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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颜筝靠在墙头,透过微微隙开的门缝向外面张望,客院里的每间屋子都紧闭着门扉,并没有看到巡夜婆子的身影,大门被重重扣上,看起来似乎落了锁,远处一阵二更的鸣锣影影绰绰地散去,偌大的院落一片静寂。
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里暗暗想道,“这会已经过了亥时,碧落约莫有一个时辰不见踪影了,也不知是那些婆子将她送错了屋子,还是出了什么事,真真叫人着急。可外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值夜,刚才我还醉得死沉,这会若是起身,恐要惹人怀疑,但我又不能不管她……”
就算是那些婆子送错了屋子,她也总要确认了碧落的安全,才能放心。
颜筝想,她该想个法子探听碧落的下落,但是又决不能让人发现她方才的醉容是装的。在花厅内所见的那幕阴私,实在太过令人匪夷所思,而对方的行径那样隐秘小心,若不是事关重大便是不可告人,她若是被人看出了端倪,定是要惹祸上身的。
她现在很怕死,她不想连缪莲的面都不曾见到,就横死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死后连个归所都无。她占了先人的身躯死而复生,往前五百年的书册里从没有过这样诡异的记载,想来是小鬼疏漏,才让她成了阎罗殿的漏网之鱼,她这样的经历,死后怕是会陷万劫不复的,也许她再也不会有来生了。
拼着有今生没来世的念头,她才这样费尽心力地去筹谋,可若是让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她不甘心的。
紧咬着唇的檀齿微颤,因为太过用力,唇上刻出两道深深的印痕,蓦然,颜筝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她眸光流转,如碧波潋滟,骤现光华,半晌低声说道,“虽然是兵行险招,但也总要试试才好。”
她毫不犹豫地将雕花木窗重重向外推开,借着一声沉闷的砰响,她尖声惊叫起来,凄厉而满怀惧怕的嗓音划破夜的宁谧。
当守夜的婆子和车队的守卫不负所望地推门而入,大声追问到底发生了何事时,颜筝紧紧抱着被褥缩在床榻一角,她浑身颤抖,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敞开的木窗,因为害怕,她的脸色一片惨白,像是一张单薄的纸片,随时都会倒下来一般,“窗……窗突然打开了,好冷,我睁开眼,那……那里有人……”
她说得断断续续,蓄满泪珠的眼眸可怜兮兮地望向闻讯赶来的荔城令夫人,“夫人,和我同屋住的碧落不见了,她是不是被……”
荔城令夫人脸色顿时一变,她勉强笑着安慰颜筝,“荔城向来太平得很,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里又是官邸,守卫森严,绝不会有贼人混入的。北地夜里风凉,这窗户许是没有关紧,夜半里被风吹开了,也是有的。姑娘一路舟车劳顿,听说身上还有伤,先头又多喝了一杯,被木窗的声响惊吓到了,怕是一时迷了眼,看错了。”
她转头对着跟着来的婆子使了个眼色,一边又笑着说道,“至于碧落姑娘,想来是底下的婆子们送错了屋子,这会夜深,碧落姑娘恐睡得沉,等明日她醒了,我一定让婆子们赶紧送她回来。”
话音刚落,便有婆子连忙回道,“姑娘安心,碧落姑娘好端端地在东厢睡着呢,是老奴没有认清楚,将人送错了地方,倒害得姑娘担忧害怕,还惊吓了这一场,老奴一定会向夫人自请责罚的。”
颜筝这才放下心来,她想,方才自己闹得动静那样大,除了荔城令府里的人,还惊动了车队里的人,甚至有两个醉得不深的美姬也被闹醒了过来瞧热闹,有这么多人在场,便是当真有什么,荔城令夫人也不敢轻易对自己不利。经此一事,不论碧落是真的睡在东厢,还是出了什么事,只要她还在荔城令府,明儿一早她也必得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否则,守卫森严的荔城令府上闹了贼,还专闯入了客院,劫走了即将进献给韩王的美姬,这等令人浮想联翩的事若是传了出去,难免会有人怀疑荔城令居心叵测,便是韩王大度肯不与他计较,也堵不住攸攸众口的。
更何况,那位蔺公子不惜假扮美姬入北地,一定是有人在盯着他的举动,否则,若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堂堂名门公子怎么可能会作如此牺牲?也正因为如此,荔城令夫人的脸色才会那么差。为了掩盖蔺公子的真相,不让任何人将怀疑指向他身上,今夜的事,荔城令府的人一定会息事宁人,莫说方才是她胡诌,便是真有这么一个人,也必定要是她眼花看错了。
既如此,明日一早,碧落自然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她想着,便假作松了口气,又有些尴尬愧疚地对荔城令夫人说道,“夜里的凉风倒还真是很大,想来定是如夫人所言那般,倒是我大惊小怪了。这夜半三更劳动夫人和诸位跑这一趟,是我的不是。。。。。。”
