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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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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特?玛特?玛——特——?”他的声音开始焦躁起来。
  渐入黄昏,薄雾弥漫开来,玛特没有出现。
  他想起那些穿着游击队服装来找枪的男孩。玛特冲他们吠过,男孩们吓得尖叫,像一群小女生,退下台阶,缩在灌木丛后面。其实玛特当时也很害怕;她并不像他们想得那样勇敢。
  “玛——特——玛特玛特玛特玛特玛特?”
  天黑了,她还是没有出现。
  夜幕降临时分的噶伦堡,他感到特别无助和软弱。你无法对抗无边无际的黑暗,如此强大,没有一丝缝隙。他拿着最大号的手电筒出了门,徒劳地照向丛林;聆听是否有豺狗的声音;他整夜坐在游廊上等候;凝视着对面隐于黑暗的山脉,有醉鬼走过,手中的灯笼掉了,如坠落的流星。等到黎明破晓,他几乎疯了。他冒险去那些小茅屋,问他们是否见过玛特;他又去问了送奶工人和面包师,面包师现在总待在家里,他的铁皮箱子已经被砸扁了,里面装着玛特喜欢吃的脆饼干和牛奶面包干。
  “没,没见过那条母狗。”
  他们居然称她为“母狗”,这让法官很生气,可他压制了怒火,他没准需要这些人的帮助,还不是大吼大叫的时候。
  他去问了水管工、电工,又徒劳地对聋哑裁缝比画了半天,他们曾以毯子做面料给玛特缝制了一件腹部系扣的冬大衣。
  大家面无表情,有的气得大笑。“妈的,白痴……想什么呢?要我们给他找狗?”人们觉得被羞辱了,“现在这种时候!我们都吃不上饭了!”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保持警惕,他的狗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他为这种自以为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去拜见警察局分局局长,抢枪事件后他曾来过卓奥友,可现在麻烦不断,他已经没有以前的好性子了。他已不再是那个热爱园艺并赞美过法官家的西番莲的人了。
  “亲爱的先生,”他对法官说,“我也爱动物,可是在这种时候……太奢侈了,我们消受不起——”
  他已经不再抽那种特制的樱桃味的烟草了——在这种时候似乎不大好。在国家主权完整受到威胁的时刻,似乎有义务要回到甘地式的苦行中去,每天都是大米——木豆、麦饼——盐巴,没完没了。太可怕了……
  法官坚持道:“您就帮帮忙吧……”局长生气了,猛地挥了挥手。
  “一条狗!法官大人,你自己听听!人民正惨遭杀害。我能做什么?我当然很关心……没准有人会指摘我不够一视同仁,我还是抽出时间啦……可我们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加尔各答和德里那边对这里司法秩序的严重损害很是担心,这才是我们最终要考虑的,不是吗?我们的国家。我们必须忍受一些不便之处,我没必要告诉别人你的事情,这也太……”局长的眼睛死死盯着法官,暗示他后半句没什么好话。
  法官接着去了警察局,内室里传来一个人的尖叫声,法官想这肯定是有意想吓唬他,好索取贿赂。
  他看着面前的警察。他们一脸傲慢地看着他。
  他们在前厅里等着,时机成熟就一起进去最后教训那人一顿,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们开始吃吃笑了起来:“哈,哈,哈!为了他的狗!狗?哈,哈哈哈哈……疯子!”笑到一半又发起火来,“别浪费我们的时间了!”他们道,“滚出去!”












  法官早已失去了权势……别人喊他一声“先生,大人,阁下”只是出于礼貌,仅仅维持个面子而已;他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看他的。
  突然间,他想起自己当初为什么去英国并加入内务部;这原因从未如此清晰——可到如今他的地位已不再,权力也在多年对人类的厌憎和愤世嫉俗中消耗殆尽。
  “饼干,小狗狗,甜甜,牛奶,有吃的,稀饭,走啦,车车,叭叭,嘟嘟,走啦”——
  他呼喊着,用尽了他和玛特之间所有的语言,这些幼儿的词汇传递着他的爱,一直飞越喜马拉雅山脉。他摇晃着她的颈链,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每次听到都会兴奋地喧叫,四脚腾空地蹦跳着,好像踩着弹簧单高跷。
  “走啦,巴巴,小蛋糕……”
  “玛特,羊羊,小羊排……”他哭着叫道,“原谅我,小狗狗……无论你是谁,请放了她吧……”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玛特的样子——有时,她四脚朝天躺着,在阳光下打盹,晒肚皮;最近他老是哄她吃那糟糕的炖南瓜,他绕着花园跑,嘴里发出嗡嗡的声音,仿佛手里的蔬菜是一种奇异的昆虫,乘她诧异地张大嘴的当儿扔一块到她嘴里,她吃了一惊,一口吞下。












