖遥和姜小娄一认,就悬了,干脆我替他们顶雷了,没想到你牛哥也蹿出来了。”缸子显然在说谎,把自己美化得义薄云天了。
肖遥有些歉意也弄不清是真是假,一边发烟一边说:“让你们俩替我挨整了。”
回头看姜小娄,竟然在那里眼圈红红的,簌簌下了两行泪。牛哥笑道:“姜小娄你也不用太感动。”
姜小娄带着哭腔道:“我感动你娘的……”
我说弟弟咋了?
姜小娄把信递给我:“我爸写的,我看前边还没啥,就是老套子,让我老实呆着长长教训,可一看到后面,说今年市场操蛋,一斤菠菜才5分钱,我就受不了了,心里那个劲儿的。这50块钱,我爸就得卖1000斤菠菜呀。”
没想到他还有这个心。听姜小娄说着,自己的心也不觉得动了一下,有些黯然。缸子在一旁也触景生情念叨起自己老婆的不易,每天在饭馆给人家刷盘子,很辛苦,说如果这次能判得少,早些出去,一定老老实实过日子。
阿英说嫂子肯定等你吗?
缸子一副大度从容的神态:“一两年肯定等,十年八年还指望屁。要是判长了,别等人家提出来,赶紧主动跟老婆离,还能把面子挣足。”
牛哥也以过来人的姿态说:“就是呀,长了就没意思了,谁等谁呀现在。人等着,水门不一定等着,给你戴一摞绿帽子,更恶心。”
阿英想到媛媛了吧,听牛哥一论,不禁惆怅起来。
这时,小窗口有人喊姜小娄,我们都跟着聚过去。是个便衣。
便衣把一张纸递进来:“姜小娄,捕了。”那张纸是逮捕证。签字,按手印,都轻车熟路了。姜小娄盼了很多天的结果一出来,脸色还是有些虚红。我看那上面写的是“非法拘禁”。
“我大哥也捕了。”姜小娄兴奋地把头往窗口外探着,做着根本不可能的努力。姜小娄说的大哥橙子,是隔壁的安全员。
卢管教又回来了。后面跟着个中等身材的瘦子,抱着铺盖。
“牛万里,不是告诉你收拾东西嘛!”卢管教说。
牛哥赶紧跳铺上搬铺盖,拉过铺盖,又从窑里抻出一个包,一并抱了,立在墙边待命。
卢管教领着牛哥向外去。牛哥跟大伙招呼道:“哥儿几个,再见啦。”
我们想起来新调换来的那个瘦子,正要回屋去看,瘦子却已经随肖遥出来,肖遥一指我和阿英那包豆子:“你先捡这个。”
“嘛案儿?”缸子问肖遥。
“跟鬼螃蟹一样,破坏电力,偷电线卖钱,让人抓了现案,安徽的。”肖遥说。我看见那被叫做“安徽”的眼角青了一块。
这时候隔壁传来一声喊:“小娄,‘安徽’是调你们号了吧!”喊的叫橙子。得到证实后,橙子立刻宣布:“那是个谍报儿啊!”
姜小娄豪情万丈地喊了声:“大哥甭管了!”然后,姜小娄阴着脸蹲那个叫安徽的边上了,歪头看着安徽,用欣赏的口气说:“把我大哥给谍了,行啊你。”
安徽嗫嚅着:“不是我主动谍的,卢管先看见我的眼青了,就问我谁打的,我说自己磕的,他不信,非让我说出是谁……”
姜小娄轻轻摸着安徽的眼角,心疼地说:“哎哟,看看,还不轻呢,他凭嘛打你呀?”“我豆子没捡干净。”
安徽话音刚落,姜小娄突然就变了脸,在他受伤的眼角上用力一拍:“那不活该嘛!你以为你还冤枉啦?”
安徽疼得哆嗦了一下,压抑地呻吟了一声。
缸子坐在原地没动,只是借题发挥地说:“这要是在劳改队,你死定了,最可恨的就是谍报儿!这里面可都是有情有义的江湖好汉啊。”肖遥表态道:“今天晚上解决安徽的问题,要是你不想死得很惨,现在就先给我好好捡豆子!”
安徽的脸色很悲惨,他一定在惊恐绝望地想:真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啊。
第一部分第二章观摩课:前排就坐(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