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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是在2000年。《读者导刊》为我的《聒噪的时代》一书举办研讨会,为此我从阳光明媚的澳大利亚专程飞到了京城。就在那次,我领略到了风闻中的沙尘暴的威力。人们蒙着头巾在街上吃力地行走,所有街边的楼房都在暗无天日的白昼亮起了灯光,在沙尘的折射下呈现为幽蓝的色调,令人仿佛置身与了一座庞大的鬼城。我被这种世界末日式的场景所深深地惊骇。那些漫天飞舞的尘土,难道这就是北京正在死去的灵魂? 第四次去北京,我住在三环大钟寺附近,紧挨着北京最大的农贸市场和水果批发市场。每天出行,都要经过嘈杂的市场边缘,被各种车辆壅塞得水泄不通的道路,震耳欲聋的汽车喇叭声、臭气熏天的菜市场、高声叫卖的小贩和购物者,勾勒了北京的别样风景。它是如此肮脏,又充满着来自底层的蓬勃生机。令我第一次真正触摸到了市民社会的强大脉搏。 第五次去北京,我住在北京东边的通州,时常由老友北村驾车,上他在宋庄的乡间老宅去聊天。从高速公路下去,曲里拐弯地转了半天,一个普通的农舍展现在眼前。进入院子之后,却是别有洞天。北村把收购来的农舍加盖了两侧厢房,把柱子漆成红色,窗檐下挂着若干大红灯笼,屋内的大青石板上放着电视机。而他的那个船形的浴缸就放在他的卧室里,看起来像一个奇异的装饰。他的客房则是一个真正的大炕,冬日可以烧火。尽管坚硬的青砖上铺一层凉席让我无法消受,但我还是很感谢主人留宿的美意。一个出生福建的作家,十五年前就使用了“北村”这个古怪的笔名,而十五年后竟然在北京东郊村庄的四合院里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这难道不是一种隐秘的生活奇迹吗?他在找到“北村”的同时,似乎也触摸到了北京的灵魂,或者说,是京郊乡村的安谧的灵魂。 在我的个人经验中,北京的灵魂呈现着无限多样的形态,它不断向我展示其每一个令人感怀的细节。它的粗砺、坚硬、广博和悠远都令人心仪。在我看来,这种对北京灵魂的精神探究是没有结局的。我像一个盲者,为触摸到它的细部而喜悦,却始终难以窥见它的全貌。
北京啊,北京天安门广场的早晨和她美丽的沉默
承孝相,韩国著名建筑师。1952年出生韩国釜山。1974年汉城国立大学毕业,与KIMSWOOD GEUN共事,在1980年至1982年期间,分别在维也纳的工学院和Marchart Moebius und Partner学习和工作。1989年,在汉城开办自己的“履露斋事务所”。承孝相得过许多建筑大奖,包括KIA Prize,the SwooGeun Kim Prize以及建筑文化大奖。2002年,承孝相被韩国国家现代艺术博物馆评为2002年度艺术家,这也是该奖项首次颁发给建筑师。 我住在汉城,在那里围绕着城市中心地区的再次开发问题正展开一场争论。这场争论是由拆掉市中心的一座立交桥,挖掉下面的街道,以恢复原有的一条河流的建设项目引起的。早在1961年,为了缓解市中心的交通拥挤,将流经这里的清溪川填平后建起了这座汉城象征性的立交桥。后来,急驶在这条立交桥上的车流的景象,总是出现在宣传汉城市的报刊上面。不顾拆掉这条立交桥将会带来的交通隐患,甚至投入天文数字的资金,非要还自然的本来面貌。这与破坏自然于不顾,一味地追求城市开发的观点形成鲜明的对照。与其说它是再次开发,倒不如说是一种文化和精神的革命! 1997年汉城市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人们纷纷议论汉城市山腰上站立30多年的专为外国人居住的住宅影响南山风光,因此不顾数百亿元的经济损失最终采取选择了自然、拆除住宅的“非汉城之举”的行动。由此对一味地追求城市开发自然产生疑问,怀疑经济开发和城市再开发的结果与市民生活的幸福指数是否成正比? 过去的几十年,汉城被经济开发的怒潮所席卷。在不到30年间人口增长了2倍,而国民的收入提高了50倍。由最贫困的国家摇身一变成了世界10大经济贸易国之一。几乎所有市民都有自己的私人轿车,长长的车流行驶在立交桥上和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之间,炫耀着国际化大城市的夜色风采。照亮城市的灯光是未来的灯塔,随处可见的漂亮的瑞士风格的房屋让人想起曾经向往的美梦。然而,今天的汉城是否比30年以前的汉城更能保障市民的幸福? 不然。1995年10月21日早晨,一声巨响,曾经在1979年随着盛大的竣工仪式夸耀于世的汉江大桥折断,夺走了49条性命。接着1996年6月以豪华的奢侈品充满柜台的一座大型百货商场瞬间倒塌,掠走了600余名顾客的生命。