  游行结束后的一段时期里,警察加强了警力,到处搜捕廓尔喀民族解放阵线人员,连边远的村落也梳理了一遍,试图从马克思主义者、国会支持者或对双方都不在乎的人群中找出支持廓尔喀的人。他们突袭检查了即将关闭的茶园;经理们想起叛乱者攻击阿萨姆邦的种植园主的情景,立刻搭乘私人飞机逃往加尔各答。
  通缉的在逃犯为躲开警察纷纷住进城里有钱人的家中——罗拉和诺妮、医生、阿富汗公主、退休官员、孟加拉人、外来人士——这些人的家是不会被搜查的。
  常有关于尼泊尔和锡金边境上一些活动的消息传来,据说退伍军人控制了这次叛乱,他们开办短期课程,教授如何接线安装炸弹、伏击警察、炸毁桥梁。不过,人人都看得出这些叛军还只是孩子,模仿兰博的样子,满脑袋的功夫和空手道的劈砍动作,骑上偷来的摩托车,开着偷来的吉普车,轰鸣着,呼啸着,玩得不亦乐乎。兜里揣着钱和枪,他们简直生活在电影里。等一切结束,他们这段生活就不再是虚构的了,新电影将以他们为蓝本……
  夜晚他们蒙上面,翻过大门,将房子洗劫一空。他们看到一个裹着披肩的女人正往家走,他们叫她解开披肩,抢走了她藏的大米和一点糖。
  在去市场的路上,两边的树上挂着敌人残缺的肢体——谁的敌人?属于哪一边的?这个时候正好可以让你不喜欢的人消失,多年来家族间的宿仇也得以解决。警察局里不断传来惨叫声,不过一瓶黑方威士忌就能救你的命。伤者被人用竹质担架抬往医院缝针,从伤口溢出的内脏用鸡皮包起来保鲜;化粪池里找到一具男尸,身上每一寸都有刀砍的口子,眼睛已经被挖掉了……
  极度的暴力让居民们震惊,很多时候,他们又觉得似乎一切都司空见惯了。他们坐在家中无所事事,目睹人心可以如此扭曲,面对这不可名状的恶,人逐渐觉得无聊烦闷,打着哈欠,一心烦恼着这样的事情——一只袜子找不到了,和邻居发生了龃龉,饥饿像只小耗子在胃里跳来跳去,接着,紧迫的问题又来了——该吃什么呢……这就是他们,最平凡的普罗大众,被错置于英雄主义的难题之下,陷入过去与现在、正义与不公的传奇斗争中——极度平凡的人卷入到极度的仇恨中去,归根结底,极度的仇恨也不过是件寻常事件而已。












  离开德里,海湾航空公司的航班在加尔各答的敦敦机场着陆。比居又一次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清洁女工刚用苯基给地板消过毒。这样的女工几乎是赤贫的,却具备一种极度招人讨厌的能力。她低垂着眼睛,用一条污秽的抹布抽打着自己赤裸的双脚,让初来乍到的一些旅客产生一种强烈的混杂着怜悯与厌憎的情绪。
  比居步出机场,外面是加尔各答的夜色,那温暖的,哺乳动物的夜。他的双脚陷入柔软的尘埃,灰尘微微扬起,包裹着他的脚,他的心中涌起无法承受的情感,感伤而温柔,古老而甜蜜,如一个婴孩在母亲平放的大腿上沉沉入睡的记忆。几乎十一点了,仍有成百上千的人在外游荡。他看见一对漂亮的留着胡须的山羊坐在黄包车上,正被拉去屠宰。一群长着山羊脸的老人聚在一起,抽着比迪雪茄烟。夜色中,清真寺和尖塔映照着魔幻的绿光,一群穿长袍的蒙面妇女匆匆走过,脚镯在黑袍下叮当作响,糖果店闪着五颜六色的光,绚烂而迷幻。薄饼被抛向空中,像在玩杂耍,点缀着一家餐馆上方的一片天,这家餐馆的口号是:“美味食物,美好心情!”比居站在夜色中,那满是灰尘的如莎丽般柔软的温热的夜。家的单调,甜蜜的单调——他感到周围的一切豁然开朗,自己正慢慢缩回到原来的大小,作为一个外国人的巨大焦虑感渐渐退去——那是一种对自己的移民身份既自傲又羞惭的感觉,让他无法承受。在这里没人会注意他,就算别人说点什么不中听的,也是随口说说,不用放在心上。他环视四周,许久以来第一次——上帝知道有多久——他的视线清澈,可以看清一切。












  法官双膝跪下,向神祈祷。他,杰姆拜伊·帕特尔,一个不可知论者,曾展开漫长而艰辛的旅程,只为将家族的祈祷抛至身后;许多年前,在斯特拉斯内弗号船甲板上,他曾拒绝将椰子扔入水中以保佑自己的航程。
  “如您让玛特回来,我将当众向您膜拜,永不背弃,我将向世界宣布对您的信仰——只信您——只要您让玛特回来——”
  他站起身。他这是在摧毁自己所受的教育,退化成那些迷信的人,和神讨价还价,供奉祭品,与命运赌博,满口甜言蜜语,什么都敢做——
  你要是真的存在就显灵吧!
  不然我就认为你一钱不值。
  一钱不值!一钱不值!——他咒骂着。
  可是到了夜晚,他的脑中不断闪现这个念头——
  长久以来他背弃了信仰,这是他的报应吗?
  他犯下的罪,这世上没有哪个法庭会处理。可是他心里明白,这并不会减轻它们置于天平上的重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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