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长叹后,崔破的身影也渐渐消逝在融融夜色中。
三日回门
黄昏时分,崔破由一身锦衣、满脸耀武扬威之态的涤诗随同,前往郭宅,迎接清早回门的菁若。
随着崔破高中状元,得娶娇妻,涤诗也是水涨船高,师傅事忙,无暇调教他;而新主母怜他身世,待之甚是宽容。所以近日来,他那小日子过的是“相当”的舒坦,出门时,见着昔日一见自己便是满脸厌色的势力小人,围着自己谄笑着“小爷、小爷”的奉承,涤诗深感自己当初的那一跪,赖住了这样一位师傅,实在是无比英明。
“涤诗,发什么愣,还不快着点儿!”崔破一声喝叫,打断了他的美梦,眼见公子脸上的不豫之色,涤诗急忙滚身上马,摆出一脸谄笑的看着崔破,脑海中蓦然深刻理解了出昨日方才学到的一个新词:“乐极生悲”
见到他这惫赖样子,崔破也是无语,摇摇头,一叩马腹,蹄声得得,向郭宅驰去。
到了宅中,崔破少不得受了升平公主及妻妹梅若的两记白眼,以示对他拖累菁若,出长安受苦的不满,反倒是郭暧一边口吟着:“抱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一边对他弃文从武的决定称赏不已,伴随着连声喈叹,犹自叫嚣着:“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只是万万不能丢了老郭家的脸面!”最后更是摘下近日以来从不离身的玉龙剑,强行挂在崔破身上。
唐律,驸马只得授散官虚衔,不领实职办差,便是离京也是轻易不许。崔破深知这位一心投身军旅的小叔,胸中所积郁的不平之气,见推辞不过,也就将这一柄赏自大内的鲨鱼皮金吞口宝剑收下。
正当两人扯着闲篇,等候菁若辞行完毕,动身回宅之时,却见老令公贴身仆役小顺子走上前来说道:“老爷有请孙姑爷。”
随着小顺子进了老令公独居之所,穿过满布刀枪剑戟的场院,进了正堂,小顺子默默退出,崔破拜服见礼后,肃立一旁静侯老令公训话。
“梦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既然当日你能有此词,那今日之举也就不意外了,治世重文臣,乱世思良将,你有此心也是好的,只是莫要辜负了菁若。”两手磨挲着几上锦盒,郭子仪缓缓说道。
“是”
“昨日我已经给兵部王尚书承过拜贴,你的任所当在河东道晋州,此地前有北都晋阳坚城可恃,后有千年雄险的潼关以做支撑。紧紧扼守四镇所在的河北道入京畿门户,进可攻,退可守,快马两日即可参与战事,实在是大有可为之地。再则,河东道节度使浑缄,本是我昔日部将,而监军使宋凤朝也曾受过升平的大恩,你去此地赴任,也就少了许多牵制。好自为之吧!”郭子仪依然是淡淡的说道。
“是”强压下心头感激,崔破依然是谨身答道
“崇文,你出来。”随着老令公的呼唤,堂后走进一位年近三旬、面如冷冰的汉子,对崔破淡淡一揖后,站立一旁,不发一声。
“高崇文,他父亲昔日本是我手下偏将,不幸战死疆场,这孩子也就随了我,至今已经十余年了,虽然他不是争胜两军的陷阵猛将,但是在训练士卒上,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便让他随你去吧!一则能够佐你之缺,也可借此谋个出身,不负其父当年与我的袍泽之谊,这孩子就是一个面冷心热的性子,你善待之。”即便是得名满天下的郭老令公夸赞,崔破见这高崇文依然是一副冰冷模样,顿时心下对他大有好感,躬身答道:“我必待之如兄长,还请祖父大人放心。”
再用手细细摸挲了那几案上的锦盒一遍,郭老令公伸手在盒上重重一拍道:“你既是由文官转武职,这盒中的几件昔年之物也就传了给你,好生用心去做吧!”
“男儿大丈夫,婆婆妈妈的作甚!”见崔破犹豫着不肯上前,老人低声喝道,及至他上前拜领了,方才挥挥手道:“你去吧!动身赴任之时就不用来拜辞了,去吧。”
崔破放下手中沉重之极的锦盒,又俯身三拜后,转身出了正堂,只是跨出门口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满心的酸楚,不知是缘于对老人的感激,还是对名将迟暮的悲叹?
