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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顶红,大内禁药,入口即随血脉流经全身,无药可救,必死无疑。
我举起那杯天下至毒,心知自己是一定要喝下的。我的武功再好,在如此多的大内高手环伺下,也逃不脱生天,与其最后尊严丧尽的被人灌饮,我宁愿是自己喝下。喝下去,我就能与娘与妹妹团聚,再不必在这冷世上孤独求生……
“笨蛋!”
一记重吼在耳边炸开,我递到嘴边的手一窒:他来了。
“笨蛋!”下一刻,他如旋风般到我跟前,一手夺过那杯毒物,“你当朕是什么?朕在你心里,就如此无能?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
“你……”这是何必?但在望进他血丝纵横焦灼欲焚的双瞳时,戛然无语。难道,他对我……他对我……不止是欲?
“皇上。”太后勃然大怒,“您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一个妖孽……”
“母后,儿臣不想多说,儿臣一定想护她的,只问母后,放还是不放?”他背挺如山,目光接住其母送来的冷厉双眸,“放还是不放?”
太后凤颜森冷,“皇上,请您把手中的东西还给她。”
“儿臣明白了。”他握住酒杯的手缓缓动起。
他他他……他是个混蛋!他既然不能救我,就不该来,我死在那个妇人手里,死在自己手里,我都是无怨无悔,可是,不能是他,不能是他!
不争气地,自从和妹妹携手讨饭那日就再没有光临过双眼的眼泪突然涌出,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就看不清罢,我也不想看清了……
“皇上!”
疾厉的唤声由上至下,紧接,一记脆鸣,一声碎裂……“为了一个要杀你的女人,你居然……居然要在生你养你的母后面前寻短?皇上,你……你……”
太后虽声含哽咽,但字字清楚,他他他……
“哀家问你,若哀家没有打掉它,皇上是不是当真要把那杯鹤顶红喝下去?”
“是。”他答。
“好,好,好皇上,好儿子……你真的不怕你的母后伤心是不是?”
“母后是这世上最坚强的女人,只要有母后,大陇皇朝便可以江山稳固,儿臣在与不在,无关要紧。”
“你——”太后气急攻心,疾咳不止。
他恭下腰去,“母后,您保重凤体。”
“……你是一定要护这个妖孽了?”
“儿臣可以带她走了么?”
“你……走!给哀家走,哀家不想看到你,走!”
“儿臣告退。”他依言退步,手里扯我同行。
“你是白长了一副聪明相儿么?你是个笨蛋么?她要你喝,你就喝,朕让你听话你怎就不听话?你脑袋是哪里坏掉了是不是?”初步出太后寝宫大门,他即奉给我一通淋漓尽致的大骂。
我任他骂。
我想,就是在那时,他便征服了我。也从那时,我不再是和他斗,而是和自己斗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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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凉,也不知自己加件衣服的么?”
身上多了件厚袍,身边多了一个男人,我的男人。我将头倚在他的肩上。
“方才在想什么?我在旁边看你又是笑又是叹的。”
我凝视着他在月光下英俊无比的脸,“在想你。”
他笑,刮了我鼻尖一下,“我可以把这视作你的甜言蜜语么?”
“在想我们的过去。在想,那时,你怎就如此认定我?”
“这可麻烦了。”他一脸愁容,“我也一直在奇怪呢,像我如此出类拔萃卓尔不凡的男子,怎么就稀里糊涂的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万里江山?唉,悔啊,悔之晚矣。”
“是啊,的确晚了。”我把颌垫上他的肩,借说话的当儿,偷亲了亲他的耳垂,“人家秋长风做得风生水起,万民称赞,你要夺,都难了。”
“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法子呢?只得从你这个媚君祸国的红颜身上讨回来了!”他说最后一句话时,面上已布满邪气,探臂将我抱起,“走罢,去讨债!”
我揽上他的颈,“清儿睡了么?”
