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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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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自豪地告诉赛伊说,他的家史也和外国有关。他们俩其实比预想的有更多相同之处。
  他家的故事是这样的:
  十九世纪的时候,他的祖先听人保证说大吉岭的茶场能找到活干,于是他们离开尼泊尔的村庄来到大吉岭。他们住在邻近一座偏远茶庄的小村里,养了头水牛,这头牛产的奶乳脂稠厚,并以此闻名。后来皇家军队来了,他们拿着卷尺和长尺从山上所有的村子里选拔士兵。他们很快注意到了基恩的曾祖父,小伙子长得肩宽体阔、身强力壮,都是从小喝他们家水牛奶的缘故,在摔跤比赛中他打赢了村里糖果小贩的儿子,那男孩也是出奇的粗野强悍。他们村里上一批招募去的人都说部队里士兵过着淑女一样的舒服日子——发毛毯和袜子,暖暖和和的,也不会受潮,有黄油和炼乳吃,每周两顿羊肉,每天一个鸡蛋,水龙头从不断水,一点小毛小病小破皮都有药治。哪怕只是屁股痒痒,或给马蜂蜇了一下都可以要求治疗,用不着害臊。也没什么活干,就是来来回回沿主干道行军。部队给那个喝牛奶长大的男孩的钱要比他父亲挣的多得多。他父亲在茶场给人跑腿,每天天不亮就背上一只巨大的锥形篓子出门,篓子里分成好几格,翻山越岭,太阳落山才能回来。篓子里这时已塞满了一层层的蔬菜和一只活鸡,鸡不停地啄着盖在上面的粗布;还有鸡蛋、卫生纸、肥皂、发夹和信纸,那些高贵的夫人会在纸笺上写道:“亲爱的女儿,这里美极了,美得让人觉得孤独几乎也是可以忍受的……”
  于是他宣誓对女王效忠,开始了他的家族参与英国战事长达一百多年的征程。
  起初,那些征兵时的许诺确实不假——基恩的曾祖父只需要行军巡逻就可以了,他这样滋润地过了不少年,娶了个老婆,生了三个儿子。可后来他被派往美索布达米亚,土耳其人的子弹把他的心脏打成了筛子眼儿,他失血过多死在战场上。为了让这家人的收入不至受损,军队好心地招募了他的大儿子,那时他家那头出名的水牛已经死去,新近入伍的这位身子骨有点单薄。印度籍士兵在缅甸、直布罗陀、埃及和意大利进行着殊死奋战。
  一九四三年,离他二十三岁生日还差两个月,这个身体瘦弱的士兵战死在缅甸,他们正意志不坚地为保卫英国而同日本人作战。他的弟弟随之入伍,很快死在了意大利。他根本没参加战斗,当时英国的主力部队驻扎在佛罗伦萨郊外的一座别墅里,他在为他们做杏子果酱。要六个柠檬加四茶杯糖。在一派毫无危险的意大利乡村风光中,他搅拌着罐中的果肉,雉鸡飞过橄榄树和葡萄藤蔓,抵抗军在树林里挖到了块菌。这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春日,接着,炸弹扔了下来——
  基恩很小的时候,某一天,在噶伦堡的汽车站,他们家族最后一个入伍军人从长途车上下来,他缺了一根脚趾。没有人记得他,最终,基恩父亲的童年记忆复活了,认出了他,让基恩喊他叔叔。他和基恩一家住在一起直到死去,但他们从不知道他曾去过哪里,和哪些国家打过仗。对于他这一代人来说,遗忘要比记忆容易得多,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是如此。孩子们越是追问,他们忘记得就越多。有一次基恩问他:“叔叔,英国什么样?”












  他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从来没去过。”
  在英国军队服役这么多年却从未去过英国!这怎么可能?他们原以为他发达了,把他们都忘了,过着伦敦老爷式的日子……
  那他都去过哪里呢?
  叔叔不愿说。每隔四个星期,他会去趟邮局领取每月七英镑的退休金。多数时候他就坐在折叠椅上,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头不时转动一下,像向日葵似的,以一种智障者的坚持毫无目的地朝向太阳,他生命中唯一的目标只是要将脸的移动轨迹与日光的轨迹相吻合。
  从那以后,他们家族开始靠教书为业。基恩的父亲在大吉岭旁边的一所茶场学校里教书。
  故事就讲到这里。赛伊问道:“你父亲呢?他什么样?”可她也没追着问。毕竟她明白故事都是要结束的。
  夜晚天气已经转凉,天黑得也早了。赛伊很迟才往回走,脚下磕磕绊绊地找着路,她在波特叔叔家门口停下借电筒。“那个帅小伙呢?”波特叔叔和卜提神父拿她逗乐。“天啊,那些尼泊尔小伙子,高高的颧骨,宽宽的肩膀,那手臂的肌肉!赛伊,他们能干着呢,砍树,搭篱笆,拎箱子……唔唔唔。”
  赛伊总算走回了卓奥友,厨子正提着灯笼在门口等着。他裹着一层层的围巾和毛衣,只露出皱巴巴的脸,眼睛气鼓鼓地瞪着。“我等啊,等啊,等啊……天都这么黑了,你还不回家!”他一摇一摆地走在前面,沿小路往房子走去,不时回过头,嘴里嘟嘟囔囔的,像个女人。
  “你不要烦我了!”她说,平生第一次发觉家人和朋友真是缠人,而她已在爱情中找到了自由和空间。












