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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与荣-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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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垂下头,手扶着树干。    
    “那怕什么?你回工厂还可以搞翻译嘛,人没有一帆风顺的。”她希望能安抚这个受伤的人。    
    他摇了摇头。


下卷:第二部分这是最后的安慰之辞

    每个人的世界都不一样,他只有一个昏天黑地的世界。于粉莲又到出版社哭天喊地,掏出农药要仰脖喝,楼上楼下乌烟瘴气,出版社要炸了,可它不能炸,只好和他羊士奇谈话,只好又请他回原单位。你翻译了什么东西,还可以再送来的——这是最后的安慰之辞。他抱着自己的资料、笔记、书稿回家了。又到工厂上班了,顶着人们窃议的目光。不和任何人说话,像灰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移来移去。对女人,绝不抬头看一眼,回家也不说话。做家务,料理女儿,垂着眼皮在于粉莲的目光下干这干那。你怎么不说话?于粉莲瞪着他。他没反应,到厨房里洗碗。你哑了?于粉莲声更高了。他又坐到小板凳上洗衣服。问你呢, 怎么不吭气?于粉莲好像又提高了调儿,其实是声小了些。他还是一件件搓着衣服。爸爸,你怎么了?女儿小心地走到他身边贴着他,轻轻摸着他的脸,不时怯惧地看看母亲。他没说什么,擦干双手,用毛巾揩拭着女儿小脸上的细汗。女儿不声不响偎着他,于粉莲站在一旁瞪眼呆看着。    
    都洗完了。女儿早睡着了,于粉莲也躺下了。他一个人缩在厨房里铺开书籍、资料、稿纸,还搞他的翻译。桌子太小了,灯光太暗了,空气太热了,他却在深夜的苦行中得点麻麻木木的安慰。我活得不像个人,可我能忍。厨房里满是油腻味,灰老鼠无声地溜来溜去。街道像铅色的剪纸,风一吹就皱了。一把大扫帚扫来扫去,一双老女人的小脚狰狞地从大黑袍下露出来。一个老头戴着黑皮帽,在严冬的城市中驼背走着。冥冥夜空中,一座剪影般的塔式高楼睁着雪亮的独眼,阴险无比……    
    第二天中午,他下班一回来,看见家里烟雾腾腾,于粉莲站着,脚下一铁盆灰烬,有的还白中透红地微燃着。他疑心了,再一看,自己所有的书籍、资料、笔记、手稿——其中有他已翻译了三十万字的一部书稿,都不见了。    
    “你——……”他浑身哆嗦了。    
    “我把它们都烧了,我不让你再搞这些。”于粉莲说道。她恨这些书籍纸张,看着它们她就有不安全感。    
    “你这是干什么?”他突然大吼一声,从来未有过,吓得于粉莲一颤。继而他又发现不对:他的书籍、资料、手稿很多,就这么一盆灰?“它们还都在哪儿?”    
    “太多了,烧不过来,我都卖破烂了。”    
    他抡起手臂重重搧了她一个耳光,然后疯了一样跑下楼。    
    收破烂的去哪儿了?天昏地暗,凉风掠地嗖嗖吹过来,雨点打得脸生疼,哗哗几阵下成瓢泼了。雷电闪着,马路成了河。他像只瘸狗在街上挣扎着。废品收购站去过了,哪儿还找得着?满街一片灰冷。噗哧,他滑倒了,雨浇在脊背上像要掩埋他。活埋人,土落在身上大概也这样舒服?混浊的水在身体四周冲涮着,还不如埋在水中死了。有人蹚着水从旁边走过,雨靴,赤脚,男人的脚,女人的脚。这么多人都站着,他只能趴着。一道闪电照亮了灰暗的街道,他撑着爬起来,旁边就是法院,白底黑字的牌子。他跌跌撞撞往里走,他要离婚。离不了婚,他就不想再活了。    
    他不知道于粉莲打着一把伞在大雨中到处找他。他也不知道,他在闪电中挣扎着站起来时,她东张西望地看见他了。可她又看见他进了法院,她咬牙了,她再也不能失去他。她宁肯把他喂狮子,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她也上法院。他的离婚上诉被驳回;而她告他虐待罪的上诉则在受理中了……    
    他断断续续把情况简单讲了。夏平想安慰他,没找到话。两人在长椅上坐着。几个小男孩在近处玩飞盘,一个绿的,一个粉红的,飞来飞去。不时滴溜溜滚到这儿来,引来小孩急跑的脚步。    
    “你去人生咨询所了吗?”夏平问。    
    “去了,你介绍的陈晓时我见到了,他分析得很对。”    
    “他告诉你怎么办?”    
    “有些情况是谁都无能为力的。”    
    “你再找找他。”    
    “……好吧。”停了一会儿,他又摇了摇头,“我看清了,结果只有两个,一个,法院判我虐待罪,劳改几年,这倒好,只要能离婚,关几年也算。还有一个结果,就是永远这样下去。”他微微抬起头,脸抽搐着,“天下还有比这不讲理的事吗?”    
    “……”    
    “我是人不是人,还有没有一点做人的自由?”    
    “你们好自由哇。”突然一声大喝,于粉莲凶神恶煞般出现在面前。羊士奇僵了,夏平也呆了。“上次我冤枉你们了,这次没冤枉你们吧?大天白日的在公园里胡搞,还有什么说的?”