“那小子玩闹了一天,当然去睡了,接下来的时间,是他的父亲母样为他创造一个弟弟还是妹妹的良宵吉辰,不得打扰。”
我爱看他这个模样。他掌心发烫,眸光也发烫,一副急不可待的急色样儿,仿佛,我永远是他的新娘。
“秋伯昶,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还是不要说了,以行动代之。我抱紧他的颈,吻上了他,迅速,被他以百倍的热情反噬……
秋凉如水,蝉已消声。但若有热情如夏,蝉自可欢鸣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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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一抹艳色未倾城勿入)
在我很小很小初懂世事时,我就笃定,自己是大侯爷的人。
整座侯府里的人,也如此以为。
是以,自小至大,来自同是奴婢的女伴或明或暗的嫉妒排挤,使我没有一个可以谈事叙话的朋友。于是,我对大侯爷的那颗心更加全力以赴,毫无旁骛。
我拿最热切的目光仰望他,用最柔顺的姿态回应他,用最娇媚的容光面对他,我盼着有一日他会说一声“艳儿,做我的妾”,那样,他就成了我的夫,我的天……
可是,他姬妾成群,惟独不纳我。
他亲自教我习文练武,写字作画。
他请伶人教我吟歌抚琴,舞技姿态。
他为我独辟小院,并有三两小婢伺候左右。
他对我,比对他的所有妾室都好,这使我总会觉得,我于他一定有什么不同,并在如斯的认定中,一厢陶醉欣慰着。
“傻艳儿,我只愿你的傻对我就好,你能做得到罢?”在他酒醉时,偶有此问。我的回答无一例外是个“是”字,曾以为,对他,我只会说得出“是”。
那一日,我病了,冷蝉儿来探望我。
如果没有认识这个女人,我或许认为,天下的女人都当以男人为天,仰视顺从不悖。但是她,居然是要去杀皇帝的,就算身子给了皇帝,也从无断过杀念,她是一个异类,一个女人中的异类。
“说说罢,你这练武的身子为什么会病了,还病得如此之久?”
“我……”她是我十六年来惟一可以谈心说话的朋友,我心底的事也必须有一个倾注的出口,“大侯爷他……他……”
冷蝉儿笑得讥诮,“我就知道必定是和他有关。”
“那日,他酒醉,我扶他进房,然后,他命我出去,因为房内,有一个总管为他安排来的舞姬,我脚还未完全迈出,就听见……”
“嗤。”我说得凄切,冷蝉儿笑得不屑。
我不指望这个怪女人会出言安慰,但也没准备承受她这副模样罢?“你一直是看不起我的是不是?既然如此,你何必要和我做朋友,你……”
“要想人看得起,你也要先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才行啊。我会和你做朋友,是因为你身上有我所熟悉的同类气息,可是如果你一味的犯贱,还在此自哀自怜,自苦得冷风凄雨,我的确可以不要你这个朋友的,我冷蝉儿的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上一个犯贱的朋友!”
“你——”我因在病中,经她的毒言毒舌攻击,气得头更昏,脑更重起来。
“行了,你的大侯爷对你不错,用得尽是些上等药材,你也算锦喂玉养了,你就在此幽怨罢,本姑娘可没有兴趣陪你唱西厢。”
她走了。
那当下,我当真是恼极了她,也气极了她,发誓与这个人绝情断义的,且下了打算,今后随大侯爷进宫,就算和她打个照面,也要视而不见……
可是,我并没有机会再随大侯爷进宫。
我病愈后的一个晴朗午后,大侯爷将我叫到书房,揽我坐到他的膝上,柔声:“艳儿今年十六了是不是?该嫁人喽。”
我能清楚听到心脏在自己胸腔里的疾跳,我以为,自己十六年来最期盼最渴望的一刻终将来临,我就要成为他的……
“记得天叶堡的冷堡主么?”
“前武林盟主的儿子。”我虽奇怪他话题转得突兀,仍知不无言。他经常和我共谈一些官场、武林中事,我也乐于如此。惟如此,会让我感觉自己和他的那些女人有更多的不同。“五年前接掌天叶堡,虽非武林盟主,但在江湖中仍握有大半的势力……”
“艳儿真好。”他在我唇上轻落一吻,“就是他。他喜欢上了艳儿,要娶艳儿。”
“他……”什么?
“一个月前,他到府中,偶见艳儿,便思慕极甚,向本侯提出要艳儿。本侯想,他应该还配得上我的艳儿了,就给应了下来。”
应了下来?他应了,他要把我嫁给另一个男人?一个不是他的男人?
“我已吩咐总管为你采办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嫁衣稍后就会送过来,你去试一试,不合身处还来得及修改。半个月后,我的艳儿就要嫁人喽,高兴么?”
……我第一回晓得,他的残忍是没有边际的。
跟在他身边,看他杀过人,也为他杀过人,可是,从来不会有这一刻更让我体认到了他的残忍。他明明晓得我爱他爱到只余一缕卑微,他明明晓得我为何会病,为何会苦,他……一个人,原来会这样的残忍。
他叫我来,并不是为了询问试探,只是宣布一个决定,一个不容违驳的决定。
如他所愿,我嫁人了,嫁给了冷千秋。作为一个妾,被八抬大轿锣鼓喧天的仪仗来迎娶进门,我该欣慰还有这份重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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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千秋对我很好。起初,在我的刻意奉迎,他的乍得心喜之下,我们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新婚生活。可是,时日渐久,他开始不满足于我给他的只是一具**,开始多方寻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