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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苦难-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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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呵,你为何总是这样捉弄人呢?难道,就不能给我哪怕一点点的公平? 
  这一天,天阴沉沉的,我们又开始“战略转移”。 
  一千多只鸭子,并且是长大了的一群鸭子,在我们的驱赶下,浩浩荡荡地向新的目的地进发。 
  小纪嫂留在大桥下看着行李,我和小纪老伍、郭胖子四个人,小纪在前,郭胖子殿后,我和老伍在中间,沿着新修的高速公路,手挥“白旗”,口里“呼嘘呼嘘”地驱赶着鸭子前进。 
  高速公路是新修的,还没有完全通车,所以车辆不是很多。 
  但即便车少,只要有一个司机开车经过时不耐烦地按了喇叭,都可能使鸭子受惊,使队伍大乱,甚至有的鸭子向路基下的田地狂奔而去。 
  这,是最要我们这些“鸭司令”的命的。 
  赶出一段路之后,天突然下起倾盆大雨,鸭子们被雨淋得纷纷缩紧羽毛,“嘎嘎嘎”不安地大叫着,拥挤着,想要“造反”。 
  我们上蹿下跳,“白旗”舞得呼喇喇响,口中声嘶力竭地吆喝着,竭力维持着鸭子们的秩序。 
  一辆该死的警车,它尖厉的鸣叫和车顶红黄蓝的闪烁灯光,一下子惊炸了我们的鸭群! 
  首先是郭胖子赶着的那一队“哗”的一下猛扑向老伍的那群,然后又波及我的这一群,恰好我这一群太靠近路的一侧,有几只鸭子一下子就被挤下了路基…… 
  这一下一发不可收拾,后面的鸭群也朝着路基下的水田蜂拥而去! 
  我急忙跨过护栏,哪知刚跨过护栏,脚下就“哧溜”一下滑了出去,我几乎是倒翻着栽进了下面的水田里…… 
  老伍赶下来,从泥水里把我拉了起来。 
  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老伍早已蹿到田中间在拼命地赶着鸭子。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扯掉沾满泥浆的碍事的雨衣(反正身上已经湿得差不多了),蹬掉灌满泥水的长筒靴,顾不上脱袜子卷裤管,一脚蹚进水田里,拼命驱赶起鸭子来…… 
  那一天,我们四个人都成了泥人。 
  我身体最弱,感冒了。 
  这是我在浙江第二次感冒,却是第一次上诊所,还打了一针退烧针。 
  当天晚上,我们安家在一座低矮的桥下。 
  桥下有一块空地,旁边就是一条快涨到空地的河流。 
  河水浑浊,激流滚滚。 
  真担心这河水涨上来,把我们和鸭子冲走。 
  那无边的夜色,仿佛要将我吞没…… 
  吃完晚饭,我头痛欲裂,缩在被窝里,眼前尽是哥哥的身影…… 
  “灯明,你哥哥死了!”小纪带着哭腔的声音把我从昏昏沉沉中震醒…… 
  我哥死了?!不可能吧?我故作惊愕。 
  我刚打了电话了,是真的。我就怀疑这一段打电话老找不到你哥,就往别人那里打了电话……这下怎么办呵?你哥死了……说着,小纪“哇”的一下哭开了。 
  接着,小纪嫂,老伍也放声哭了起来。 
  郭胖子没有哭。 
  我,也没有哭。 
  小纪终于知道了。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我披上衣服,坐在“床”上,呆愣愣地看着“哗哗”奔流的河水,像一截木头…… 
  半夜里,小纪他们都睡过去了,我悄悄起身,上了公路。 
  天上飘着小雨,夜黑得看不到一盏灯火,像一座死人的坟墓。 
  我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在公路上走啊,走啊…… 
  不知走了多久,雨开始下得大了起来,我终于看到了一个有灯的所在——高速公路上的一个收费站。 
  这是一个尚未投入使用的新的收费站,我走进玻璃亭子,靠在冰凉的玻璃上,仰望头上亮得有些炫目的灯火,口中喃喃地念着:哥哥死了……哥哥死了……哥哥死了…… 
  雨“哗哗”地在灯光下倾泻下来,划出惨白的线条,无数的泪水在我心头激荡,我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却哭不出来…… 
  很久,很久,我才从欲哭无泪的悲恸中平静下来:哥哥死了……哥哥是代我死的……哥哥到底要以他的死来启迪我什么呢?…… 
  雨,依旧“哗哗”地倾泻着;夜色似乎越来越浓——那无边的夜色,仿佛要将我吞没……   
  第十章 欲哭无泪(8)   
  天亮以后,小纪发现我不在,大惊。 
  他赶忙叫上老伍和郭胖子,沿着河边分头寻找——他以为我想不开,投河自尽了。 
  据最新统计,中国每两分钟有一个人自杀死亡,每年有28万人死于自杀。 
  但是,我,活着…… 
  每一个人,我是千百年进化…… 
  我继续挥着“白旗”,继续风里来雨里去,继续忍受着小纪的谩骂,也继续在天地间高歌“月亮出来亮光光,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终于,在得知哥哥的死讯第18天后,我见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哥哥的妻弟和连襟,他们前来和小纪一起处理这批绝对亏本了的鸭子。 
  他们替了我半天的工作,在田里上蹿下跳,一样气喘吁吁,满身泥水。 
  哥哥的妻弟满头是汗,说,这么难放的鸭子,给我2000块钱一个月我也不干! 