造成这种悲剧的原因,是违背了建筑学的伦理。灿烂的文明、极度发达的现代化城市,另一面她却是一座野蛮的城市。“现在我们身在何处”,成了热点话题。继而对迄今支撑我们的价值观产生深深的怀疑。 汉城像其他许多亚洲城市一样是一座600年历史的故都。我们的祖先根据传统的风水地理思想,选择这块群山环抱、清澈的河流穿过其间的地方作为朝鲜王朝的首都。由此诞生了她,开始了她的历史。她曾经是一座喜欢空旷,并将沉默当作美德的城市。就像其空白部分更比画出部分美丽的中国画一般的城市。是一幅比音律本身更珍视音律之间的沉默的东方音乐的风景。自然的美主导城市的风景,其中的山势谦虚地顺应着山势,这种故都的美学风景历经战乱而不失其美貌。然而,进入现代不过30年,受到西方拜物主义的强烈影响,完全改变了她过去的面貌。 空旷和沉默被填充和骚乱所代替,谦逊和俭朴被傲慢和奢侈所埋没,共有和连带变成独占和断裂。只剩下拜物主义和浅薄的商业主义,建筑丢弃了伦理变成一堆垃圾,最终酿成大桥断裂,大厦倒塌的悲剧,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1998年我曾经在伦敦逗留了一年。当时我为伦敦的建筑家和思想家们的灵魂就是“空旷”感到十分惊讶。空虚、模糊、慢性子等这些词汇本来是我们东方人的属性,而他们西方人的特点则是物质、合理和伦理、明确。然而,西方人的教科书今天却成了本来憧憬他们的我们亚洲城市范本,正在改变着我们的自然环境和城市面貌,而西方人将我们本来应该忘记的词汇当作新的时代、新的范例,以克服他们的文明所遇到的限度。 最近,我为“长城脚下的公社”的项目多次访问过北京。每隔2—3个月我所看到的东方巨大城市——北京的变化,可以用“革命”两个字来描述。每次到北京都看到新铺就的大街,几乎每次都看到新的高层建筑拔地而起。我发现,北京街道上来往行人的精神面貌也在变化。而且望着夜幕下城市的灯光渐渐亮起来,我切身感受到“动感都市”的激情,我深深地爱上了这座城市。我喜欢王府井后街的大排挡,我也喜欢在胡同的后街散步。甚至灰色的天空也使我感到忧伤。尤其是清晨,空旷的天安门广场上的平静,让我浑身感觉到城市的沉默所特有的美丽。有时,城市的沉默是多么虔诚! 但是,一旦要回到汉城便感到空虚。这不仅是因为看到了雨后春笋般冲天而起的非伦理的建筑,也不仅是因为怕不久再也看不见后胡同后街熟悉的面貌,也有可能是因为被闪烁的绚丽的彩色灯光中的广告牌的背后资本主义卑鄙的属性所伤害的感觉,然而,更让我担忧的是以同质性连接起来的我们亚洲人对空旷的美丽的价值观,恐怕到此结束。 有一点让我感到安慰,那就是中国对我而言是一个形而上学的名称。曾经是地处边缘地区的国家占领了中原,而今成了中国的正统血统。每个历史时期,由外来的文化渗透其中,与之合流形成中国新的文化潮流。然而,数千年的历史中,中国无疑推进了东方大文化圈的发展。可能中国人确实信任普遍性的价值。因为中国的文化本来就是熔炉般的文化,可能其中的本质便是亚洲的价值。现在北京的飞速变化,或许中国其他开发城市的变化也溶解在她深渊而稳重的中原的中心,使得其中心轴更加健康。我热切地盼望它的到来! 然而,要懂得真正走到那一天,还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也可能会丧失我们所固有的宝贵的记忆,有时也可能卷入我们的本性的混乱中。因此,也可能迄今仍在支配着汉城的私生儿般的难看的风景又出现在北京,从而为治愈其伤痕付出代价。我所喜欢的天安门前早晨美丽的沉默,或许一夜间销声匿迹。 哲学家马克思·皮卡尔得( Max Picard )在他的《沉默的世界》一书中告诫后人说道:“不懂得沉默的城市,只有等到灭亡时才会沉默。” 北京正在变化。潮水般汇聚世界所有力量的北京,将从中国的城市变成亚洲的城市,变成世界的城市。 长久沉睡在沉默中的亚洲城市北京!我真诚地祝愿你,在资本主义卑鄙的飞刀乱斩面前,不要丢掉你沉默和空旷的美貌。
北京啊,北京北京的中心
石康,生于1968年,编剧、作家。著有小说《晃晃悠悠》、《在一起》,随笔集《鸡一嘴,鸭一嘴》,剧本《大腕》等。 所谓中心,就是人们围绕其生活的那个地点。 在生活中,人们很容易强调其某些部分的重要性而忽略其余,而且,这种强调,往往随着年龄及人生经验的改变而改变。娇美的花朵必将枯萎,漂亮而合体的衣服总会过时,新鲜而深刻的爱情也会因缺乏持续的刺激而变得平平淡淡,通过努力及运气,人们战胜了贫穷,然而那匮乏的生活方式,有时竟也能成为人们愉快而温馨的回忆,曾经认为永恒而顽强的信念,也会被一点点的怀疑而在一刹间倾颓。 我相信,有多少个北京人,北京便有多少中心。 以我为例。 少年时期,北京看起来还像个古代市镇,十分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