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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八辑)-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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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早晨,王木通听“一把手”和小通在一问一答:“李阿叔,什么叫逆风跑?”
    “就是山火来了,要朝着它烧来的方向冲过去,才跑得脱。”
    “阿叔,要是我们这木屋也烧起来了呢?”
    “你们就蹲到溪水里去,蹲到近边没有大树的溪水里去……”“放屁!不吉利
的东西!”王木通听不下去了,恶狠狠的骂了一声,先吓走了小通,才问“一把手”:
“李幸福,你是打算在绿毛坑里放一次山火还是怎么的?”
    “一把手”被问得瞠目结舌。
    “要不你怎么天天琢磨着火时哪样逃命?”
    “王大哥,水火无情啊!”
    “这样讲来,你认定今年冬下山里一定会起火了罗?”王木通鄙夷地从“一把
手”手里抽过那本《护林防火常识》,目不识丁却又不屑一顾地翻了两下,就又抛
给“一把手”,“这书里写的大约是算命先生的口诀,会测凶吉罗?”
    “王大哥,天早了这么久,满山的落叶,电台晚晚都广播……”不晓得为什么,
“一把手”在王木通面前,总是显得秽神愧色,苍白无力。
    王木通却一听什么电台广播就冷笑了起来,打断他的话问:“你那黑匣子近些
日子还唱没唱‘阿哥阿姐’那些酸溜溜的歌?”
    “一把手”哭笑不得。但还是癞着脸皮说:“王大哥,我有个建议……是不是
向场领导报告一下,请求立即派人修复电话线路?免得万一我们绿毛坑出了险情,
没法和外边联系。”
    “你要报告就向场里去报告吧,我准你两天假!看看场里肯不肯派支打火队住
进绿毛坑来。 ” 王木通嘲弄地斜了“一把手”一眼,又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呵欠,
“不是我吹牛,我在绿毛坑二三十年了,还不知道什么叫山火!”
    当天晚饭后,王木通又照例到“一把手”的小木屋里来了。使“一把手”觉得
奇怪的是,往常王木通总是摆出一副教训的架势,象对“五类分子”似的。这晚上
王木通却一反常态,竟和和气气的:“小李,你不是想回场部去一次?顺便替我做
件事……”他拿出一张带来的白纸,叫“一把手”代他写一份入党申请书。“一把
手”心里正在暗自惊奇,王木通已经把一个指头放进嘴里,“格崩”一下就咬出了
血来!而且把这冒着血滴的指头举到了“一把手”面前,象举着一杆小小的旗帜:
“快给我蘸着写!
    敬爱的林场领导,我写血书,要求入党……我没有文化,是个大老粗,可是我
有一颗红心,最听党的话……”“一把手”吓坏了,连忙找到一支破毛笔,蘸着王
木通手指上的鲜血,以最快的速度,代写下一份血的申请书。妈呀,他怕看见这血,
通身都在颤抖,衣服都叫冷汗浸透了……血书写好后,王木通小心叠好,放进了贴
身的里衣口袋里。他终归不信任“一把手”,不能托付政治不可靠的人去场部呈交
自己这份神圣的申请。
    可是第二天早晨,王木通连手指的伤口都没有扎一扎,就在自己的菜地里烧开
了草木灰,划算着再扩大一片自留地。他是个好劳力,开出的菜地有三、四亩大。
场里规定他夫妇每年养三头肉猪,年底烘成腊肉上交,多养的归他自己宰了吃。他
可不管什么思想和主义,他信仰党就是信仰他自己。他觉得党就应该由他这样的人
组成。他把山边的枯枝落叶、腐根烂草,大堆大堆地拢到地里来烧。他年年冬下都
这样烧灰积肥,今年虽是冬旱,也不能例外。“一把手”却因王木通在这干燥的冬
日里烧山灰而忧心忡忡。但又不敢出面劝阻。他晚上睡不安稳,做恶梦,梦见的总
是光怪陆离的火,云霞一样绚丽的火,江河一样奔流的火。有两晚,他悄悄爬起来,
到山边砍下一根小枞树,守候在王木通白天烘下的火堆旁,一站就是大半晚。霜风
吹扑着他,手、脚、脸就象刀割一般生痛。他为什么要来守着这火灰?他又没有写
血书。即便写了血书,谁又会相信他?
