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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x-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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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蓝说,可是我还是不放过她。星期六,我跑到学校去找她。她老远就看见了我,我也老远就看见了她。她穿的是白色的衣服,想躲也没法躲。我很快就把她抓住,拉她去了医院。她不想去,但是更不想在学校拉拉扯扯的。    
      李小蓝说,后来我就更混蛋了。她以为我会陪她打吊针,给她买水果吃,像她以前陪我一样。可是我把她扔到医院,不但不管她,反而自顾自走掉了。那时她躺在床上,医生让她打了半天子宫收缩的药水,胎儿也和她作对,就是排不出来。她疼得想哭,却不好意思哭,所以只好不哭。天快黑的时候,她已经快虚脱了,我才回来看她,手里提着一包小糖,说是专门给她去买的。她表面上装得很高兴,其实心里很不舒服。    
      这几天的事情我在日记中也写了,和李小蓝说的不太一样。那天,李小蓝声言要回去,我就让她注意安全。可是说了之后,我还是觉得不够安全,所以立马起床,尾随她,一路到了我的“母校”。进了校门,她直奔宿舍而去。我目送她进了大门之后,在操场附近继续思量药流费用的搞法。乒乓球台边全是打乒乓球的学生,迎面走来了周飞腾。他正在用小拇指剔着自己的牙齿。剔完以后,他把手指掏出来,在阳光下看着指缝里的肉丝什么的和我讲话,问我现在哪里,来学校干什么,我听得全身发毛,就屁也不放地走掉了。    
      我游荡了一天,到晚自习铃一响,又开始在商店里闲逛。不出你所料,大约10点半,我又钻入了老式木床的床底。我又拿了一塑料袋食物。还拿了一本连环画,《西游记》,大概是胖小子的。    
      但那天晚上,我很倒霉,没有发现铁盒子,更没有发现钱。我有点怀疑老板是不是把钱放在床下的纸箱子里。我试了试纸箱子的重量,端是端不出来的,必须拉。我不敢拉,毕竟女老板也不是聋子。所以那天我只偷到了一捆菜票。菜票也好,比一无所获要好,至少可以在食堂吃饭。    
      那天晚上,我也没有再在床下撒尿,因为我事先已经料到,先排了一次。    
      总之,在房里的一切都很顺利。虽然没有拿到足够多的钱,可是我浑身干爽地走出了商店。已经是下半夜,天上下起了小雨。我在一个离商店约七十米远的小厕所里把体内紧张全部释放。那是一泡让我印象深刻的尿。足足撒了三分钟。其时晚风吹进厕所,把我的尿柱吹弯。晚风是那么大,雨几乎落不到屋顶。    
      我把塑料袋口系紧,放在离厕所十米开外的枯草丛里。然后蹲到厕所里,等雨停下来,同时借着路灯的暗光,看那本卷边的《西游记》。    
      在厕所里我没有想一切东西,只是在看连环画。没有想药流,没有想小说,没有想杨晓和李小蓝,没有想我妈他们,也没有想未来。因为《西游记》确实好看,我看得入了迷。它无头无尾,就像我的童年时代——我对我来西安之前的事毫无记忆,而上初中之后我的生活又已经与童年没有关系。童年给我的所有印象,是对于平等的渴望,对于暴力和侮辱的恐惧,和对于孙悟空广大神通的神往。    
      也许,自然,童年还有一点温暖的友爱,可是我一时间想不起来。    
    


第三集捡到五块钱 (3)

    几乎所有我读过的书都是无头无尾的。对于新书我感到一种距离因为那要花钱买。对于旧书我爱不释手,因为我可以再撕去几张。    
      连环画《西游记》不厚,很快我就看完了。再蹲了一会,我感觉到老等雨停不是个办法,就撕了几页书,擦干净屁股,准备离开现场。    
      回想当时,四下冷气逼人,晚风冰凉,厕所还稍微暖和一点。我站起来提上裤子,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他大声叫着,门怎么开了。他叫着女老板的名字,叫着,门怎么开了啊,门怎么开了啊。我赶紧蹲回去,不敢乱动。我心里有点懊悔,他妈的我真不该上厕所,早回去就好了。    
       没有办法,我只好蹲着身子,溜到放食品的那一片枯草地里。地势略底,我趴下去,灯光照射不到。我没敢再提塑料袋,怕拖着它发出声音。匍匐前进,就像训练有素的士兵,拯救兄弟的特务。直到那时,我才知道,鲁班依之发明了锯子的茅草枯萎之后力道依然凶猛,我的手掌、手背、脖子等裸露的部位被锯出了横七竖八的血口子。除此之外,一些不知名的刺也可能生平第一次尝到了人血的滋味。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感觉到疼,盖因注意力完全用来倾听捕快的动静了。    
      那是一条荒草丛生的狭长地带,整个形状和甘肃省差不多,最长处约五十米,而我那晚爬了三十米左右。我不敢爬快,差不多十分钟后才来到一个废弃的锅炉房旁边。 在一堆发白的煤炭上我站了起来,迅疾无声,飞跑。    