七日后,兵部行文至新状元宅,除崔破为宣节教尉、正八品上阶的晋州录事参军。
………………
“杨柳含烟灞岸春,年年攀折为行人”
三日后长安城外灞水之湄十里长亭
饮过送行酒,在梅若难以抑制的啜泣声中,崔破搀扶着泪眼朦胧的菁若踏上淄车,随着车夫老郭头的清脆抖鞭声,一行车马越灞桥,北行向未知的河东晋州。
渐行渐远,崔破拨马回身,再次凝视那巍然屹立的千古名城,良久之后,方才一紧马缰,旋身转回,身披朝阳映射的五彩霞光,向远处车队电弛追去,身后,宫中教坊司张驴儿那雄浑苍茫的送行歌声破空传来: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
第一章 赴任
出长安与渭水平行东进,过华州郑县,复前行而过华阴,这一日,崔破一行车驾,已经行至关中东大门、素有“一夫守关,亿万不能逾”之称的潼关脚下。
吩咐车夫老郭头吆停了马车,崔破搀扶下车中的菁若,二人缓缓走向旁侧一个土丘,也算登高远眺这千古雄关。
许是车中坐的太久,途中,菁若小腿蓦然一软,崔破急忙伸手扶住道:“阿若,小心了!”,他这一句关心的问候,换回的是一张如花的笑颜,那一双看向崔破的水旺旺的眸子里,流溢出浓的化不开的情意,只让他心下也是升起一阵柔情密意,握着她的手又猛然紧了几分。相顾凝视良久,二人方才相视一笑,继续向前走去。
来到土丘之上,一株亭亭如盖的古松遮蔽出一块硕大的绿荫,下有碧碧青草柔软如毡,两人牵手席地而坐,随意看向远处黝黑的城墙。
“潼关,古名桃林塞,后因其位于潼河之上,故改名为潼关。”菁若清脆如黄鹂的声音在崔破耳畔响起,见到他惊诧的目光,菁若一皱琼鼻,得意的一笑,续又说道:“远在春秋、战国之时,这潼关附近的潼河以南、肴山以西之地被统称为‘函谷’,最是征杀激烈的地方。初时,函谷为晋国所有,故能以此制秦,而当强秦占据这里之后,则六国之亡即肇始于此”
“噢!没想到我家阿若还是如此一个才女。”崔破调笑了一句后道:“既是如此,别人都说‘潼关’天下险,才女可有破解取关之法。”
闻听崔破此言,菁若“哼”了一声道:“历史以来,在此百战之地发生的大规模战事不下数十次,每次都因正面攻击不易,大多采取声东击西之法,谴大军明攻潼关,暗中则出一偏师,由河东道蒲州偷渡蒲津,或是由南阳西攻武关,从而绕过潼关,直插京畿腹心,如此则此关也就不破而破了。”侃侃言毕,菁若满脸得意之色的看着崔破,那眼中的神情分明再说:“怎么样,我厉害吧!”
“女人哪!女人,果然是善变的紧”见菁若如此一副娇憨的小儿女模样,崔破如此喃喃说道,平日里见菁若处理家事、接见外客时,真是端庄的很,那里有半分眼前的样子。
“阿若果然厉害!小生佩服的紧。”边说,崔破还站起身来,煞有其事的揖了一礼,惹得菁若又是一阵娇笑。
调笑了好一会儿,崔破收住笑容,正色问道:“阿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潼关之事?”
“父亲大人常年远在安西节度任上,爷爷疼惜我姐妹,就经常召唤我们陪在他的身边,这十年来,爷爷卸甲自军中隐退,在家里便是整理这些多年领军的心得,以及险要雄关的攻城、守御之法,梅若性子灵动,这誊抄的事情就由我一人来做,时间久了,多多少少的也就记住了一些。”见崔破正色问道,菁若也就做正了身子,细细回答。
“难得你有这心思,别伤心!以后,会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的”崔破赞许了一句后,见菁若脸有黯然之色,知他必是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握住了她的手温言安慰道。
“恩!”菁若乖巧的点点头,随后身子微微一斜,依偎到崔破怀中,二人再也无言,都沉入了满腔的柔情密意之中,良久,崔破见怀中菁若嘴唇翕动,附耳凝神听去,却是一曲近日流行的歌子:
正青春人在天涯,添一度年华,少一度年华;近黄昏数尽归鸦,开一扇窗纱,掩一扇窗纱;雨纷纷风翦翦,聚一堆落花,散一堆落花;闷无聊愁无奈,唱一曲琵琶,拨一曲琵琶。业身躯无处安插,叫一声冤家,骂一声冤家!
千年厮杀不绝的黝黑雄关前,栉风沐雨百年的虬劲古松下,一对风华正茂的少年相依相偎,这一刻,便是那亘古吹拂的猎猎朔风行经山丘时,也放缓了脚步,愈发轻柔,似是不愿破坏了这一幅饱含生机、人间至美的画卷。
………………
这一路北上晋州,正是当日崔破赴京赶考时所走旧途,唯一不同的是,此番再进驻驿站,种种待遇真是天渊之别,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来一些大镇驿站中竟然还设有竹林、池沼,只是等闲贫寒士子、过往的小吏无权享用,而他能得如此待遇,也不过是因为头上顶着一个郭府的金子招牌罢了,这种种反差,由不得让崔破感慨一声:“权势呀!权势”下一句再想说些什么时,竟是无言,只觉人情冷暖,尽在这两字之中。
为顾惜菁若,这一路且走且止,不远的路程,只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方才遥遥可见晋州城池那略显残破的灰黑城垣。
更走近些,崔破眼见这晋州城位于平水、高粱水汇流处之高地上,城高近三丈,城墙以石砖包裹土心筑成,颇是坚厚,只是由于久未修缮的缘故,看来不免有几分残破、萧索。