    火堆上火苗直跳,火星子直爆。只要有几星火点爆落在山边的枯枝枯草里,山
火就会风卷残云似的蔓延开来……真的回场部去作一次汇报?一来要求场里立即派
人修复电话线路;二来要求场里来人检查绿毛坑的护林防火工作,来说服、劝阻王
木通。他把自己的打算偷偷地和盘青青讲了讲。青青阿姐近些日子眼睛肿得和桃子
一样,泪汪汪的,朝他点着头,对他这个可怜的人有疼有怨有恨,那神色总象有一
肚子话要对他讲一样。
    这天下午,“一把手”正猴在灶门口生火煮饭,准备一点路上吃的干粮,盘青
青突然撞进他的小木屋来了!要晓得她这是公然违反她男人几个月前的严厉禁条呀。
    “一把手”登时慌了手脚,赶忙站了起来。青青阿姐看样子是刚从地里做了活
路回来,只穿了件薄薄的衣衫。衣衫有点紧,领口下的一颗纽扣都绷开了,使得她
丰满的胸脯上那具有强大诱惑力的部分,半遮不掩地显露了出来。
    “青青阿姐,你……”“一把手”抬不起头,惊惶得连句话都没有勇气问完。
    “蠢子,你有时灵聪有时蠢……我又不是山精。……”看着“一把手”丢魂失
魄的样子,盘青青越发觉得爱怜。一种母性的爱怜。
    “青青阿姐……你你……”
    “我是来问问,你回场部去,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一把手”这才定了定神,抬起头来看了看盘青青。
    “这是一百块钱,你替我们家买回一个你这样的收音匣子,再买块圆镜,香胰
子,还有你用的那种打霜天涂脸的香油,再给我和小通、小青各买一支早晨刷牙的
刷子……我那木屋边,也要竖根杉木条,接根铁线线……”“一把手”瞪大了眼睛
盯着盘青青,心里十分吃惊。这个大森林的女儿真象尊美神。她胸脯饱满,四肢匀
称,身体健壮。她温柔文静,身上透出一股压抑不住的青春活力。
    “你呀,尽看着我做什么?一个和你一样造孽的人……”盘青青娇嗔地侧转身
子,红着脸庞,垂下了眼帘。
    “啊啊,好,好,青青阿姐你真好!我、我……”“一把手”一时就象着了迷,
仿佛在盘青青身上发现了一种闪闪发光的东西。但不一会儿,他就从昏热中清醒了
过来,涨红了脸说:“青青阿姐,你一次花这么多钱,怕不怕王大哥他……”盘青
青本来正喜滋滋地看着他,但一听“怕不怕王大哥”这话,心里的一缸蜜糖就象被
撒进了一把咸盐,立时败了味。
    “怕?我都怕了十多年了……他冬冬捉野物,春春卖毛皮,加上两人的工钱又
都没大花,拾块钱一张的票子压在木箱底……他不舍得花,也不晓得怎么个花法…
…我不怕,和他住在这坑里,至多是个死!”
    说着,盘青青眼睛里溢满了泪花。“一把手”眼睛里也溢满了泪花:“阿姐,
钱我收下,东西我替你买。莫哭,莫哭。你遭孽,我可怜。我恨自已!恨自己…青
青阿姐,莫哭了,啊?叫王大哥下山撞见了,你又会挨打,我又会遭骂……”“你
呀,不象个人,还不如爬在我家木屋上的青藤!”盘青青满心怨恨地瞪了“一把手”
一眼,车转身子走出了木屋。
    “青青阿姐!青青阿姐……!”“一把手”不由地赶到门口,做了个下意识的
动作:伸出双手去,象是要把什么美好的东西搂转—虽然左手臂下是一节空荡荡的
袖筒。
    “一把手”到了林场场部。场部到处都有人在刷写新的大幅标语,“反击右倾
翻案风”“批判党内资产阶级”等等。林场政治处宽大的办公室里,干部、工人们
吵吵嚷嚷,出出进进。“一把手”觉得找政治处王主任汇报情况比较合适,因为当
初就是王主任把他打发到绿毛坑去的。他在办公室门口差不多等了,上午,快到下
班时,才侧着身子进了去。
    “嗬嗬,李幸福?你回来有什么事?”王主任站在办公桌前正准备离开,只好
停住了。他拍了拍发胀的脑门,又双手叉腰扭动了几下身骨。但态度还算好。
    “一把手”连忙见缝插针地把要求修复绿毛坑电话线路的事,尽量扼要地讲了
讲。
    “修复那根废弃了十来年的电话线路? ” 王主任现出一副不胜惊讶的样子,
“是木通老王的意见?哟,原来是你的!李幸福,绿毛坑的工作,我们依靠的是木
通老王。他虽然没有文化,但政治可靠。十几年来都是模范护林员……电话线路的
事,要投资,要材料,不是喊修就修得了的。眼下又要开展大运动了,举国上下反
击右倾翻案风,压倒一切的中心!你懂不懂?”
    “一把手”又把请场部派人到绿毛坑去检查护林防火工作、以及王木通在干旱
的季节里烧山灰的情况汇报了一下。他生怕王主任要下班了,听得不耐烦。
    “嗬哟,李幸福,你这一段日子倒象大有进步罗,”王主任又现出不胜惊讶的
样子,但接着就拉下脸来,“再对你讲一次吧,场部领导完全信任木通老王!你在
绿毛坑应当服从他的领导,接受他的教育、改造。不要另搞一套。而且,据反映…
…哎,人家的老婆年轻,标致水灵,你可不要眼馋嘴馋心痒痒。要不,你剩下的这
条胳膊也叫人打断了,怎么办?哎?你是个知青,还有前途嘛……”就这样,“一
把手”非但没能在场部反映成情况,反而听了一回冷面冷心的训斥。很显然,领导
上根本就不信任他。他觉得这样子活下去实在没有多大意思,如同一条长了一身疥
疮的癞皮狗,到处遭人踢,受人赶。他独自在场部小街上、供销社、苗圃等处徘徊
了两天。他真恨爹妈供自己读了书,恨不能变成个文盲愚昧大老粗,加入王木通们
的行列里去。因为如今世道以没有文化为光荣,认定知识越多越反动,只有王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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