  甘地咖啡馆里总是灯光黯淡,这样可以很好地掩藏污垢。这里远离那个文化融合的时尚——山羊奶酪和罗勒萨莫萨三角饺,芒果玛格丽特鸡尾酒。这里是最正宗的印度,大众化的印度,可以点个全套,地铁线上的某一站下来,甚至打个电话就成:红色描金的椅子,桌上摆放的塑料玫瑰,花瓣上点缀着人造露珠,桌布上画的是——
  噢,不会吧,又是——
  没错,又是——
  奎师那神和挤奶女工,井边的乡村美女……
  再看菜单——
  噢,不会吧,又是——
  没错,又是——
  马萨拉串烤、唐杜里烤肉、咖喱杂菜、咖喱黑红豆、印度薄饼。哈利什—哈利说:“要找到市场。研究市场。取悦市场。”供与求。印度和美国的交融点。这才成就了像我们这样的好移民。完美结合。
  他的顾客多是些穷学生和没混上终身职位的教授,午餐供应自助餐,“5。99美元吃到饱”,他们都吃得很饱,在晃晃悠悠的舞蛇人的音乐中,脚步踉跄地走出店门。
  在甘地咖啡馆,比居开始了新生活,他起居的四周堆放着巨大的坛坛罐罐和成麻袋的马萨拉调味粉,从表面看还以为里面装的是锯木屑。他们在厨房的水槽里洗脸漱口,对着钉在水槽上方邮票大小的一块镜子梳头,在房间里拉根绳晾裤子,擦碟子的毛巾也挂在上面。到了夜里,他们随便找块空地摊开铺盖卷睡觉。
  在以前的工作中陪伴比居的老鼠对他一直不离不弃。它们也到这儿来了,欣喜万分地在垃圾箱里翻扒着,抓挠着木料,到处打洞,哈利什—哈利用钢丝球把洞塞上,再用砖块堵住洞口,可它们很快就清除了这些小障碍。它们遵循广告牌的宣传,每天喝牛奶,吃蛋白质;各种维生素和矿物质让它们耳朵灵敏、爪子强壮、牙齿结实、毛发油亮。它们对一些营养素缺乏症基本免疫,比如脚气病、甲状腺肿大等(这种病曾经在噶伦堡肆虐,一度山间四处游荡的全是些疯疯癫癫的喉部长得像蟾蜍的侏儒)。
  一只老鼠在夜间啃比居的头发。
  哈利什—哈利对他的员工有着父辈般的慈祥,而且不乏诙谐,可眨眼间他就会变得满面怒容,对他们严厉苛责:“闭嘴!都给我闭嘴!”,还会掴拍他们的脑袋。可要是有美国客人进来,他的态度立刻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诚惶诚恐。
  “嗨,嗨,”他对一个穿粉色绸缎的小孩道,那孩子把吃的到处抹,涂得满椅子腿都是。“你真能给妈妈惹麻烦啊,呵呵。可总有一天你会让妈妈骄傲的,对吧?长成男子汉,有好多钱,你说呢?你想吃咖喱鸡吗?很好吃的。”他满脸堆笑,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哈利什—哈利——比居渐渐明白,这两个并置的名字暗示着深深的裂痕,表现了比居一直寻求的明确原则,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店里见到哈利什时所未察觉到的。他支持奶牛庇护所是怕万一印度教里说的来生是真的,万一他死后还要在另一个世界历劫种种印度教的密谋陷阱。不过要是其他的神掌权呢?他审度着要设法站在得势的一边,要忠于许多东西,以至于他自己都搞不清哪一个自我是真实的,如果他还有自我的话。
  并非只有哈利什—哈利才这样。这种困惑在所谓的“一半对一半”的人群中尤盛,比如几个印度学生和美国朋友进店来,对这边说一种口音,对那边说另一种;结果混缠在一起,左右摇摆,有时干脆就说印地语来表现自己:谁?不,不,他们并没有伪装成别的什么人,也没有背弃世界上最伟大的文化……
  哈利什—哈利责怪都是女儿让他不能忠诚如一。这姑娘已经成了美国人。戴鼻环,穿海陆两军军需品剩余转卖的军靴和迷彩服,她还觉得特别协调。
  他老婆说:“哪来这么些废话,狠狠扇她两巴掌,看她……”
  可是掌掴也没什么用,他对女儿说:“你要真喜欢那样也行。好样的,孩子!”他试着适应女儿的美国调调。“好样的,孩子!”可这也不管用。“我又没要你们把我生下来,”她说,“你们生我只不过是你们自私的想头,想要个佣人,不是吗?可在这个国家,老爸,没人会免费给你擦屁股。”












  都不说臀部!擦屁股!老爸!都不说父亲。没人给你擦洗臀部,父亲。老爸和屁股。哈利什—哈利露出常见的醉态,让人厌烦;他坐在收银台旁,也不回家,厨房里的工人都焦急地巴望他早走,这样他们好上桌子裹着桌布睡觉。“他们以为我们崇拜他们!”他大笑起来,“一有人到店里来我就微笑”——他咧开嘴露出骷髅般的笑容——“‘嗨,好啊您?’其实我只想拧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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