      回到边东街,才发现手疼。睡了一觉,也就结痂了。我妈说,我的肉很容易长;她把这种现象叫做“肉色好”。这也好也不好,好处是受伤不会疼太久,不好处是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而且不光我自己忘了疼,我爸他们也总是忘了曾打得我皮开肉绽,还总以为打得不够,需要重重地再打。    
      起床时已到中午,我把痂剥下来玩。我一直玩到了晚上,把每一道伤口都剥了一遍。所以,我的手又新鲜了。伤口渗出白细胞,仿若露珠。    
      天空又启动变黑的程序。到了大家都睡熟的时候,我穿上球鞋,顺着水管,爬上了周飞腾家的阳台。那时阳台没有现在这些严实的防护网,我轻而易举站在离杨晓不到十米的地方。那平原上黑森森的寒风吹拂着我,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小偷,而是偷会情人的英雄豪杰。    
      我用英雄豪杰的目光看着丛生在阳台上的植物,仙人掌,那贴在门后的淡黄色的《华商报》,我摸着它们,简直要热泪盈眶。杨晓是个爱干净的人,所以她家的墙壁总是光溜平滑,地板总是干爽清洁。那晚的风太大了,我的手很不灵活,弄了好一阵才把门打开。我妈传授给我的开锁技术,由于经久不用,我已经十分生疏了。一阵猛风几乎把门猛撞在墙上。真那样我就完蛋了。但蛋哪有那么容易完。猛风过了山巅,穿越杨树丛林,掠过打靶场和荒草丛生的土地,到达这座教工宿舍楼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我迅速进屋,关门,上锁。我不发出声音。也不用电筒。我习惯黑暗。整个屋子就像一根头发那么黑。我分辨着杨晓房间的方位。我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像墓碑那样一动不动。在一片长满野草、草原似的空地上,周围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敌人和猛兽,我需要战胜的只是黑暗。我感觉自己真的像个英雄豪杰,至少是电影里的假大侠。我告诉自己,我正在执行的任务非同小可,我必须习惯黑暗,不去碰任何突出地面的物品,那里可能会引爆炸弹。我要直接达到我的目标,只需要一次机会,就干得异常完美。我想我至少是007,正处于一个很酷的环境,有一个很酷的表情。    
      杨晓卧室的房门从来不锁,这跟她洗澡从来不关浴室门的习惯一致。我穿过客厅,像猫那样轻,像老鼠那样警觉。老周的鼾声从我左手边的房间传来,和窗外呼啸的风相映成趣,一个疲软,一个遒劲,一个短促,一个绵长……而杨晓的房间拉了厚厚的窗帘,连门背后也挂着帘子,有毛毯那么厚,安静得连她那么细的呼吸都能听见。连我自己的呼吸都能听见。和窗外相比,是两个世界。    
      我知道杨晓睡的时候需要像坟墓一样安静,可一旦睡着了,她就像观音菩萨那样深沉,你给她磕头她都不醒。我开亮了台灯,在她床边坐了一会,看着她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的样子。一动不动的,几乎过了半个世纪,差点让我忘了我要做的事。    
      杨晓就算睡着了,眼珠也会在眼皮底下转动。这我知道。她的嘴角抿有两个针眼大的小窝,灯光照射不到,形成一点暗影。呼吸均匀而轻快,胸脯一起一伏。我把手伸进被窝,但不敢碰到她,因为我刚从外面进来,手还很冰。一直到捂热了,我才把手放到她胸脯上。我甚至脱掉鞋,和衣跟她躺了一会儿。我计划要是万一弄醒了她,我就把她按住,让她不要出声……    
      那时在酒店里,她睡熟了,我睡不着,就是这样躺在她身边,度过整个夜晚。我看她,亲她,摸她,有时把她弄醒了,有时她整夜都在睡觉。她的瞌睡真不小。    
      但我不能在床上躺到天亮。我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在床上和杨晓躺到天亮。而且我不知道老周什么时候会起来撒尿。像他那个年纪的人,十之八九有前列腺炎,尿频尿急。台灯光很亮,我调暗一点,免得它穿过客厅,刺激到老周。书桌上堆放着杨晓的课本,有高二历史,高二生物,高二数学。数学书上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稿纸,上面涂满了各种各样的算式。杨晓打草稿特别乱,比我还乱,几乎一个算式要用一张纸,所以她需要很多的白纸打草稿。她打草稿真是乱得可以。但她的数学好得出奇。有很多草稿打得很工整,卷面也很整洁的人,做起题来,却总是不是她的对手。我看着她乱乱的草稿,想着她皱着眉头想数学的样子,笑了起来。我喜欢看她皱着眉头思考的样子,那简直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杨晓。    
      但我不知道杨晓的数学好是否跟老周有关,我希望不是。我只知道她的数学成绩每次都是第一名,可我不知道她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如果她用老周那套方法,我会觉得那分数是假的、丑的、恶的。不过我相信杨晓不是,我相信她是真的、美的、善的,就算她的草稿再乱,她也是真的、美的、善的。我就是这样相信她。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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