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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放的历史知识还算过得去,天涯煮酒论史也是他常逛的论坛,但对于西汉这样早期的时代,他所了解的实在有限。除了知道建立与灭亡时间,对于西汉那一串皇帝,他真正熟悉的只有两位:汉高祖刘邦、汉武帝刘彻,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如果眼下不是这二位在位,就算耆老告诉自己,现在是某某帝在位(事实上不可能,帝号是死后才封的),也没法对号入座,准确定位年代啊!
张放略加思索,有了!不能直接定位,但可以推断啊,就用在位五十余年,横贯西汉前中期的汉武帝来做基点,最合适不过。
此时耆老已经说到高祖还乡之事了。当然,前面的亡秦之战,楚汉之战,耆老除了知道个开头与结局,中间完全是胡诌,张放却笑吟吟地不断点头。倾听,是一位心理医生的基本素养。倒是韩氏兄弟与青琰听得津津有味,眼睛发亮。
好不容易等到耆老的“说书”告一段落,张放双手一动,差点想礼节性鼓掌,幸好及时想起,汉朝可没这项礼仪,生生刹住,频频点头道:“长者果然见识广博,遥想当年高皇帝风采,令人神往,这一晃,都过了多少年了……”
耆老正接过青琰递来的木碗,饮水润喉,闻言果然入彀,眯着昏花老眼,伸出手掌掐算天干地支一番,不太确定道:“唔,这都是百年……不止,至少两个甲子的故事了。”
两个甲子就是一百二十年,正好是西汉中期啊!张放大喜,如果当真是建国两个甲子,那么汉武帝应当在位了,或者,已经故去。为进一步确定年份,张放似是随意说道:“百年以降,若论功绩,怕只有武皇帝才能勉强与高祖相比了。”
“武皇帝?”耆老明显一怔,随即似有所悟,“哦,少君说的是孝武皇帝吧。北击匈奴,除百年之患,扬汉家天威,的确可与先祖相捋……”
韩氏兄弟与青琰显然更喜听这个,一个劲央求耆老讲卫、霍、李等将北击匈奴之故事。只是这事耆老知之更少,同样只知头尾,中间全丢。而张放脸上仍保持笑容,但一颗心却砰砰乱跳。好悬!后世人人皆知汉武帝,却鲜知其谥号其实是“孝武”,念错皇帝的谥号是什么罪名?张放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今日对面不是一个山村耆老,而是长安权贵,估计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
张放暗暗警省,这样的失误切记不可再犯。慑定心神后,正好听到耆老说到骠骑将军霍去病拔匈奴王庭,封狼居胥之事,韩氏兄弟与青琰听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张放适时感慨道:“骠骑将军神绩,实令我等后人景仰,恨不能与其并肩驰骋,击杀胡虏。”
韩氏兄弟一齐握紧双拳,面色兴奋,均道:“正是如此,恨不能早生……早生……”
耆老含笑:“老朽祖叔曾在骠骑将军麾下任一小卒,细算起来……唔,若尔等早生七、八十年,当可一遂心愿耳。”
成了!蘑菇了一个晚上,就为了这句话!
霍去病北击匈奴,封狼居胥,这是写入历史课本的,张放记得很清楚:公元前119年。由此顺数八十年,大约是公元前40年——这,就是自己身处的时代!
真是幸运,不是末世。
临别时,张放诚心敬意地向这位间接解开了心中困扰的老人郑重行礼。
耆老也恭敬还礼,目光温和地看着眼前俊美少年,温言道:“老朽虽不知少君何故问这些掌故,但能有助于少君寻回记忆,便是好的。”
张放深深一揖,无言。
……
入夜,张放久久未能入睡,并不完全因为茅屋的腥腐之气、床板的坚硬硌背(其实韩家对他很不错,专门腾出了一个单间给他,韩氏兄弟二人与老父共挤一间),更有身处异域的不安。这种感觉像回到十六岁那年,第一次离家,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打暑期工。现在这感觉愈发强烈,毕竟这里是一个跨越了上千年的时空啊!
张放在回想自己是否有值得思念的人。他出身于一个单亲家庭,母亲早在十年前,就已罹患癌症去世。也正是因此,他才决心报考医学系。但真正从医之后才觉悟,人力终有穷尽,自己这辈子救不了绝症者,但有良好心态的重症患者,却可以存活更久。所以,他才决定改修心理学,成为一名心理医生。
女友?自从在大学那场以失败告终的初恋以后,他再没动过真感情。工作之后,虽与多名女性有染,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以至到了而立之年,还是单身……那一个世界还有可以思念的人吗?张放认真地想了一会,嗯,没有了。那么,就这样吧……终于合上眼,沉沉睡去。
半夜,张放猛地从黑暗中坐起。月光透过窗户(如果尺半宽的小洞也算窗户的话),正照在铺着残破草席的简陋床榻上,也映照着他那张苍白如纸、大汗淋漓的面孔。
倘若此时有人站在床前,一定会被张放那双瞳仁所惊吓——幽深如潭,诡异如妖,灰蒙蒙、冷冰冰,仿佛魔瞳一般,充满死气。
不错!张放上半夜在睡梦中,就一直在与一个死人……准确的说,是一个死魂灵殊死搏斗。
张放完全没料到,这具身体还有残留的意识,或者说是灵魂。在清醒状态下,这股灵识被压制住,而一旦入睡,意识沉寂,便为其所趁。从睡下至今,噩梦频频,浑身发僵,仿佛被一个幽魂拽扯着直坠九幽地狱。而自己的灵魂在不断地挣扎、坚守、苦苦支撑、拒绝沉沦。就在厮杀得不可开交,即将魂飞魄散的一刻,以绝大的毅力,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从某种程度上说,其实张放才是鸠占鹊巢,而那阴魂不散的灵魂,只是想拿回自己的身体而已。但事关生死,哪有什么好谦让的?谁都不想当孤魂野鬼不是?