  这两个多月,你真是辛苦了!哥哥的连襟由衷地说了一句理解我的话。 
  他俩给了我路费,让我先回家,剩下的事情由他们来办。 
  原本想放完鸭子好好去嘉兴城里逛一逛,看一看大名鼎鼎的南湖,然而,这时的我,又哪有心思呢? 
  我甚至顾不上在嘉兴找旅馆住上一晚,好好洗涮一下身上的风尘,就匆匆地踏上回家的列车。 
  我在日记本上,留下了最后一则“漂泊日记”: 
  1996。7。5 星期四 阴 
  总算到头了! 
  天依然阴沉着,阳光在云层间极力挣扎,犹如我已憔悴不堪的心。过去的像一场梦,一场消失得太快太早的梦,未来呢? 
  哥,我来看你了…… 
  回到家中,读到王国维的一首《蝶恋花》: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暮。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我长久黯然无言。 
  “果实,如果秋天死了 
  埋葬掉一半,请为我留下另一半……” 
  偶然间,我听了一盘录音带,是自己以前录下的一段广播节目——友人凡诗朗诵的我寄去的《果实》。 
  整首诗只听得到这两句,后面,是长长的哀乐。 
  一定是有人认为这是一盒空磁带,把它拿去录了哀乐,在哥哥的葬礼上播放。 
  我一遍遍地听着录音机里凡诗为我重复着的这两句诗,一遍遍地,忍受着内心被撕裂的巨痛…… 
  这是一种怎样悲哀的预言呢? 
  是的,哥哥和我,是同一个“死去的秋天的果实”,哥哥是被上苍取走的一半,我是留下的另一半。 
  既然留下了,就要好好地活下去,永远地,活下去! 
  我一个人,悄悄地上了山,找着了哥哥的墓地。 
  ——哥,我来看你了…… 
  ——哥,你看看我吧,我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在浙江吃的怎样的苦呵?…… 
  ——哥,你怎么走得这么匆忙,我想见你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呵!…… 
  ——哥,你出来,出来陪我说一句话吧,我想再看你一眼,再看你一眼…… 
  哥哥,沉睡在黄土下的哥哥,还会再回答我么? 
  默默地,我在墓前跪了下去。 
  我真想痛哭一场…… 
  然而,没有泪水。我的眼里没有一滴泪水…… 
  我连我亲妈死都没这么哭过!……哥的一位朋友说。 
  你哥真是个好人哩!我没钱没米,找你哥,碰上村部也没钱的时候,你哥就从自家拿米给我,从自己的口袋中掏钱给我……村里唯一的五保户“玉仔婶”在我面前谈起哥哥大水时,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唉,大水死得真是可惜!不管对谁,不管贫富贵贱,他都从不摆官架子,从来都一样看待……一向心高气傲的七旬老人“何弟仔”,叹息着对我说。 
  你哥死时,我都想去送他,又怕人家说我巴结当官的……和大贵一起混的小龙告诉我。 
  小龙和大贵在村里被人视为“二流子”,但哥哥大水并没有以世俗的眼光看他们,逢到他们有事来找他,他都尽力给他们办理,如果碰上吃饭,总是硬把他们拽到饭桌上,一起吃饭。 
  我们家,经常像一个小饭馆。 
  哥哥死在村外,尸体要进村时,一样有人想阻拦,但没有拦住。 
  哥的生前好友H亲自为哥主持丧事。 
  H是镇上的干部,早年派驻村里,据说正是他,以并不太光明的暗箱操作手段把哥哥送上了村长的宝座,而现在,又是他,亲手“葬送”他的好朋友。 
  镇政府为哥哥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 
  镇上几大领导班子的头儿都来了。 
  全镇十多个村也各派代表前来。 
  你哥的追悼会是“镇长级别”哩!一位致悼词的领导事后对我说。 
  在我们镇的历史上,镇政府如此兴师动众为一个人的死召开追悼会,还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二十多年前为一位殉职的乡长。 
  对于一个农民来说,哥哥的死,真可以说是轰轰烈烈了。 
  然而,哥哥死得太不是时候了——父亲老迈,弟弟残疾,二女儿和小儿子即将初中和小学毕业,大女儿即将谈婚论嫁,这所有的亲人,哪一个不要依靠他这一个主心骨?   
  第十章 欲哭无泪(9)   
  我们家的顶梁柱,在一夕之间轰然坍塌了……     
  第三部分   
  第十一章 悲剧,并未就此终结(1)   
  人世间最大的悲剧,或许不是亲人的生离死别,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无情与冷漠。 
  而我,尽管曾被伤害过,但多年以后,我谅解了我的嫂子和姐姐们。 
  因为,我不想也用无情与冷漠,去制造另一种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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