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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岛群-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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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维,你瞧瞧,我给你带来些什么?”盖达尔微笑着说。 
  他的大胡子直发抖。由于惠特尼一家于心境很好,一点儿也没注意到他们的老朋友与往常有什么两样。热心的苔西知道盖达尔好酒,立刻叫玛利娅取出一瓶白兰地和两碟冷盘:鹅肝和火鸡冻。匈牙利人最爱吃鹅肝。 

  大家这才注意到盖达尔身后有两只硬壳皮箱。匈牙利小老头叫过孩子,打开了一只箱子。戴维惊叫了一声,他只觉得眼前彩光一闪—— 
  整整一箱子各种各样、精致绝伦的象真飞机一样的模型。它们可不是玩具商唬弄小孩子的那种花花绿绿的劣货。它们是波音公司模型车间的高级技工们按真实比例制做的缩小的飞机实体模型,与真飞机完全一样,逼真到连机身机尾上都漆了美国空军某些著名的联队和中队的队徽。在一架F—61,恶妇式战斗机的机头上,还漆了一面很小很小的菊日徽,表明它已经击落了一架日本飞机了。 

  戴维每拿出一架飞机模型来,就发出一阵惊讶赞叹之声。他从小就喜欢飞机,能熟练地叫出各种型号的飞机的名称:“野猫机、闪电机、卡塔利纳式飞艇……响尾蛇式飞机……”他一边认,一边比划着:“让它们都飞去帮爸爸打日本人!” 
  普里斯特刊先生搓着手。对老同事说:“盖达尔先生,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戴维还仅仅是个孩子……” 
  盖达尔先生的眼圈红了,他捆出亚麻布子帕去擦眼镜后面的眼窝。 
  “没有什么,普里斯特利先生,我的朋友,这些东西一直在我书房里放着,我也用不上。” 
  他又去打开另一只皮箱。又一阵颜色的闪光掠过众人的眼帘,如果说上次大家是怀着欣喜感激之情的话,那么这一回大家就变得惊愕了。 
  整整一箱子都是画具:画笔、刮刀、调色盘和颜料盒。有些东西已经用过了。 

  戴维根本不会画画,而且,他长到十三岁,从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在绘画方面的天赋和特长。他并不需要这只箱子。 
  这只箱子是盖达尔儿子马立特的。 
  大家这才注意到盖达尔老头的脸。他双膝发抖,喉头呜咽,几乎站不稳了。 
  “我收到了晚班邮差送来的一封信。是陆军签发的,我没有勇气打开,惠特尼先生.你了解我,我只有这一个孩子!” 
  这是一种特殊规格的信封,专门装阵亡将士通知书的。除了戴维,大家全明白了。 

  盖达尔先生哆哆索索地拿出了那封信,放在铺着洁白台布的桌子上。他支撑不住了,坐到沙发上,摘下眼镜,又开始擦他的老伯。玛丽娅给他端来了一杯咖啡。 
  普里斯特利站起来,拿过信封,用一柄裁纸刀轻轻割开,取出里面那不祥的信件: 
  尊敬的纽曼。盖达尔先生: 
  您的儿子马立特.盖达尔上士在我指挥下的第五集团军四师三团二营A连服役,军号5833476。在意大利卡西诺山前线战斗中,盖达尔上士英勇作战,不幸于一九四四年一月二日阵亡。为表彰盖达尔上士的功绩,我已向他颁发银星勋章。谨在此对盖达尔上士表示最深切的哀悼。并请您节哀。 
  您忠实的 

  第五集团军司令马克·克拉克中将 
  一九四四年一月五日 
  于意大利卡西诺前线 
  一封信,在汽车、火车、飞机的肮脏邮袋里走了二十天。它使一个父亲的心脏又愉快地跳动了二十天。但是,雷霆终于打击下来,盖达尔先生终于失去了自己唯一的爱子,对于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他的精神大厦顿告倾覆。盖达尔先生痉孪着,发出短促凄厉的嚎叫。 
  老惠特尼走到盖达尔先生跟前,用双手把他扶起来。他久久注视着匈牙利工程师的脸,然后,缓慢而坚决地拥抱了盖达尔先生。 
  他们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可是惠特尼先生的一股热流却通过他的双手传到盖达尔先生身上。盖达尔尖厉得象狼一样的嚎叫渐渐停止了,胸部剧烈的起伏渐渐平息了。他在悲痛的深渊中找到了一个支点。 

  普里斯特利用他老年人的高音唱起一曲激昂的苏格兰民歌: 
  我的心怀念高原, 
  我的心在远方, 
  我的心追踪野鹿在那高原上, 
  终日追捕糜鹿。 
  奔驰在山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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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烧的岛群》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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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烧的岛群》    第59节 
作者: 宋宜昌 
         
  盖达尔先生也和起了诗人彭斯作词的歌。惠特尼太大走到钢琴前,打开琴盖,撩开长裙,坐在琴凳上,清脆的琴声开始伴奏,连小戴维也唱起了这支熟悉的歌。 
  当我离别山区, 
  白雪已茫茫, 
  再见吧,那山下美丽的村庄, 
  再见吧,森林,野藤遍山岗, 