张放在黑暗中喘息良久,不敢再睡,披衣而起,悄然开门来到中庭。
暮色沉沉,四野寂静,花树芬芳,天穹广阔。这,就是大汉的天空。
张放遥望天边那一钩弯月与几颗泠泠星子,轻呵出一口白气,陡然兴起一种莫可名状的孤独感。
我已非我,时移世易,星空遥远,旷野无极……自己就这样被抛弃在一个二千年前的陌生时空了么?
第四章 【危机端倪】
早晨起来,第一桩头疼的事,就是穿衣。张放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为了如何穿衣而伤脑筋。不管怎样摆弄,始终穿不出昨天那种熨贴的感觉。这时方才体会到,为什么古代官宦人家总要有人侍候宽衣。不仅仅是因为摆谱,更重要的是,没人帮忙,根本没法穿好这种左缠右绕的汉服。
张放努力回忆昨夜脱衣的程序,可惜当时心情沉重而复杂,完全没在意,否则以他的记忆力与观察力,只需认真看过一遍,基本上可以模拟得**不离十。而在这方面,那残存的灵魂意识却完全没法给他提供帮助——经历了昨夜的惊魂,张放总算弄清楚了一件事,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些诸如礼仪、语言、举止有本能的正确反应,这其实就是一种潜意识反应,身体原主人灵魂碎片的潜意识。
也就是说,这身体原主人会的事,张放也一样会,不会的事,那就没法了。很显然,这位贵族少爷平日里多半有仆人侍候,压根不用自个动手,所以这方面的意识很模糊……最终,张放不得已,只好向韩氏兄弟借了一套衣服穿。
韩墨与韩重其实也没多余的衣物,而且他们的体形与张放也有差异。最后还是韩家嫂子取出一件压箱底的,丈夫成亲时用做礼服的半新不旧、但浆洗得很干净的麻布衣,交予张放,才算解决了难题。
平民的衣服,可要比贵族的深衣华服简单多了,窄袖交领,下着穷裤(汉朝的合裆长裤,多见于平民穿着,又称为“裈”),简易方便,与现代相差无几。虽然布料与丝帛完全没法比,而且布质粗糙,穿久了磨皮肤,象穿麻袋的感觉,但张放别无选择,只能将就。脚下蹬着一双麻履,乍一看,昨日的华服贵公子,摇身变为山村少年了。
尽管同样是粗布短衣,但张放与韩氏兄弟并排一站,如鹤立鸡群,怎都掩盖不住。
早餐同样是稀粥荼菜,张放捏着鼻子,硬着头皮吃了小半碗这没盐没油、苦得令人难以下咽的东西。肚子有东西垫底之后,着实再难多吃一口。但看韩氏兄弟,却吃得稀哩哗啦,没有半分难受的表情,显然平日是吃惯了的。张放总算知道这一家,不,几乎是全村人个个面黄肌瘦的原因了。
幸好今天就有粮买回,否则,只怕早晚也就变成这个样子——还是那句话说得好,无论到哪个时代,没钱都是万万不能啊!
张放感概着佩好剑,小心揣上钱袋,辞别韩家嫂子,与背箭持弓的韩氏兄弟出门而去。
韩父与韩义早早出门,出山到最近的一个邑集购买粮食去了,而补充肉食的任务,就交给了两个弟弟。所以张放与韩氏兄弟二人,此番正是上山打猎去也。
虽然只接触了短短半天一夜,但以张放良好的沟通能力与亲和力,加上“年岁”相当,很容易就获得了韩氏兄弟的好感。初见时的那种拘谨、生疏,消除了大半,基本上是言谈甚欢了。加上张放穿着与他们同样的衣服,说话平和,毫无贵人的架子,恍惚间,差点令韩氏兄弟当他是本村少年了。
走在乡间小径上,偶尔碰到村人,望向张放的眼光,无不瞠目。这些人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一位贵族少年,竟愿意换上庶民的粗布短衣……尤其看那模样,居然还挺享受。
三人经过小桥,来到昨日四人相遇的地方,韩氏兄弟四下张望:“青琰说她也要去的,怎地到如今还不见人?”
张放将悬在腰间,行走时不断拍击胯部,很是影响行动的佩剑解下,改插在后背。然后很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悠然观望远处飞珠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