荔城令夫人的面色也是一松,她连忙拍了拍颜筝的手臂,笑着说道,“府里的下人招待不周,害得姑娘受了惊吓,让底下的婆子们躲懒疏忽了,这是我御下不严,怎么倒要让姑娘与我赔不是?既然平安无事,姑娘便早些歇吧,明日一早车队就要启程的,路上颠簸,可没法哄好休息的。”
似是不想再多做纠缠,她抬头望了眼黑墨如漆的天色,略有几分急促地对着身边众人说道,“夜深了,大家都散了吧,姑娘也该歇息了。”
众人见是虚惊一场,又困又倦,便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散了去。
颜筝将门闭紧,合衣躺在榻上,正迷迷糊糊要入睡,忽觉得脸上一阵冰凉,似有兵刃从她额头轻点而下,一路滑过脸颊下巴,最后停在了她的颈间,她浑身一个激灵,身子便忍不住轻颤起来,忽听得一道慵懒而冷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刚才在窗口看见了人?说,那人穿什么衣衫,长了什么模样。”
她蓦然睁开双眸,只见房门和木窗大开,阴冷的凉风灌了进来,将床幔吹皱鼓起。屋子里本就阴暗,又隔着层层叠叠的纱幕,借着外面天际高悬的月色,她隐约看到不知何时屋子里立满了人。
那是一群身着紫衣蒙面的男子,约莫有七八人之多,其中一个立在她榻前,手中长剑已经出鞘,剑锋正指着她的脖颈,离皮肉只距半寸,似乎只要她轻轻一动,那长剑便要入骨,穿过她颈间的血脉,令她命丧当场。
她强自令自己沉静下来,定睛往外望去,只见为首的那个脸上带着黄金打造的面具,那面具精致极了,镂空雕刻着许多花纹,迎着清冷的白月光,发出柔和的莹光。他的面容被遮得严密,却露出星月一般的眼眸,在沉夜里熠熠生辉。
他懒洋洋地躺在黄花梨木的贵妃椅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数到三,你若不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便叫他杀了你。”
008 险生
008。
晦暗的光线下,颜筝看不清那人眼神里的情绪,只听到他淡漠已极的声音,以懒散却又冷酷的方式开始计数,“一……”
电光火石间,脑中的思绪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她心下微动,猛然猜到了面前这些紫衣蒙面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
史载韩王元湛麾下建有紫骑,那是他最信任得力的亲卫,人数约莫百来人之众,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精锐,因身披紫衣而得名。紫骑的统领被称作云大人,他身世神秘,不知真实名姓和来历,脸上常年戴着黄金面具,是以从未有人得窥过真颜。后来韩王谋逆,事败后被挫骨扬灰,紫骑也尽数丧命,在皇城郊外的乱葬岗,曾有人找到过一枚以黄金浇铸而成的面具,是这位云大人所有,想来当时他的尸骨也在其中。
她尚在闺阁中时,曾听来往的亲戚提起过,金玉坊的掌柜从游侠那里收了一枚黄金面具,稍加修整,转手便以高价卖给了蔺家的三老爷蔺思惑,蔺三老爷向来不羁,最好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以当时并没有惹人注意。可现在想来,既然蔺家与韩王的联系这样紧密,说不定蔺三老爷手中的那枚黄金面具,极有可能就是这位云大人的。
现下耀武扬威,轻而易举就说出杀人的话来,将人命看得比蝼蚁还要微渺,可不过等到景和元年,这些人就要随着韩王一起死无葬身之地了,死后尸骨暴晒,不过几日,便就被鸟兽洗劫一空,成为林兽果腹的食物。
颜筝这样想着,竟不由自主地叹气起来,在这等剑拔弩张的节骨眼上,她这声带着哀婉悲悯的嗟叹,不仅刺耳,还不合时宜。
云大人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诧异,但不过转瞬,他眸中的水色便成冰驽,懒散悠闲的身躯骤现杀意,“二。。。。。。”
颜筝知道,眼前这人已经动了杀机,倘若自己不开口,脖颈间抵着的那柄长剑就会毫不留情地刺下来。荔城是韩王的属地,紫骑是韩王的心腹,这位云大人带着韩王的旨意而来,看他行事那样恣意张扬,丝毫没有顾忌,便晓得他根本就不会投鼠忌器,眼前的境况与方才她用计逼得荔城令夫人许诺碧落无恙时,已经截然不同,她身处劣势,毫无抵抗和反转的机会。
逆势而行,是莽夫,顺应时势,方才是英雄。
她默默念着祖父颜缄教过她的话,心中百转千回,蓦得,她抬起头来,竭力令自己看起来平静和镇定,她说,“北地夜凉,是风将窗户吹开的,今夜有月,月下树影摇晃,我一时眼花错看成是人。是我看错了,窗前根本就没有人。”
催命的计数声,并没有因此停止,云大人嘴边溢出一抹轻蔑的嗤笑,仍自漫不经心地数着,“三……”
颜筝只觉得颈间冰冷的剑锋正一寸寸挨近自己的肌肤,深深地抵在皮肉之上,骤然一阵尖锐的刺痛,有浅淡的血腥气味在空气里弥散,她心中大震,厉声疾喝,“北地夜凉,是风将窗户吹开,我醉得浅,被巨响吵醒,看到外面的树影攒动,又见身边的同伴不在,所以才以为院中进了贼人。但荔城令夫人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