  再见吧,激流翻腾的波浪。 
  他们拼命地唱着,抒发着内心的悲伤,抒发着民族的感情。仿佛要用声音的激流,冲开痛苦的岩石,冲开纷飞的弹雨,悼念死去的亲人,感召搏斗的战士。悲愤和战斗仿佛使合众国变得团结,似乎托马斯。潘恩、杰佛逊、林肯、瓦尔特·惠特曼呼吁的那种美国精神,又化成一个精灵,飞翔在白雪皑皑的美国大地上。 
  燃烧的岛群 
  4 
  雪一直下着,刮雨器费力地除去毛绒绒的雪片。公路上一片泥浆,汽车一过,泥浆高高地溅射起来。盖达尔先生没开自己的一九三九年型卡迪莱克本,老惠特尼也不让他开,怕在雪天里因哀子之心走神出事故。他坐在普里斯特利先生的一辆豪华的林肯车上,望着车窗外迷茫的风雪,有些发呆。 
  汽车在空旷的五号公路上奔驰。山岗、针叶林、冰冻的小湖和阴沉和海湾一掠而过。接着驶过了杰弗逊国家公园、立体交叉、飞机场路和哈迪街。老惠特尼没说话,一直把车开入了西雅图的波音镇。 
  一走进跨度极大的平顶装配厂房,闻到那股暖哄哄的机油、松香、香蕉水混合的气味,听到车床的嗡嗡声、铣床的哗哗声和铆钉枪特有的“卟——啪”声,两位设计师都兴奋起来,仿佛每一个毛孔都渗透出活力。在半个足球场大的厂房里,一溜儿放了二十架B—17“空中堡垒”的胴体。巨大的水压机把飞机大梁压出来,龙门刨和龙门铣把它们加工成图纸上绘出的样子。再用螺栓和铆钉在大梁上搭起框架,在框架中排满电线,钢索、机械传动系统和电力系统。然后,安装首炮塔、中央炮塔和下炮塔,在炸弹舱里装上挂架,在驾驶舱里装上无线电台和数不清的仪表。 

  大部分安装好的胴体被拖到另一个更大的装配厂房里,对接上水平尾翼和机冀,再安装发动机和三个起落架。板金工在桁架上把亮闪闪的铝蒙皮铆在机身上,安装钳工把一个个部件装配起来,检验员不停地检查安装质量。他们默默地干活,有时偶然商量一下,或者叫来工长和技帅,象—群甲虫围绕着一只硕大无朋的蜻蜒。 
  飞机装配好之后,一辆拖车把它拖出装配厂房,加油车、测试车和其他各种车辆围着B—17。发动机开始试车,震得地面发抖,发动机试车完毕后,拖车又把飞机拖上滑行道,装配车间外面就是试飞场。最后,波音公司的试飞员来了,他们自己先里里外外查看一遍新飞机,然后向老惠特尼和盖达尔等人招招手,就钻入机能。新飞机在滑行道上开几个来回,试试仪器仪表和操纵系统,就滑上主跑道,试飞员一加油门,拉起襟翼,巨大的“空中堡垒”腾空而起。在大约三千米的高度上,B—17用三百公里的时速在雷尼尔山、喀斯喀特山、奥林匹克山和戴维逊湖区飞一个椭圆。飞机降落后,试飞员要填一英尺厚的各种表格,虽为战时,亦不能免。晚上,波音的技工紧张地在新飞机上进行各种调试,拆卸、安装,更换零件。 

  第二天早晨,陆军航空队的“家伙”们就来接收B—17了。他们随随便便地在空中兜儿圈,然后加足汽油,飞往美国内陆的几个空军训练基地,有的干脆直飞英国、意大利和太平洋战场。一架巨大的轰炸机就这么诞生了。它将不停地起落、投弹,直到被敌人的高射炮或战斗机打下来,重新变成一摊破铝片为止。 
  整个过程,惠特尼先生和盖达尔先生都非常熟悉。他们是新飞机的母亲,每一张图纸都要细细审过。他俩也认识那些装配工、电工、检验人员和工长,记得他们头发的颜色,知道他们的父名和外号。有时也同他们一起到波音公司的白助餐厅里喝上一瓶酒。但是他俩今天来可不是看望这些朋友的,也不是看望一架架展翅欲飞的B—17轰炸机的。他俩有更要紧的事。 

  惠特尼同盖达尔匆匆穿过忙碌的装配车间,搭了一辆公司的专用小车,开往一排白杨树后面的厂房。那片厂区围了铁丝网,戒备森严,甚至还有警犬。他俩掏出特殊的通行证,把车开到一间巨大的平顶建筑跟前,那建筑象一个大飞机库。 
  盖达尔同警卫讲了几句,再一次出示了证件。密封的大钢门在他们面前自动打开了,里面灯光明亮。一架银色身躯的庞然巨物正对着设计师和工艺师,它是一架世界上从未见过的超级飞机,翼展四十三米,垂直尾翼有三层楼高。它那庞大的金属躯体带有一种人类对机械的征服欲。这只铝合金的大鹏鸟一下子就可以飞行九千三百公里。 
  “伟大的B—29。”盖达尔先生低声咕噜说。他站在B—29面前,显得很渺小。他双手抱住臂膀,又有一股自信和自豪。他经历了B—29从构想、提出技术要求、纸面竞争、原型机设计制造、竞争招标、试生产的全部阶段,甚至熟悉它的每一颗铆钉。“它终于要飞起来了。”老惠特尼兴奋地说。他为B-29的批量生产熬过了整整三年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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