下卷:第二部分女人的眼睛,女人的腿

    小华呆呆地坐着。窗外下着雨,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电大补考总算及格了,有资格接着上下去了。暑假还有最后几天,这些日子每天下了班闲逛逛,胡乱温温书。怎么又翻开《精神病学》了?放下。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怎么又胡乱想开了?尽是女人的眼睛,女人的腿。不想了。    
    再过些天就三十周岁了。在内蒙建设兵团种过几年盐碱地,现在已是十三年工龄的“老工人”了。三级,铣工,工资四十五块,电大一年级,该上二年级了,再熬两年拿文凭,三十二岁了。身高一米七四,勉强够标准。相貌不错,二十岁时都说自己是漂亮小伙儿呢,现在胖了。从兵团那么苦的地方回来,能不发胖吗?体重一百五,裤腰二尺七。以后再节食吧。现在又上班又读电大,少吃了顶不住。头发还挺硬,说明自己肾气不亏,还结实,还有劲,还……这就不能说了,墙上贴了好几张半裸的女人像,健美运动员,芭蕾舞演员,电影演员。他的目光总是留在一张上,姐妹俩,外国的游泳运动员很丰满很健壮。他喜欢高大的女人,不喜欢太娇小的——没多大劲。身子有些热了,他索性脱掉背心长裤,穿着小裤衩在屋里走来走去。走走停停,看看那些半裸的女人,又垂下眼看看自己。确实太胖了,肚子都大了,没有腰。怎么才能不少吃又减肥呢? 跑步?每天觉都睡不够。肚子上这块脂肪,如果能用刀割下去就好了,一下匀称了,显年轻了。这么个肚子把年纪全添上了。    
    外面走走。每日步行四十分钟以上,据说就能消耗多余脂肪。哗,自动伞打开了,斜着出门。院子里一片水泊,罩着千万条雨丝。到底有多少条?这不是不能算。眼盯着,看一平方厘米——面积太小,不好看,看十乘十,一百平方厘米中落多少雨丝,再一量院子的面积就有了。怎么又立在这儿呆了?穿过院门洞,推开沉沉的大门,门受了潮更涩重了,到了外面,好清凉。一个个院墙水洞往外急流着水,屋檐挂下一片片瀑布,胡同变成河渠,白汪汪的朝前奔,对面一个山洞,火车呜呜地进了隧道,憋一阵又钻出来,天光地明,又入隧道。这是什么时候了?    
    就是这个院门,自己来来回回过了几次。想遇见她?院门闭着,石头台阶冷水汪汪。嘎吱开了,出来个弯腰瘦老头,举着伞一跛一跛地走出胡同了。再也没人出来。见她几次了?四次?第一次她就冲他笑了笑,因为她从院门跑出来,差点撞上他的自行车;第二次两人在胡同口相遇,她又笑了笑,因为他们已经“认识”;第三次是在胡同里,两个人都骑着车,半夜,最初她有点紧张,及至认出是他,又冲他笑笑,这一笑最动人,她推车上台阶,进院门时又回头对他说了声“拜拜”,这是相互说的第一句话;第四次呢?怎么想不起来了?他虽然一直想再遇见她,可始终不知道她的行动规律,在她家院门口白白走了多少次。    
    雨没完没了,他走来走去没完没了。烦,没完没了。憋闷,没完没了。不在这胡同里来回走了,再走一个来回,碰不见她就上街。还是冷清清的院门,还是紧闭的红漆脱落的大门,再走一个来回。往东五十步,往西五十步,低着头只看自己的脚。院里出来人听声也知道,眼巴巴瞅它干什么?这院里的人都死了?不走了。再走最后一个来回,再不见她,就永远不想见她了。还是雨,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算了,上大街吧。天安门那儿多宽敞。不,再走最最后一个来回,往东一百步,往西一百步,这次不见她,就是她跪在面前也不看她了。可还是一个冷大门,他简直暴怒了。再走最最最后一个来回,如果再碰不见她,就视她为最大仇人。她就是裸体跪在面前,他也不瞅一眼,甚至还要唾她,一脚把她踹倒在水中。他发誓了。    
    魔鬼被神关在了瓶子里,扔到大海中。魔鬼发誓道:谁救出了他,他将把世界上一半金银宝藏送给那人。一千年过去了,没人救他。魔鬼又发誓,谁能将他从瓶子中救出,就把全世界的金银都献上。一千年又过去了,他还关在瓶子中。魔鬼在第三个一千年中发誓,谁救出他,他就甘做奴仆,让那人做普天下之王。又一千年过去了,他还在瓶子里。第四个一千年中,他恨怒地发誓道,谁救出他,他就让谁去死。一个农夫在海滩捡到了瓶子,打开盖,魔鬼飞了出来……    
    没有,灰青色的雨幕中,那个院门还像坟墓一样。他盯着那扇门,充满了仇恨。他该跑上去连踹它几脚,把它踹得七零八碎,他该找一个绳索,勒住那院门,把它勒得粉碎,他该抱根大电线杆,一下,两下,三下,把它撞个稀巴烂。结果,他是抡起了双拳,狠揍起自己来。胸口,肩,大腿,发疯般捶着。你混蛋,你什么玩艺儿,你没出息,你就知道揍自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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